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翠姑竟真的是康国的那影公主后,李扬大为惊叹这世间的巧事。谁能知道为了捉弄张生,随意找了个与张生暧昧的阿姑作饵,又从茉莉嘴里听来的那影公主之事硬套了上去,竟成了真事,真是咄咄怪事,偏偏此女说的头头是道,并拿出了封号的国书,这就是让人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可思议。

等翠姑整衣出来,羞笑着低首道:“李司马,奴家失礼了。奴家证实自己的身份并非是想说明什么,只想知道奴家的堂妹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还能有缘再次相见。那时她还尚小,怕只有四、五岁,自分别后就有十年未见,要知道人生还有几个十年能够空望的,还请李司马如实相告。”

“这个,嫂嫂见谅。如是想见小弟自会安排,不过小弟可告诉嫂嫂,她一切都好,只不过现在想过平淡一些的生活,不愿被人打挠。”李扬想了下终是未说出来。

翠姑笑笑点头轻声道:“奴家知道她也是吃了些苦头的,有这般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好,那奴家便不问了,但相见之事还请李司马极力的成全。”说罢施了礼。

李扬闪过不敢受,要真的说起来,她可是自己的大姨子,自己违了心不想让茉莉让人知道,哪还能受此一礼呢。尴尬的摆手问道:“使不得,使不得。敢问嫂嫂日后?是行文圣上,还是回康国?”

“奴家哪里也不去,安心做个小娘子不好么?”翠姑幸福的靠在薛嵩身上,闭眼享受着他的体温,柔声道,“他不嫌我,奴家便生死相随!”

“娘子!”薛嵩也不是木讷之人,听了翠姑如此相说,心里感到便是改了口唤道。

李扬不欲在这里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即是如此,那便挑个日子将事办了,也好定下来。”

“好,这便带着你出去挑宅子,娘子,你看可好?”薛嵩轻声对翠姑说道。

翠姑红着脸点头嗯了一声。

见二人郎情妾意的甜蜜而去,李扬由外回来坐了下来,理了理有些乱的思绪,忽大笑起来,这让相侍的奴婢们面面相觑,猜着老爷又有了什么高兴的事。

薛嵩挑了处清静的小院,正房三间,厢房二间,连带着又买了二个蕃族丫头,共花去了六贯钱,请李扬去看了下,倒也小巧精致,正好安心的住人。

晚间,在此院中薛嵩留了李扬吃酒,就当是正式的安置下来了。李扬看着贺客只是自己一人,不由的感到有些凄凉,但见薛嵩与翠姑二人一脸的甜蜜,便心生暖流,温了心肺。这一晚李扬醉了,薛嵩也是醉了。

十一月初一早,李扬从宿醉中醒来,就见有丫头侍立在身旁,便忍了心里的恶心,让其服侍穿衣,朝外唤道:“外面是谁?”

“是小的,阿牛”张阿牛在外面应是。

“哦,你今日随我当番,让李苍头做好准备。”李扬吩咐着。

张阿牛就了声便走开去寻了李苍头将上公的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得当。

当李扬洗漱完毕,由随从相送出了门,就见张阿牛牵了马候着。

翻身上马,缓步街头,李扬对有些红着眼的张阿牛道:“有否有事要与老爷说?”

“无事老爷,小的无事。”张阿牛牵着缰绳回道。

“莫要去想了,老爷我自会与你说下一门好娘子,你就不必再往那边上心了。”李扬缓缓说道。

张阿牛嗯了一声,也不道谢,只是低头走着。

李扬知道一时是过不来的,便也不再说什么。就这样主仆二人默然无语的进了沙州州府。

进了差房坐定,有小吏将茶水奉上,拿了邸报放于桌上,陪笑说道:“李司马,一会各房官佐便过来禀事,请稍候。”

李扬摆手让他下去。

见过了各房的司佐,听闻这段时间里的各项事务,李扬着重的批了几笔,其余琐碎之事由各房自行处理,各房便一一告退出去。

办完手上之事,李扬便去见了刺君与别驾,说了几句便是午时了,听云牌轻响,便是下了公回到家中。

用过午饭,忽是想起少了人,便是笑笑自嘲道:“薛兄长已是立了外室之人,还能与我同席?”便想过去瞧瞧,又为不妥当,随叫了李苍头进来问道,“家中可有余财?”

