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心中执念的小娘往小径躲去,李扬这心里就只有追上去问问她,哪怕再说上一句话也好的想法,急急的迈步朝那边跑去,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就连一边挽上食盒口里嘟囔着:“我说不来,小姐偏让来,弄了个好生没趣,真是好心没好报”的春桃都仿佛被忽略了去,只是在出亭的时候,没注意被台阶拌了下差一点跌倒。

这身后的春桃眼前一花,那小郎君竟然飘了出去,呆了一下,马上朝那身影大喊:“做什么去,不能乱闯,你与我站住。”,见毫无反映,气的一跺脚,也扭着小小的腰肢追了出去。

李杨追到那边,见小娘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也许是听到后面的声音,回转过头望了一眼,见是李扬追上,这心里只是着急,原来想望上一眼的念头却是烟消云散了,这眼下只想早早的摆脱李扬,好找个地方小心翼翼的躲起来,慢慢的回味自己的感受。到时是哭也好,笑也罢全由着自己的心思。

李扬见心中所想的人就是近前,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三步并成二步,被玫瑰的枝条挂住了衣角也毫不知情,只是一味的朝这边追来,耳中就听得嘶拉一声,却是被撕开了若大的口子。这下更如乞丐一般。

近了,就有二步就可伸手探到,但前面的人却是站住了,背着身幽幽的说道:“你要追到我何时方可放过我?”

“我”李扬止住身子,本是探出的手也僵在了空中,这心里不知该说什么,是啊,我为何要这样的冲动。这小娘是谁我都不知,就算她是梦中之人又能怎样,李扬啊,李扬,你好糊涂,枉你读圣贤之书怎能做作如此让人笑话的事来?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跳动的如此强烈,为什么我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如历经了几百年的缠绵一般。眼看着前边背身的人儿为什么心里却想拥入怀中,好好的让她在怀中哭,在怀里笑。我这是怎么了,如何心里有了小荷却还想着这如梦中的人,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让我很心痛,痛的无法忍受,无法呼吸。

但我不想,我不甘心,也许我只想轻轻的唤你一声“玉环”而已,如有可能我将会伴你一生一世,直到天荒地老......这口中脱口而出,“玉环,是你么?”

“你不要过来,我不是,不是!”这娘子听到“玉环”二字身子一颤,双肩不由的轻轻抖动,声音却是如歌如泣,说道,“我只是一可怜之人,我不曾见过你,你也不认得我。”顿了顿,又说道,“这里的一香囊,兴许是你丢下之物,你,你拿了回去吧。”说完,从怀中掏出香囊,反手朝后递出,只是手颤抖着竟如拿有千斤重物,几乎拿将不住。

默默的接过带着余温的香囊,轻轻嗅过,这荷花的清香之中却混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异香。看了看眼前的人儿如此,李扬的心却是如被掏了去,空空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想不起来。狠劲的将香囊握住,脑中只有梦中人的一颦一笑,万般难过之中,也不知怎么得,只想发泄,哪怕是大哭一声也好。

了(liao)了,也就断了,断了,也就绝了,绝了,也就痛了,痛了,只想哭了,哭了,不在想了,想了,心也碎了,碎了,也就了(liao)了。心中无尽的悲痛,只化为一字一如血,一字一如泪的念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忽心里疼痛难忍便大声念道,“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上邪)”说罢,眼角挂泪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儿。

转身,露出一张泪满面的俏脸,不是玉环还是谁!她如失魂般的看着李扬,眼光死死的盯在李扬的脸上,看到李扬痛苦扭曲的脸,心里何尝不是如刀绞一般,便想伸手去拭去李扬眼角的泪痕,快要挨着的时候却是又缩了回去,但让李扬紧紧的握住,贴在了脸上,便听李扬柔声说道:“我知你是,你骗不了我,你也骗不了自己,你问问你的心,听听她在讲些什么。”

杨家小娘含泪点了点头,任自己的手在李扬脸上来回的滑动,心里却是坚定了起来,轻声说道:“我是,我便是那梦中的玉环。”

李扬笑了,带着眼泪的笑了,杨玉环哭了,带着笑的哭了。如同千世万代同结白发的恋人一样,痴看着对方,这眼中藏不住的深情,谁人能说这仅是一面之间,一梦之中。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相知。这也许是上天注定好的缘份。

