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直公主提了裙角快步走进了沉香亭,先是四个看了一眼,见没有心中挂念的那个人儿,这脸上的失望之情便显露了出来,但见了众人都瞧了自己,便朝众人稍稍做了个万福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姐妹们都来了,咸直有礼了。”

众女皆回礼道:“可不敢当此礼,妾身(奴家)给公主见礼了。”

“小荷姐”咸直走过来对武惠妃眼中的不满视而不见,只身爬在了她的背后,抱了武惠妃的脖子对小荷唤道。

“公主不可,请唤奴家杨氏。”小荷忙站起矮了半身回道。

咸直却还是直呼道:“小荷姐,未有几日倒是与妹妹生分了。”嘻笑着香了一口武惠妃的脸,撒娇着,“母妃,你看你是不是与女儿的这些姐妹说什么了?”

“哪里有?”武惠妃用手探过拍着咸直的手道,“你去问问她们,本宫可是给了脸色?你呀,见着小姐妹就嫌母妃多余了。”

众女看着皆不敢接话,只是陪笑看着这二位。

“小太真,那日你可是说了回了长安要来找我的,为何还得母妃唤你才来?”咸直又道,“莫不是自家的夫君缠着你不放?”

太真又被羞红了脸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低头小声的回道:“哪有?你莫要胡说!”

咸直看着太真的样子,这心里不由的有些恼怒,你可倒好如意的嫁了李郎,可我呢?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整日的望南用泪洗脸,看你那个幸福的样子就知道李郎极是疼你,你可想过我是多么希望在他怀里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二人虽是打小的玩伴,但这命却是差了万千之别!我心不甘,我好恨这老天!

小荷看着咸直的脸色不对,便起身说道:“她哪里是敢违抗了公主的话,只不过今日妾身等人刚刚安身不久,实是没有机会来探望公主,请公主见谅!”

“还是小荷姐会说话,哪样这个小太真,自嫁人后就像见我如见了生人。上次好不容易去了次春州,她却是老和我生分,就是说上几句话也是恭恭敬敬的,哪里还有一丝姐妹之情,真是可恼!”咸直脸上带着笑的说着,但那眼里却是有着几分愁苦。

武惠妃此刻却拉了太真的手笑道:“莫要听她的疯话,她可是想着你了,自回了宫中,没有一日不说着你的。”

“奴家知道。奴家与公主的身份相差太远,不敢放肆也实属无奈,毕竟奴家现在是嫁了人的。”太真仍是低头说着话,只是瞧不见脸色,怕是此刻也是被咸直说的心中有些难过。

咸直听罢眼里忽然红了,离开武惠妃的背,过来搂着太真说道:“我哪里是在怨你。只是这姐妹的情份可不能因怕给夫家惹了事,就说没就没了,要知道我二人可是打小的伴当。”

“咸直,奴家心中一直都当你是姐妹的!”太真毕竟还小,几句话说的心里暖暖的,抬起了头眼里却是有了泪的说道。

“好了,今日是你们姐妹相逢的好日子,都莫要说这些了。”武惠妃顿了一下说道,“今日呢,本宫也是想借次说一件事情,看看到时你们这些咸直的姐妹们谁人能帮的上忙。”

“咦,母妃,你又要说何事,不会又是不让我出宫吧。”咸直这此已是与太真挤在一只锦墩之上,好奇的问道。

“呵呵,看来你是等不及了,可母妃却是真的舍不得你。”武惠妃就近拉过咸直的手不住的抚着,说着竟是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看了咸直终是未能说出口,却是转脸对小荷问道,“你家的郎君可是也来了?”但就觉得女儿的手颤了一下,这心中却是明白了,暗叹道,原来这是真的,这是何苦呢?我好可怜的女儿呀!

“大郎是来了,却是在池子那边等着。”小荷回道。

武惠妃哦了一声眼却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见咸直公主听话后猛的朝南边看去,脸上的欣喜之色表露无遗,如不是这里坐着这许多的人怕是早就冲了出去。不由的心里又是替女儿难过起来,看这样子,怕是情深入骨了,对不起了女儿,为了你的将来,母亲还是该下决断了。

于是笑笑道:“都说云州李寿昌是本朝的英才,何不过来让本宫也瞧瞧。”对寺人吩咐道,“去,将李寿昌唤来。”

这几女不知所以,但其中咸直却是高兴的坐宁不安,一会抓了太真的手揉着,一会又是伏在武惠妃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逗的武惠妃笑声不断。

“见过惠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下官寿昌县令李扬拜上。”李扬随着寺人而来,见正面坐着一位娘娘,赶忙躬身施礼说道,但这心里也是忐忑,不知为何要见自己,去看众妻妾的脸色,都是一脸的疑惑又看不出什么来。

“你就是李扬?好好好哇!”武惠妃连连说了好字,倒让李扬众人心中更是摸不清,于是李扬赶快回道:“下官惶恐!”

