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突厥牙帐的另一处,齐三拔开飞射过来的流失朝几人大声吼道:“快走!”

“三哥!”田老四一手捂了大腿,一手将射入的箭支折断,背向着马六大声的叫道。

“走,带着兄弟们走!”齐三又是大声喊道。

马六将弓背了,扶起田老四,随手将刺过的枪尖齐齐的削去,看了眼仍在拼命的齐三,将眼里的泪水手袖子擦去,叫了道:“随我来”,晃了刀领着身边的几人朝城外走去。

“走好,兄弟!”齐三低低的说道,手中弯刀不停,划出死亡的弧度,不住的收割着迫近的生命。自从展开那张田老四交出的字条时,齐三就心生一股忿恨,为自己,为自己身边的兄弟,也为了同样是敌人的风五与风六。在那一刻间,明悟了许多,也同时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感到耻辱和一丝羞愧,想起了死在手中的众多冤魂,以及临死之前那眼中的仇恨,如今都是那么的可笑。争来斗去,赔上了许许多多知名的与不知名的性命,到头来却是大人物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也许只为他们相视哈哈一笑,也许只是心情不顺相互拆台,从这里仿佛能看到那年似高雅的身后都闪烁着市侩的目光,手里拿着大印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齐三怒了,离奇的发怒了,眼前这些不断逼他出手的番族人,虽是无怨无恨,但却是想要自己的命,看看那通红的眼珠子,看看那露了尖牙想咬上一口的表情,无不像那些个丑陋的大人物一样着恼可恨!杀!只有杀了,砍了,让他们成为一具具不再说话,不再对自己哟五喝六,不再整日算计着对手,同时也算计着手下的棋子,这才心甘。虽是明白过来,但自己又能如何呢,是抗争还是叛逃?却是未有想过!人啊,劣性在此表现的是那么的苍白。自从有了家室,有些这些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后,自己就落入了一个天大的圈套,老爷也好,贵人也罢,这都是与自己上的枷锁,让你顺着他们的意,随着他们的心,好好的替他们办事,方才能保的住。自己有些累了,随着贵人风风雨雨多年,也与那张家或是别家或多或少有了牵连,杀了他们的人,坏的他们的事,争来斗去,如今竟是这死亡的气息留给了自己。自己是想死了,因为看透了,自己是想去了,因为耍的累了。自率了兄弟杀出救了风家兄弟时,齐三也看到了风六眼中的一丝明悟,在发了少时的愣时,双方竟然还能一笑而过,仿佛就如多年的好友一般坐在一起说着各自的分工,那些年的对头日子却是不存在的。呵呵,真是个的趣的人,如有可能真想放下心着的执念与手中染血的兵刃,好好与他醉一场!待来世的吧,也许下辈子转了胎就成了知已,就成了患难,但眼下是不行了,自己可要挺住了,背后是刚刚走了的兄弟,前面是想将自己乱刃分之的敌人。想死,但不是现在,而是等兄弟们走的远些,再远些,自己就能含笑而去了。

正在失神间,一只箭如飞的射到眼前!罢了,就让它如意吧。齐三见躲不过了,就将手中的刀贯出,也不知道插入谁人的胸膛,轻轻的闭上了眼。

“三哥,糊涂!”马六搭箭将飞向齐三面门的箭支击落,跃了过来用手中的大枪横扫,逼开了少许空间,抓住齐三的肩头摇着。

齐三等待的死亡未到,却是听到了马六的呼叫,他睁了眼苦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三哥!我们都回来了!”却是田老四的背后说话。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又回来送你,难不成为了狗屁的兄弟之情么!即是逃了出去,这又是何苦呢?”齐三痛苦的喊道,一拳用力的击在面前的突厥人身上,狠劲的力息将那突厥的后背打出一波无影的波澜,椎骨透体而出飞甩在另一人的脸上。

“山东齐三果然好功夫,莫不是在云州时留了后手?”一声齐三未能起到的话自左侧说出。

齐三哦了一声,转眼却看到风六笑咪咪的朝自己一笑,二只破烂的袖子带着呼呼之声舞动,时不时的从里面透出一双铁抓,击杀着突厥之众。

“你们,你们怎么也来赶着送死!”齐三惊道,手里很自然的夺过一柄弯刀横在胸前。

风五哼道:“齐三郎,齐三哥,今日我是来回你今日相救之恩的。等杀了出去,你我总是要再将账好好的算算!”

“对极,我风六也是如此想法。齐三,你应还是不应?”

齐三将刀划出,劈开刺向风五的一杆大枪,大笑道:“好!如何不敢,等冲了出去你我再好好的打上一架!”

风五偏过头去闪了一支箭支,也是大笑的回道:“这个贼老天真是好笑,往日的仇敌竟能并肩子杀敌!不过我风五喜欢你这般的汉子,好,就与你好好的打上一架做个了断!”

“哈哈,如此杀过一场,也算不枉在世上走过一遭!”田老四将背后之敌反手杀了,凑过来与马六靠着背大笑道。

齐三却道:“其他的兄弟呢!”