一念执着,一念回顾,万般的深情只想换取一世的缠绵。红颜易好,伴白头,相濡相沫向黄昏。几多苦痛,几多愁,却不堪泪眼。任多少春风秋雨,斜树垂柳,莫相忘,有一同命之人相念。这梦也好,缘也罢,都是烟云,风潇潇去,雨漫漫来,枉死城中好相伴。哭,笑,只是随势去,缘缘份份,生生世世,挡不住今夕的相见。

二人不知何时依偎在一起,杨玉环紧紧的用手抱着李扬,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想放一丝的松懈,只怕这一放手眼前的郎君就会如鸿雁飞了去。她听着李扬的心跳,平缓而有力,使她不禁想要沉睡,真安心啊,他的胳膊紧环着自己就如小时父亲一般,但却感觉到另一种感情在里面。以前她怕不敢想,现在她明白了,这就是爱,今日拥有别无他求。

拥着怀中的佳人,只觉得满足了,这天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满足了。什么天地雄心,什么谦谦君子都走开,这心里现在只想好好的抱着佳人,一直到天荒地老,永不放手。

“呀,你们,你们。真羞死人啦”一声尖叫将二人吓的分开怀抱,但手里还牵彼此的手。二人一看却是春桃,这丫头眼里惊讶,张大了嘴,食盒也掉在了地上,一只手指着二人,却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杨玉环一见被人撞见却是羞臊的不地自容,双颊布满红晕,低着头躲于李扬身后,一只手不安份的在背上挠来挠去,又在写着一个字,但李扬现在却是眼睛乱飘,左右躲闪,不去看那春桃。

这春桃也是胆大,见是如此,不看杨玉环那红若朝霞的脸庞,只见李扬挡在了小姐的身前,只当是李扬在欺负自家的客小姐,心里恼怒非常,有心想捡起食盒朝那登徒子头上砸去,又恐吓着了小姐。但这心中的火气只想找个人来发泄,于是走到近前,一把将李杨推开,拉过杨玉环的手,将玉环拉到自己的身后。又见这二人的十指相扣,更是心火怒生,扑下身子在李扬手上咬了一口,直将个李扬咬的喊了一声松开了手,这才罢了。

杨玉环见郎君的手被咬,也顾不得其它就想上来看看,却被春桃死死挡住,又看到李扬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只好也还了个微笑。

“呸,不要脸的臭小郎,你欺负我家小姐作甚?”春桃见小姐已解救出来,一手拦着小姐,一手插腰骂道。

这让李扬和杨玉环哭笑不得,只好互相看了看,只有二人才能知道这目光之中的深情和表达的意思。李扬向后退了半步,装作可怜的说:“小娘子误会了,我与你家小姐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我呸,那清清白白还能”说道这里,春桃脸上也是一红,想到方才看到的样子,这心也是狂跳不已,便把这搂搂抱抱几字咽了回去,说道,“反正羞死人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娘你听我讲来。”

春桃却捂着耳朵跺脚叫道:“我不听,不听,你这登徒子肯定会说些污人耳朵的烂话。”

李扬又向杨玉环无辜的看了一眼,双方则翻了个白眼,又扮了个鬼脸,真是可受之极。无奈之下,也不管春桃听与不听,说道:“方才,我忽看见一只小粉兔子从这边跑来,我心里稀罕便追了出去,刚追到这里时,却看这位小娘不知是被什么吓着了,也往这里跑来。我们糊里糊涂的就撞在一起来。你方才看见的正是相撞的一刻。”

“是么?”春桃哪里能捂的住自己的耳朵,听的清清的,眼睛不太相信的看了看李扬,又转头向杨玉环求证。这杨玉环却是听到李扬把自己说成是小兔子,心里又羞又恼,见那呆子又是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就没好气的说:“是了,我被一只羽毛破烂的乌鸦吓着了,真是可恨。”李扬听后只是看看自己的衣服,摇头苦笑。

“哦,原来如此,原来我错怪郎君了。那你请便,让个道路,我与小姐回内宅去。”春桃不疑有他,见小姐都承认了,心里除留着一丝的不惑也未多想。

“那是,那是,请过。”李扬侧立一旁,拱手道。

“哼”春桃想拉着杨玉环的手先走,杨玉环却是挣脱,并让她前边带路,自己落了几步随后。

待走到李扬面前,又见这呆子挤眉弄眼,心中好笑。但又是分别在即,心里也是失落,又添一丝伤感,便在李扬身前不由自主的轻声说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摘自诗经,邶风,击鼓)。”先前李扬用女子的上邪念着,这下自己也用男子的击鼓答对,这也随了心愿。说罢又展颜一笑,留着那个沉迷在自己笑意里的呆子痴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