“哦,李卿家,本宫倒不知从哪里能看出你有何等的惶恐?有些事情你却胆子大的很!”武惠妃说着好似耍笑的话,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扬蒙了,随即跪倒伏地不起,小荷等女见状也个个离了座位,恐慌的跪倒。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咸直急了忙去摇晃武惠妃的胳膊。

“无他,只不过有人忘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母妃想让他长个记性罢了。”武惠妃笑嘻嘻的,又朝李扬等人惊道,“你们这是作甚,都起来,都起来。即是私下说话,就只当在家中一样,莫要拘束了。本宫只不过见李卿家这样的才俊,一时是童心未泯,与他开个玩笑罢了。”

李扬等人愣了一下,咸直过去拉小荷起来道:“快些起来,母妃与我们玩笑呢。”

未听武惠妃发话,李扬自不敢起来。见此咸直又是乖巧的跪在武惠妃面边轻轻的用拳捶着腿求道:“母妃,你怎么不说句话呢?”

“你呀,好了,都起来吧。以后要有个做臣子的样子,不要让了旁人指三道四,败了规矩。”武惠妃这次终是看着咸直这般样子,心中有些软了,说到底一会自己说出的话可能会伤着女儿,就当给她个提醒吧。

李扬与小荷心中都是明白,这惠妃娘娘方才的下马威其实是有感所发的,究其根源还在李扬与咸直二人的关系之上,毕竟这些日子也是听到些风言风语,众女不由的用哀怨的目光着实的白了李扬一眼。

咸直身子抖了下,不免手下不知了轻重,武惠妃又道:“好好的给母亲敲打敲打,日后怕是下嫁了人家立了府,母亲就难再享受了。”

这下众人都静静的听着,谁都不敢出声半句。

“方才本宫就说有事要说,这下人都齐了,那本宫就说了。”听到武惠妃如此说道,李杨心中狂跳,这身上便出了汗,转眼之间小衣湿了大半,却是不敢乱动半分。

咸直公主眼神不定的瞧着地上,心中慌乱万分乱了分寸,这恍忽之间小小的拳头就有几下打在了空处。

武惠妃看了李扬与咸直二人,声音平静的说道:“本宫今日定了,将咸直公主过些年份便下嫁长宁公主之子,现为卫尉寺少卿杨洄。众们娘子你们看谁人到时陪她出嫁呢?”

武惠妃之话将场中的李扬与咸直公主惊的魂飞天外,而小荷诸女皆是在二人的身上来回的看着。

“母妃,你可是与女儿说着玩笑话?”咸直公主脸上透出一丝勉强的苦笑,抱了武惠妃的腿,仰面问道。但往日里最是疼爱自己的母妃却是沉了脸道:“这还能假了。”便将咸直公主心中那丝妄想击打的支离破碎,不禁脸色变的惨白,就连身子都抖作了一团,又是带着哭腔说道,“女儿还少,不想嫁人,请母妃收回承命!”

“你当这是小儿玩家家?女儿,你已是不小了,不可再疯了,等上几年便嫁了吧,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武惠妃不去看咸直的脸,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李扬看,并硬生生的说道,“你表兄一表人材,如令又是四品的少卿,到时再加道恩旨升了卫尉寺卿也不算辱没了你。”

“女儿不嫁,女儿不嫁!”咸直哭了出来,转过头用眼无助的去看失魂落魄的李扬,“李寿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来求我母妃!”

李扬心中悲痛,跪倒不住的嗑头刚要说话,就听武惠妃淡淡的说道:“哼,李扬你好大的胆子!”其眼中厉色一闪又对小荷温言说道,“听说你给李寿昌生了一女?这是好事,改日抱进宫来让本宫瞧瞧。”

小荷听罢叮咛一声便昏死了过去,李扬膝跪而行将她抱了,摇了摇头猛力的嗑了一头,鲜血崩溅的青石之上,悲声大叫道:“臣李扬恭喜公主得配佳附!”然后闭上了眼,只是眼角淌下二行泪来。

咸直公主木然的看着痛哭的太真等人,又瞧了心死的李扬与他怀中的小荷,认命的摇着头喃喃而道:“母妃,女儿愿意!”

武惠妃嘴角露了笑意去抚咸直的头发,但被咸直哆嗦着而又厌恶的躲开了,于是脸色大变随即又露了笑容出来,只不过有些阴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