“回老爷,哪里还有?就是许那薛家奶奶的钱财都是薛公子自已付的,家中又养着配属的奴婢,好在这些都不需往外掏钱,但这吃喝用度也不在少数。方才盘算了一下,大抵只剩不足一贯。”李苍头拱手回道。

“哦,知道了。苍头,我从流南拿过来的那些玉石还有么?”李扬又问道。

李苍头又是摇头道:“老爷大手脚,今日送那个,明日送那个的,都已空了,独独留下几只珍惜之物,还想派上大用场,老朽不敢动。”

“这就好,苍头,你去取了一件,再将手头的钱拿出大部分,一会送到薛公子那里。他才迎了新人,恐手头有些不足,这些就先缓缓当下之急吧。”李扬用手揉着头道。

李苍头又想说什么,李扬忙摆手止住道:“苍头,不必说了,去办吧。”

李苍头拱手称是,便下去了。遇了刘一拦住小声的问道:“老爷是糊涂了,那薛公子不说别的,就是那薛家奶奶手里便是现钱二十贯,还能少了用度之资,老爷却让老朽去接济他们,真是糊涂了。”

刘一知道李苍头的用意,是想让自己与李扬耳边捎个话,提醒一下,但自己哪敢。只当是没能听到,笑笑拱手道:“老爷吩咐了,那便去办吧,我们做奴婢的也不过是老爷的手脚爪牙,听命就是了。”说罢扭头便走。

李苍头便是骂道:“真是败家!那可是没几块了?”心里疼死,回了房里打开箱子,拿出几块用红布包好的玉器,好一阵的比对,拣了块最差的,揣在怀里,一脸的死气样奔了薛嵩的小院。

过了午时,李扬仍回牙里当番,这司马虽是上佐,但整天也是无事,上有刺史、别驾,下有录事参军事以及各曹,当真是个养老的闲官。坐又坐不定,只得慢慢的在院中散步。

这时程刺史身边的执衣相请,李扬忙跟着去了,心里也是有些期待,能否找些事做,不行便是巡下县、里也可。

当见了程刺史又大为失望,不过是程刺史今日公文已批完毕,也闲的无事便想与自己手谈一盘。当摆了棋盘杀将开来的时候,李扬大惊,这程刺史当真是手臭的很,只管落子,也不做活,李扬随意打了几个劫,便将一条大龙吃掉。正想找个借口离去时,就见那程刺史眉头紧闭,脸上如充血的红晕,一脸的凶气瞧着棋盘,好似面对仇人一般,当下吃惊不小,知是这国手是着相了,便故意的放了水,让其活了半壁,等落了中子后,一盘算,只胜了二目半,再看那程刺史大笑着将手中之子洒于盘上,唤道:“痛快,真是痛快。来人,上酒。”

李扬忙提醒道:“使君,下官近来火气旺,饮不得酒。”

“哈哈,不妨事。吃些酒怕什么,本使又不是那些言官,还怕告你不成,你呀,真是的,律是死律,人是活物,年少之郎理应灵动些,难不成连本使这老朽都不如!”程使君岂能不知李扬的心中所想,便出言教训道。

李扬又听着这使君不称本官而称了本使,就知是在说这不是在州府,而是在我豆卢军的帅府里,你大可放心。便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下官陪军使痛饮几杯!”

“哈哈,这还像个样子。请”二人开怀畅饮起来。

“使君,寿昌县急报!吐番千众犯边!”一声急报传来,将二人吓的俱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