“李校书郎,请看在我的脸面之上,请莫与舍妹计较。”苾伽骨咄禄低三下四的悄声说道。

李扬看了看一脸紧张的苾伽骨咄禄,冷笑道:“此事如换了你,你又该怎么?”

苾伽骨咄禄愣了下,拉住就要前行的李扬,满脸羞愧的说道:“李校书郎,知是不该,还是请三思而行。也罢,不如我应你一个请求如何?”

李扬回头看了看苾伽骨咄禄,见他不是玩笑,心中暗道:“如是将此事说了,也不过是讨那毗伽几句好听的话,至于仁寿郡主反倒是不痛不痒的受责几句又能如何了?不如应了这苾伽骨咄禄的人情,到必要时也许用的着。”

而此时韦纥齐齐格则将仍要冲前的仁寿郡主拉在身后,冷了脸过来朝李扬说道:“此事皆是由我所指使,你有什么尽冲着我来。”

李扬终是对此女有愧,平白的夺去了人家的清白,这任凭说破了天都是自己的不对。加之方才的所想,于是不去理会韦纥齐齐格,只对苾伽骨咄禄说道:“王子放心,本官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说。”

“好,我相信李校书郎是个信人,必定言行一致。”苾伽骨咄禄眉开眼笑的说道。

李扬拱了拱手,没有注意到韦纥齐齐格眼中的一丝失望,也未看到在她背后咬牙切齿的仁寿郡主。

由侍儿引着入了帐,光线暗淡了下来,李扬不由的往大睁了睁眼慢慢适应,刚入帐门,便躬身道:“见过可汗,下官李扬有礼了。”因是毗伽可汗自到如今仍未受册授,只是请父事天子的儿可汗,因此李扬只称可汗,未称臣只称了下官。

“大胆,小小九品官员竟然见了可汗不下跪!”帐中有人喝道。

李扬索性直了身子瞧了呵斥自己的人,冷冷笑道:“本官是大唐陛下亲授的职官,只跪天地、君主、父母,难不成你想让可汗犯大逆之罪吗!”

“哼!”那人终是无话可说,退了回去。

张去逸偷笑连连,但不好不出面,沉声说道:“李校书郎不得大声喧哗。”

“你就是李校书郎?”正座之上有人不急不缓的问道,听不出是恼还是喜。

李扬忙低头躬身道:“正是下官。”方才也暗暗的偷看了一眼那毗伽可汗,由于远了些,看样样正值不惑,穿了件白色的锦袍,头上却是戴了淡黄色软脚的幞头。

“坐,李校书郎。”毗伽可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命人引李扬坐在尾,添了刀具、肉脯、茶酒之类的吃食,见李扬安坐下来,又缓缓的说道,“信安郡王近来可好?”

李扬看着吃食发呆,这突厥人也是奇怪,不论是议事还是风月,只要是坐着的时候就总会摆了吃食,没想到就这个大议事之地,也个个吃的油光满脸,挥着小刀,大声的说着话,不过看看比自己都粗壮了一倍有余的胳膊,心里也有些释然了。这时也快速的看了一眼正座后的毗伽可汗,说是四十有些过了,大约五十左右,只是如今保养的好,年岁相比同龄之人看上去要小一些,但还是掩不去往日的风霜,以及鬓边的白发。一张刚毅的方脸全然将必不出彩的五官夺去了颜色,上唇的弯胡修剪的精致漂亮,下巴处只留了少许的捋手之须,猛一看上去显得平凡普通,但细细的看上几眼就会不禁的被一股气势所折服,这大概就是上位已久的原故吧。听得毗伽可汗问起,忙拱手道:“老王爷身体尚佳,只是心中忧国忧民,添了几丝白发。”

“哦,老王爷还是那般的执着。”毗伽可汗说道,“自灵州遥拜一别后,许是多年未见了。”

“此次下官代信安郡王前来吊唁临行时,老王爷有话交待,可汗是天下的不世英雄,如见着了便替他问安。今日一见可汗之风采,真是让下官敬佩。”

“信安郡王真是言过了,观天下之人,英雄二字也只配老王爷一人。想当年河陇之地石堡城之战,老王爷亲自带兵奔袭,已迅雷之势拿下,使吐蕃举国上下掩面而惧,终让其低头,从而一手建成振武军,这才有了赤岭为界的西南安定界面。如今又被陛下委以重任,持大总管印与幽州,实是我等望其背而兴叹!”毗伽可汗拍案而道。

李扬对此话不敢回言,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张去逸。张去逸也是一脸的茫然,听其意是为自语而言,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毗伽可汗果然又道:“而我突厥上下纵横万里,控百万之士,竟挑不出一位能与老王爷相比肩的大能之士,真是让人不由的有些沮丧。天不佑狼神子孙,人力岂能奈何?我突厥看似强盛,然四周皆为强敌,实则危亦!”

