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日,信安郡王借道云州,与突厥的众权贵猎于东受降城。天威之下,毗伽可汗回想却是后怕不已,将梅录啜又是痛骂一顿,令他将与契丹有关的诸多痕迹悄然除去,又将其手中的兵权分了部分于默啜,这就叫梅录啜暗暗怀恨在心。

而副总管裴侍郎却留在云州,李扬自被招了去,裴公见后大为高兴,在众人面前直夸有为之才,但私下又问道:“那柳叶儿该怎么处置?那归义王可是等着消息,如你不去,那便给你送了过来,到时我看你怎么办!”

将李扬问了个大红脸,见四下无人回道:“那是权宜之计,下官可未是当真。”

“糊涂!即是换了信物那就是真了,你快去禀了父母,赶着提亲去!莫让归义王李诗等的着急了,如因为这事,让信安郡王再次东征,那你就是天下的罪人!其中的道理你好好的想一想吧!”裴耀卿甩了袖子沉了脸而去,独留下李扬在那里暗恨自己当初为何就应下了,这可如何去和小荷她们开口呢?

回了云州,李扬终是与小荷说了此事,小荷一听便扭过了身子去哭:“妾身一而再再而三的准你纳妾,是知道朵儿与太真那是天定的姻缘,而那个番外的已是那样我也不想说了,可又从哪里出来个柳叶儿,你让妾身怎么办才好!”

李扬慌了,左哄右哄,又将当初与好柳叶儿的对话说了一遍,好言的说道:“只不过是个假夫妻而已,等接了过来,我不与她相与就是了,只当是养个闲人而已。娘子,你看都是为了国事,为夫也不得不答应。”

小荷这才破泣不语,想了半响挖了李扬一眼道:“即是如此,那妾身就准了吧,不过你可不能碰她,如是成了真夫妻,妾身就死给你看!”

李扬吓的忙指天指地的立了誓言决不去碰那柳叶儿,又是抱了小何伏在腹上听了听动静,这才让小荷的脸上有了笑意,羞着脸将他推了去说道:“那你还不快去禀了公婆!”

去和父母说了下,差些让母亲骂出门去,倒是父亲大声赞扬我儿做的甚好!不管怎么说最后终是定了下来,十一日,父亲随李扬去见了裴侍郎,满口答应请求裴侍郎保了媒。

在云州休整了一日,四月十二日,裴耀卿先行率出征的右龙武军回长安复旨,随行将李扬一并带着。信安郡王则坐阵东受降城单于都护府奉旨监视突厥异动,因忠王李浚为遥领都护和河北道行军元帅,所以安北、单于一切都以信安郡王为尊。

四月十九日,大唐陛下起驾至长安十里效劳台亲迎裴耀卿等凯旋之有功将士。跪拜陛下过后,李隆基亲牵裴耀卿马匹僵绳顺紫陌朱雀大街缓缓而行,两旁欢腾的官宦贵戚不住的尖叫,楼上贵妇将鲜花不断的飘洒。直至朱雀门时,中书舍人裴宽宣旨慰军并斥责可突于不思皇恩、不守本分,将所俘之人献于太庙,斩数十人敬先祖。

四月二十一日,李隆基登承天门宴请还征将士,赏下布帛百余匹,下诏免饶乐都督幽、营二州赋税三年。

四月二十二日,大明宫含元殿中,李隆基看着裴耀卿所呈的奏表,目光落在了第九列之上,上书秘书省校书郎李,智勇无双,先入饶乐安定归义王李诗,结大酋琐高,终使奚五千余帐以降是为大功,后深入突厥牙帐与金吾将军败契丹归路又为大功,合二功以列第九。心道,这都不死?真是个小小的麻烦!”却不知正应了他格外关注于李扬,而让众臣工都认为是陛下想要重点培养,才弄成如此的结局。

下边裴耀卿奏道:“此次饶乐大捷全赖陛下洪福,众将士用命才能得胜。不过陛下,幽州节度使赵含章刚愎自用,不听番将所言,轻率追击被伏是为失职!请陛下明辨”

李隆基心中乱想未答,高力士在旁边瞧着,轻轻咳了一声。

“哦,可有此事?不过念其忠勇又有大功,此次就功过相抵吧。裴卿家,还有何事?”李隆基回过神来问道。

裴耀卿又道:“归义王李诗曾提出将女下嫁于李校书郎,还请陛下恩准。”

“什么?”李隆基皱眉问道。

裴耀卿便将那事说了一遍道:“如是准了,可就能稳了归义王的心!请陛下三思。”

李隆基暗暗想了想便道:“拟制书,授归义王之女柳叶儿为清河乡君,不日与李校书郎完婚。”却是心中笑翻了,我给你这个妾室加个封号,看看你的后宅能闹出个什么笑话来。也着实的荒唐了一次。

众臣工面面相觑,有人低头竟用袖掩脸而笑。

“还有他事?无事退朝吧”李隆基心情颇佳,也不会因李扬这个小事而烦恼,那也只不过是当时的一点小心绪罢了。

退朝之后回到后宫去了武惠妃处,止了宫女的通报便径直走了进去。见咸宜公主正抱了武惠妃那里撒娇,便想到咸宜一去云州便住进了臣下李杨的宅里,心中就有些恼怒,便咳了一声沉了脸道:“真没个规矩,天天的乱疯没个女子的淑德样子,日后怎么去出嫁!”

