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有些尴尬,这闺中密事全盘的托出,让自己好是脸热,忙说道:“那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唐女轻笑,带着厌恶的神情说道:“如何到了这里?是被商贾卖的!”转而瞧了李扬看过的地方,幽怨的又道,“那商贾一日宴请本县的明府,将奴家唤出来添酒,席上那狗官竟是见奴家有些姿色,表面之上装了正经,暗地趁着奴家过去倒酒之时,假意失手将箸丢于地上,却是起了心意来摸了奴家的脚,奴家受惊吓慌是退下,与商贾求救。那这狠心之人却是毫不在意,与那狗官淡笑,将让奴家过来敬酒。奴家自小知礼,不曾沾过此物,有心相拒,但见商贾脸色剧变,又心中害怕晚间会遭了什么样的对待,如是便低了一头,顺从而饮。饮过之后,便是感到头晕异常,忙是告退让丫头掺回了房里。”说到此处又是看了一眼李扬,低低而语,“哪知半夜里,心胸憋闷出不上气来,又觉得下身有些疼痛,待睁了眼就瞧着那明府爬在了奴家身上,一时之间如五雷轰顶,就要叫起。那明府将奴的嘴堵住,威胁着如是大叫,便使了法子去整治奴家的家人,也让商贾家破,到时还不是一样的由着他摆弄。奴家被吓呆了,便是由着他了。弄过之后明府走去,商贾奔了进来苦苦哀求奴家,说此事万万不可声张,说是让人知道了,那便是大祸临头!又许了诸多的好处于奴家,奴家想过事已至此,那认了吧,就将此事瞒下了。原以为只一次就完了,可那狗官自得了好处,天天过来,而商贾却是皆是假意出去,好腾了地方。奴家忍辱承受,每日都是盼着有天晴的一天,可等来等去,等的却是被玩弄腻了,狗官不在来又等着了此后数人的凌辱,这些人皆是手中掌权或又为大商贾之徒。原来自始自终都是将奴家看成一件媚人的器具,奴想过轻生,却又下不了手,再后来,商贾怕奴家将这些丑事抖出,便骗了奴家回他的乡里。奴家以为这下可算是解脱了,没想到却是被他卖到了这大漠之上。后来之事郎君大抵都是明白些的,奴家是奴隶之身,任由主家作贱连狗都不如。郎君,奴家是不是这下贱之人呢?”

李扬瞧着唐女望向自己的眼神,这里有嘲弄,也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漠然。这心中被触动,摇了摇头道:“人生于世上,皆是无力抗天的!”

“哈哈,还是嫌了奴家!哼,你等这些男子皆是属狗之辈,有了好处便要争个死活,没有好处却又装的一本正经。奴家算是瞧着透亮。你?与他们一般无二!”唐女狠声说罢,便又躺下将身子翻过,不再理了他。

李扬也无法安慰于她,只得闭了眼,随着车厢的晃动渐渐的入了梦中。

此后几天里,自有人送过肉干与清水,二人各坐了一角,吃着干粮皆是默然不语。

“站住,来人止步!前面是我圣山之地,莫要再往前一步!”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前方有人在喝叫,李扬打了个机灵,原来已到了郁督军山了,朝身轻轻的甩了甩胳膊,感到背上已是大好,估计再有二日便可得索,想探头出去相瞧又怕让人看到,只得静静的听着。

唐女早已睡来,快速的看了李扬一眼,将头偏在车厢之上,却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等是为韦纥部侍卫,要来吊唁可汗,并有事求见伊然特勤?”

“大胆!可汗之名可是你由直称的吗?来人,将这伙叛乱之徒拿下!”

李扬听的心惊,这二伙之人怕是要刀兵相见,就听韦纥齐齐格冷笑而道:“是谁人要将我拿下!”

“呀,是韦纥千夫长!请你恕罪。因些新任可汗有令,吊唁可汗者,凡超过二百之众皆不可入牙帐,千夫长得罪了,请你遣散人马,带了亲随进去。”

韦纥齐齐格哼了一声而道:“即是认得本千夫长,那就让开道理。我与各特勤、郡主为兄弟姐妹,你也敢拦我?”

“千夫长息怒,请小的禀了邻军的苏叶护定压,莫要为难了小的。”那领兵头目低声求道。

韦纥齐齐格又传过话来:“好,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回。”

听蹄声阵阵而去,队伍这下相等。车里的李扬小声的说道:“快到牙帐了,一晃眼已过去三年。”

唐女好奇的瞧了他,李扬笑笑:“二十年来过一次。”

这时车外马蹄缓缓走过,车厢之处这了片刻,听人皆称:“贵主”李扬便知是那人是韦纥齐齐格。后又转马头离去,这心中便是失落。

“是齐齐格侄女到了?怎么不派个来先行禀报一声,倒让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阻在了这里。来人,将他拉下去抽上十鞭以示惩处!”大笑之声传来,想必是那苏叶护到了。

“苏伯父安好,父亲可是常提起你,老说那年二人快意结伴进击结骨之事,意气风发,真让奴家羡慕。”韦纥齐齐格笑着施礼说道。

苏叶护笑道:“难得你父还记得我的老鬼,真是让人心暖。来,贤侄女,快些与伯父一起进牙帐。”

正哟喝了队伍要起拔,远处又有人奔过,高叫道:“大汗有令,只限韦纥部落数人吊唁。余者驻扎圣山之下。”

苏叶护不满的声音传过:“老汗一死,这小崽子又要定规矩,整日不知想做些什么?前些日子听闻从贤侄女部落抢来个小童,说要为新任可汗祝福,今早又定下了二百以下进的规矩。”

“什么?那孩童如今在什么地方?苏伯父快告诉我!”违纥齐齐格心神大乱,忙是问道。

“大概在牙里大帐吧,反正也见过几面?”

韦纥齐齐格失态而道:“他如今可好?

车里的李扬心中紧张,将手握住车门之上,用力之极,根根青筋一露无遗。

那苏叶护好奇的看了韦纥齐齐格,忽是大恍道:“听闻此子可是长生天的使者,又闻是一贵女受梦而孕生产,难不成是贤侄女所生?”见她点头承认,随笑道,“我这孙孙好的很,胖乎乎的也不淘也不闹,好是安静。”

韦纥齐齐格终是未能忍住眼中的泪水,点头笑着:“这就好,这就好。”将泪抹去,转头又吩咐道,“左察克,你率大队寻一水草丰美之处安扎。韦纥骨力你挑几人随我一同去牙帐,把那辆车也带着。”

“慢,待小的检查过后再放行!”那传信之人摆手相拦。

苏叶护怒极,举了马鞭便是抽下,骂道:“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睁眼看看这是谁?”

那人抵头闷声挨了一鞭,仍道:“老叶护,你难不成忘了二十年那次牙帐大乱吗?”

苏叶护顿时无语,与韦纥齐齐格道:“如不是要紧之物,就让他查查。”

“好,请搜查!”韦纥齐齐格眼里带了嘲弄之意,心里却是想到,二十年的大乱还不是我那冤家引起的么?

车帘便挑起,头戴尖顶毡帽的突厥人探入了头,看了看李扬与唐女,又用手中之枪挑了挑,最后又是深看了唐女一眼,那目光之中分明有着掩藏不住的贪婪。退了出去与长官回道:“只是二个病人,再无他物。”

“哦,苏叶护、韦纥千夫长,小的多有得罪,请!放行!”报信之人施礼侧身让开了道路。

车轮滚动,这马车载着李扬对三年前的回忆又是驶进了突厥牙帐,于唐女脸上瞧了一眼,竟是看着像极了那死在自己怀里苦命的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