田老四不说话狠狠的将眼前的突厥人一刀劈成二断,左手空抓过一名敌人,顶在身前,狞笑着用刀不住的刺入。

“死了!”马六低低的回道。

“知道了。”齐三心中一阵悲痛,眼前竟是恍忽了一下。

风六将手中卷住的一把弯刀掷过,当的一声击打在齐三面前的来袭弯刀之上,解了齐三的困境,高叫说道:“齐三,人死不能复生,要看着活人才是!”

“走!”一语点破齐三,齐三大喊一声,随手接住马六夺过的弯刀,将方才偷袭之敌劈死。

“走!”大家一同发力,生生的冲出阵出,只不过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

李扬帐中,薛嵩看了李扬说道:“即是你已决定了,那我当是冲锋第一人!”

李扬轻轻的拍了拍薛嵩的肩道:“小心!”又好好看了看刘二,刘四与乌素达恒,端了一碗酒道,“扬在这里替大唐的百姓谢过诸位了!”

见众人饮了,用袖擦了嘴又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又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摘自道德经,第五章)。古语自是仁者为仁,顺其自然,但如今我等就要逆天而行,改一改这仁者之风,做一次恶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摘自晋书,列传三十九),如不负我大唐千万百姓,就应负他梅录啜一人!虽是心中有愧,却也是实为无奈。此言即出,决不更改!薛校尉!乌素安答,诸位!扬在此等候消息,如事发败露,你等可尽去逃命,自有我一人顶着!拜托诸位,扬在此与诸位拜谢了!”而后长辑一礼到地。

“校书郎不必如此,可是折杀我等。我等这就去了!”薛嵩等人回礼,转身而去。

李扬看着四人而去,心中不由的难过,回过头正好遇着那李苍头微笑的目光,于是冷冷说道:“怎么?有何不妥!”

“呵呵,没有,只是恐怕他们会无功而返?”李苍头摇头说道。

李扬猛往前探身道:“你坏我心,莫不怕我杀了你!”

“莫要自欺欺人,老爷心中自明。你听这喊杀之声渐去,怕是随那些刺客离去。这本是那梅录啜防备最是松懈,但老爷却是忘了,梅录啜是一国之啜,而又是毗伽可信之臣,岂是不去问个安危,怕只怕薛校尉扑了个空,白白高兴一场!”李苍头笑而答道。

李扬忽笑道:“那为何你不阻我?”

“为何要阻老爷,老爷即是如此安排必有一定的用意,老朽可不是那杨修,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我可要问问,你不是杨修,那是何人?”李扬转身背对李苍头说道。

李苍头又近了一步,走到李扬半步之左,将身隐在李扬的身影之下道:“即是老爷将背对老朽,那为何老朽不做个小人呢?”

“你很聪明,但也狡诈,也有一层薄雾,实实有些让人看不透,但本官还是愿意用你,因为你敢说出心里之言。不过,你真能做到本官身后的小人吗?”李扬转过身直直的盯着李苍头的眼道。

“马行千里方为良驹!老朽却是苦等伯乐,可敢问老爷是那伯乐吗?如是,那老朽便是小人了。”

“好!即是话都说透,本官就当一次伯乐!”李扬随即大笑道。

李苍头朝后退一步,一揖到底说道:“老朽拭目以待,安等伯乐欣赏!老爷可还有什么相问的,老朽定会一一解说。”

“你之身世本官不想多问,但你要告诉本官你心中实是想些什么?莫要用那些想出人投头的狗屁话来搪塞!本官知道你是有野心的。”

李苍头怔了下,忽大笑道:“老朽真是老了,竟让老爷看了个透。那好,老朽便直说了。老爷可知道义成公主么?”见李扬点头,复又道,“我本是义成公主家令李无忌之孙,先隋开皇十九年,家祖随义成公主远嫁至此,享尽荣华,却不料唐室建立,至此断了来往,又于唐贞观四年,已是颉利汗可敦的义成公主被唐将卫国景武公李靖所绞杀,老朽便失了依靠,辗转之间不幸落为奴隶,直至老爷搭救方才出了火坑。”见李扬面有惊色,忙急道,“老爷听到是惊着了,但老朽自是说出,就将性命交于老爷之手中了。要说老朽没有野心那是假说,可真真想要复了大隋那却是妄想了,这野心二字就当烟云一般飘渺无极,终身无望了。如今老爷可喊人将我这个先隋的余孽绑了吧。”

李扬摇了摇头笑道:“都是先辈之事,只要是无害于大唐,本官自不去追究。要都将与先隋有关之人绑了,太祖岂不是愁死,要知道太祖可是大周的太尉,柱国大将军,由此下推,高祖也是先隋的唐国公,太宗皇帝哦。哈哈,李苍头,李令公,这事就莫要提了。”

李苍头忽跪倒伏地而哭道:“老爷高恩!识的大义真令老奴折服。老奴自当尽心施余身以报老爷!”

李扬知道这才收了这李苍头的心,于是心中也是大慰,由着李苍头将半世的委屈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