“请父皇安,女儿才不嫁呢,要永远守着父皇与母妃。”咸宜见是李隆基,马上与武惠妃过来给李隆基见礼。

“起来吧,真说了些胡话,哪有不出嫁之理。来,好好与父皇说说,那几日在云州作了些什么?”李隆基扶起顺着坐下问道。

武惠妃也道:“快与你父皇说说,都做了些什么,自幽州回来没过几天就又跑去了云州,也不知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作什么,只是想去玩耍而已。”咸宜公主眨着眼睛信口说道。

“胡说,那为何一住好些天不回,难道不想父皇与母妃吗?”

“想,当然想了,只是玩的过头了。”咸宜哪敢说出实情。

李隆基火气上窜,将桌子一拍怒道:“都是假话,到现在仍在哄我!你当朕是三岁孩童,看来对你有些太溺,反是让你不知轻重!”

武惠妃吓的拉了咸宜公主跪了下去说道:“你与你父皇说实话!”

“父皇莫要生气,女儿只不过是有感李校书郎的护驾之恩,想去慰问他的内眷而已。”咸宜公主也是有些害怕,忙将与万安公主二个编好的话说了出来。

“是吗?”李隆基消了少许的火气

咸宜公主偷眼见李隆基不似方才那样,便壮了胆子抱了他的腿小声的说道:“是,女儿不敢骗父皇,所说的都是实情,不信可去问万安阿姊。”

“万安?来人,万安公主私自出宫有伤皇体,幽闭三月!”李隆基对万安公主却是没有多大的印象,开口便传了旨意。

咸宜公主大惊求道:“父皇,放过万安阿姊吧!都是女儿强拉着她去的。”

“你怎么这样不懂事!武惠妃倒生的个好女儿,来人起驾梅宫。”李隆基不理威宜公主的求请怒道。

等李隆基走后,咸宜公主摇着呆坐的武惠妃问道:“为何父皇要责骂我!”

“你呀”武惠妃心中也是有气,好端端的就把陛下气到江才人那里去了,于是没好气的回道,“总得与众臣工一个交待吧,你与万安虽都是至亲的骨肉,但二者相比,你比万安要在你父皇心中强些!咸直你是大人了,有些事要好好思量才行。”

四月二十四,大唐皇帝颁下诏令,斥责契丹可突于为叛逆,信安郡王李祎加开府仪同三司,兼关内支度、营田等使,兼采访处置使,裴耀卿加正议大夫,二人各赏布帛千段等。其中,迁秘书省校书郎李扬为岭南道春州流南县令加散阶给事郎,并今他八日内携内眷即刻赴任,算是一脚踢的远远的,来个眼不见心来烦。但众多大臣却不这样想,都是有些羡慕,要知道流南县虽是下县,但县令却是正经的从七品下,虽是离了中枢,可谁能知道这不是陛下对他的磨练呢。

李扬一时接了旨呆在那里,直到同僚上来恭喜才缓过神来,就这样被远远的被扔在了岭南,那可是流配之地,虽是升迁了但这心中还是仍想离在长安。但陛下圣意以下由不得自己,还得赶紧去接了家眷早早的走吧。立刻修书送往云州,并说如是等不着自己就先行了,赖着不走那就是抗旨了。又去了杨父那里拜别,倒是让一干中书省主书大呼升迁之快实为罕见,直道杨主书找了个好女婿。

在这等候的日子里,李扬去吏部领了官袍、文书、印信。恰好信安郡王也回来复旨,又惊喜的见到了薛嵩。

薛嵩领了一位汉子指着李扬介绍道:“这是李校书郎,哦不,是李流南,李明府。”却没有说是自己的义亲妹夫。又指了这三十几许的汉子道,“这是我的恩公,德州蓨县(河北衡水景县)高适。”

二人随即见礼,待寻了一酒楼坐好,打了几斤雍城秦酒(西凤酒),饮了几杯下肚又是说了几句,都是大为投机互生好感,已是引为了知已。

在席间李扬已知薛嵩因功升了正九品下的下戍主,算是脱了有散阶无职官的尴尬局面,如今回京去兵部述职,等候差调。

高适则叹息不已,看着二人年数尚却是已是职官,心中不免有些挫折感,又欲随了李扬南去,但又怕落了面子,于是见二人在闲谈自己却是喝了几杯闷酒。

三人之中,以薛嵩肚量为最,二斤下去只是脸色微红,而高适有心事,李扬量浅几大杯浮下都是醉眼朦胧,酒气冲脑不免说的声音高了些。却是恼了临座之人,纷纷侧目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