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头见张生意动,便又说道:“卫国公李药师李景武之妻红拂女出身歌伎,我皇开元圣文神武皇帝之妃赵娘娘出身同翠姑。前者辅助卫国公打下一片功业,后者之亲子乃当今皇太子。少主,出身之命实为天定,也由不得翠姑决定。我观此女容貌端庄,姿态优雅,恐先前之身必是显赫,你且问之。”

张生听后不语,转头细看扶着他的翠姑,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是喜欢,便开口问道:“小娘子,你我虽是欢喜数次,我却是从未问及过你的身世,如今一爷问起,那你便说说。”

翠姑垂泪欲言又止,似有心事,想罢摇了摇头凄凄惨惨的说道:“奴家生就卑贱,做的就是那下贱的营生,公子问也是白问,奴家认命了。”

“这位小娘,你也莫要骗老朽,老朽识人哪里会错。”李苍头笑着问道,拱手遥举,又对下面的随从吩咐道,“你去将楼里的管事叫来,一并将翠姑的身契拿过,就说有事犯了,让他来听话。”

那随从看了一眼张生,张生点头后便是急急的走去。

翠姑心下着急,便说道:“老人家,奴家现在过的甚好,切莫节外生枝。”心里隐隐已是知道了什么,又是害怕又是有些企冀。

“你这小娘到是有趣,老朽送你一场大好的姻缘,你却是推三阻四,莫不是你瞧不是我家少主?也罢,那老朽便不管了,你任自逍遥去。”李苍头转了脸带着不悦。

张生听罢,脑里转了千遍,心道,猜的便是这样,这翠姑模样人品俱是上佳,将她收了房里倒也不错,要是父亲那边应了,便顺从了吧。这样也给了风一莫大的脸面,要知道这也是他所主持的,到时有什么万一,只管去寻了,谅他看在这场因果的份上也不得不管,当下便觉得百利无一弊,便默许了。

这翠姑偷眼瞧着张生,见他脸露笑意,这心里也是喜欢的很,不由的甜蜜起来。不管嘴上说的什么,但谁不想过的好,过的舒坦,要是真是成了,便是县丞的妾室,可要比做楼里的阿姑要强上万万倍。但经的事也多了,历的恩客也如江中之鲤数不胜数,这察言观色、逢场做戏的功夫也是拿捏的刚好,于是脸上仍是凄惨之状,幽幽的说道:“谢过一爷的恩赐,不劳一爷挂念为奴家赎身,奴家生就便是这命,就让奴家在这红尘之是自生自灭好了。不过奴家也想求一爷一事,还请一爷恩准。”说着缓缓跪下拜倒。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娘莫要上脸?”李苍头骂道。

张生这时不知怎得,见翠姑跪下求李苍头,这心里便是有些隐痛,便躬身说道:“一爷,不若让她说说。”

“那你起来说话,有何事便痛快说,莫要麻烦。”李苍头不耐而道。

“一爷容禀。奴家看得出一爷是位正直之人,也必是一方的至尊。奴家不求别的,只求日后能看在奴家这点低贱的薄面上帮帮公子!要是一爷答应了,奴家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一爷的恩情。”翠姑切切之声而出,急急嗑头不已。

李苍头大是感动,便放缓了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

“是真,奴家万死不敢谎言!”

“好,那老朽问你。如是老朽肯助他一臂之力,你愿意终身服侍于老朽么?要知道老朽所练之法名为吸灵上法,可是极损女子身子的,多则十年,少约三、五载,你便被吸成人干,你可是愿意?”老苍头沉声问道。

显然翠姑是被吓着了,伏在地上那纤细的身子不住的抖动着,终是复叩一头道:“奴家愿意!”缓缓抬起流泪的脸面,强笑了笑对张生说道,“公子,奴家只能为你做这么些了,从此天涯海角你我便是路人!有朝一日翠姑身损之时,莫要忘了替奴家收敛尸首。如是记着,便初一、十五与奴家烧些纸钱。奴家谢过了。”又是朝张生拜着。

“翠姑,我不许!”张生断然喝道,将翠姑抱住,悲声道,“你这傻女子,我还要收你进门呢?你倒是乱讲些什么!”又看了李苍头道,“一爷,翠姑是我的人了,请一爷高抬贵手放她而过!”