“大汗,我等岂是如此不堪。莫要说了我本族之人才济济,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之士遍地,就是新近依附的部落随意挑出几人也是大好的英雄。也先不才,愿保举一人随意耍几下给众位相看。”左首下侧之中,一人拱手道。

毗伽可汗眼中精光一闪,瞧了也先良久,忽笑道:“准了。”

也先施礼出帐不多时带入一人,与毗伽可汗施礼后朝四周拱手,待到张去逸与李扬面前时却是随意的抱拳道:“此人名为阿黑土无,力大无比,能举千斤又身形敏捷,切为众勇士中普通之极。听闻大唐英雄辈出,可否也出一人与之相比?张将军、李校书郎你看可否,要是挑不出与之抗衡之人,不妨与我们唱上一曲也可,只是听闻唐文华丽,却是未能亲听,真是也先心中的一大憾事!”

“大胆!”张去逸与李扬早就看出那当头顶留有抓角,身有刺青之人乃是契丹的部众,如今不但公然被人领出,而且还指名挑战,又拿了文雅之事与这粗俗的表演相提并论,挑衅小瞧之意昭然若揭,真是今二人气极,因此齐齐拍案而起。

“张将军,何必生如此大的肝火呢,不就是一比试吗,添些小小的彩头也是应当的。莫非是挑不出来人,要与我等呤诗一首吗?哈哈”坐于下首当头的梅录啜阴阳怪气的说道。

毗伽可汗只是淡淡的笑着,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意在同意。

张去逸哪能看不到,便冷笑道:“好!即是如此,我便让人陪他耍耍。来人,去外边将本将军的侍卫随意喊个进来。”也不去请示毗伽可汗,直接让人通传了下去,可见其心中的极愤。

“属下王仁泽见过将军。”从帐外进来一防阁侍卫,茫然不知因何将自己唤进,心中忐忑的对张去逸行礼。

“王仁泽,本将军平日里持你如何?”

王仁泽忙半跪道:“有如再生的父母。”

“好,本将军也不多说,你去,将这个人不论用何手段打倒即可,回头算你一功给你入流。”张去逸淡淡的说道。

“是”王仁泽起身瞧了身旁的大汉,见此厮身材高大,胳膊粗壮,想必是力猛之士,心中暗道不可力敌,便拉开了距离拱手行礼。

阿黑土无斜着头看了身体较是单薄的王仁泽,用手比了比,有些不满的叫道:“尊敬的天下共主毗伽大汗,可否换个人来,这唐人简直是太弱了,小的怕一时收势不住将他给活活打死了!”

众突厥人大笑,张去逸与李扬则铁青了脸,而王仁泽听后也不知什么感想只是很平静的看着阿黑土无,仍是拱手状。

“哦,张将军,你看呢?”毗伽可汗反问张去逸道。

“斗场之上失手致死也是常事,但还是点到为止的好,毕竟今日是大议事。”张去逸看了相差好多的二人,暗骂狂妄,但还是想了下说道。

“如此甚好,阿黑土无,你可听到?”毗伽可汗问

那阿黑土无却是将嘴一撇,飘了王仁泽一眼道:“尽不了性,那还是不要比了,小的输了。”

“嘿,那黑头小子,你直管打来,试过才知谁输谁赢。”王仁泽被人一而在的如此轻视,心中也是生了火气,指了阿黑土无道。

“嘿嘿”阿黑土无见也行使了眼色,冷哼一声,一拳直直的朝王仁泽打去,听那挂起的风声,足有几牛之力。

王仁泽也是想试试阿黑土无的力道,便双手相架迎了上去。

“嘭”二相交击发出闷声。李扬看了场上分开的二人便知王仁泽是输定了。阿黑土无动也未动,脸上显出一丝的喜悦,未有停顿的又是一拳击来。而王仁泽的脸色发白,后退了四、五步,双手不住的轻轻的抖动,眼中分明带了惧色,见又一拳打来,忙向旁边闪去。

“这唐人小子倒是有些力气。来,莫要躲了,再好好的接我一拳!”阿黑土无身形急动,化身万千,拳拳为影,处处砸向躲闪的王仁泽。

王仁泽大惊,方才接了一拳这双臂像是要断了,恐怕骨上已是受伤,见拳影袭到,只能展了轻快的步伐躲过,但谁能知道这黑大个却是如此的敏捷,身法如附骨之虫紧紧相随,有好几次差些被他击中,当下起了万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