“有趣,真是有趣!”李苍头拍手笑道,“不若这样哪能试出你二人之真心?实不相瞒,这天下哪有里那样歹毒的功法,不过是骗你们而已。”

这时翠姑已是大羞,将头埋在张生之怀里自也不肯出来。

“翠姑,老朽问你,你当真不说自己之家事么?我家少主已是心中有你,你若不说,那便误了这大好的姻缘了。你莫要乱想,是不是怕与公子带来不好的风声风语,或是怕连累了公子,这你只管放心好了,即是有我风一在此,谁人敢!”李苍头话风严厉了起来,身子下坠,那硬木所制胡凳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炸开,却又被无形之气挡在一米的圆圈之内。

“啊!”张生先惊后是狂喜,这风一的功夫实是见所未见过的,说文之人胡侃也不过是上房力劈石块之功,哪里经见过这些,心道,莫非是神人?当下惊呆不能说话。

李苍头暗汗,亏着怀抱那小娘时,借着动作的掩饰做了一些手脚,不然可就出大丑了。

这时,随从从门外进来禀道:“少主,那楼里的康主事到了。”

“让他进来。”张生忙说道,借此掩了脸上的惊异之色。

不一会,随从引着穿粗布麻衫的商贾进来,侍立在一旁。

“康管事,你将翠姑的身契可是拿着了?”张生见李苍头背过身去,知是不想见,由是自己搂着翠姑便是问道。

康管事陪笑道:“是,是,小的拿着了。”

“听说你是河中之地粟特康国人?”

“是,正是。小的祖籍正是康国人,家祖自太宗皇帝贞观十二年入阳关,如今算到小的这辈已是四代。小的表侄安禄山如今正在范阳效命,充任张大使手下员外左骑卫将军、衙前讨击使之职。”那何管事仔细的说道。

张生倒是对他的什么表侄不表侄的不感兴趣,只是对这种冒认亲戚之人有些反感,哦了一声惊怪的问了声:“你姓康,怎得他姓安了,你莫要胡说。”

那康管事忙回道:“回县丞的话,此事确实为真。那安禄山生爷便是我的表兄,本就为姓康,只是其母是突厥人,长安三年生安禄山,取名扎荦山。后因表兄早死,不得不随母入突厥将军安波注之兄安延偃。不过此子命运多舛,这部族又遭破灭,其族人四下逃散,他便与义兄弟安思顺、安文贞等人逃至营州,为了不被捉去,便冒姓为安氏。后来被张大使赏识,为捉生将,又因军功升为后职。这事本是小的不知,便小的这表侄倒也没能忘了本,发达起来便让人捎信于小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个详细,并道,等合适之即便改回本姓。”

“那便算了,本官便不与你多事了。你将翠姑的身契拿来,本官要验看。”张生不对关心这些小事,便与那康管事讨要翠姑的身契。

康管事面有为难道:“张县丞,这个?容小的可否请示楼主?”

“混帐狗东西,县丞要验看,你却是推三阻四,莫不是要讨打!”随从过来便是扯了康管事的前胸,举了拳便作势要打。

康管事猛的想起这张县丞的为人与出身来,惊出一身的冷汗,忙说道:“莫要打,莫要打。小的这便拿出。”便从怀里掏出。

随从一把拿过交了张生。

张生看过,又与怀里的翠姑道:“你看看,是否是它。”

翠姑暗然点头垂泪。

张生见是真的,便又问道:“本官问你,翠姑被人掳来时,是谁领来的?”

康管事一听这被人掳来这心便是一跳,但不敢得罪只好说道:“哪里是领来的,是她自己卖入楼里的,说是家道中落,饥寒难忍活不下去了,便自行入了这行当。”

张生又去瞧了翠姑,见其泪沾桃花面,显的楚楚让人怜惜,便用二指夹了身契对康管事说道:“胡说!哪有自身愿的道理,非明是你们逼良为娼!依本官看来,你这身契也是假冒之物,却也敢来骗本官。好哇,胆子真是不小,明日我便禀了明府,将你楼封了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