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内由一堵高墙所隔的内廷两仪殿中,唐皇李隆基脸色阴晴不定的瞧着忐忑不安的李扬足有半刻,忽是开口唤道:“李扬!”

“臣在!”李扬顾不得去猜圣上为何唤了自己之名,忙是应着。

“卿所做之事孤心慰,李卿自突厥归已是表奏于孤,很好,很好!”李隆基脸色却是阴沉的说道。

李扬心惊大骇,跪倒于地叩道:“陛下,臣该死,臣担大唐之职,却私自于北,实是大罪。臣愿请辞回乡孝父母!”伏于冰冷的地上,额头身背皆是出了汗,心中无怨只待陛下圣裁自己的结果。

“起来!孤都说了很好,卿这是作甚,莫要说些胡话。”李隆基对李扬的表现满意,于站在下边的高力士递了个眼色。

高力士忙是走过来扶了李扬,轻声的问道:“陛下让李秘书郎起来,那你就起来吧。”

“谢陛下!”李扬也知圣上不会杀自己的头,只是天威难测,心中实是害怕的很。叩头起身规矩的躬身低首站好。

“那个韦纥齐齐格也是甚好,为了你这个郎君竟是胆敢将朕亲封的伊然可汗废了!此等女子,卿当如何对之?说实话!”李隆基淡淡的说道,但内里的意思却是让人深思。

李扬心头狂跳,心道该来之事还是来了,却又不由的对陛下的手眼通天之术深感畏惧,怕是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在了陛下的案上,心中实是惶恐,将身子躬的更低,二耳仔细的听着动静,按了心中早已想好的对词小心的回道:“陛下,恕臣欺君之罪。臣与韦纥齐齐格早于饶乐都督府认得,后在突厥牙帐又会面,应了一些事情,此女对臣有了微词,便三番二次的欺辱了臣。此次臣私去突厥只因先前一事对其有愧,所以不得不去。臣常闻陛下教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又闻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诺。臣有负陛下重望,臣无颜呀。”

“哦,你倒是老实。”李隆基点头,缓声又问,“那什么长生天的使者又与你有何干系。”

李扬听李隆基话语平稳不似动怒,但却是称了自己为你,这心中便长出了一口气,知道是摸对了其意,便平静的回道:“这臣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李扬,你是要想让孤治你的欺君之罪么?你与那女子之间难道无事?”李隆基眼中的厉色一闪,不免重了口气。

“陛下,臣与韦纥齐齐格两厢情愿有过几夜夫妻,这实属自然,可她并未与臣说起过什么使者之事。”李扬有心中打着鼓,这圣明神武的圣上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说着这些事情,要是让天下人知去了,还不惊死。毕竟之是臣下的私事,为何这般的津津乐道呢?

但李隆基却是不然,也不知心里是如何想的,听罢好似不大满意,但也没在这事上再问却是又说的别事:“那孩童已被仁寿郡主收养,改名药罗葛-移地健,是为回纥汗药罗葛-骨力裴罗的第二子。”唤了高力士道,“将军,拿过于他看。”

李扬心情复杂之极,却不敢表露了一分,双手高举过顶平稳的接过一纸,慢慢的移动眼前相看,吓的撒了手却是跪到在地叩头道:“臣不敢,臣该万死!”

“哈哈”李隆基笑起,“将军,念于李卿听。”

高力士应是,小心的将回纥的上表捡起,漫视了一眼李扬,正色的念道:“启奏大皇帝陛下、天可汗:微臣敬叩。前日仁寿抱的一子而归,喜极认为次子,取名药罗葛-移地健。跪请吾皇赐福,臣感恩流涕。”

“卿可是听清,孤想授此子为爵,位在五等,卿可愿去授旨?”李隆基看着李扬说道。

李扬仍是伏地而道:“臣谨听陛下之意。”

“哦,传旨,朕二日后驾临东都,清徐县男李扬随驾!”李隆基却是打消了主意说道,“赐车三乘,有无封命的妻妾皆同行,位在众命妇之列。”

“臣谢恩!”李扬叩头谢道,陪王如东都这可是殊荣,顿时心中再次涌起为圣上效死的决心来。

“退下吧!许是未归,卿的家中可要怨孤了。”李隆基心情大好而道。

而李扬躬身退出了殿门却是被风一激,打了数个冷战,忙轻轻的活动了一个有些僵硬的身子,擦去了一头的热汗。心道:“陛下,难道已是盘算了回纥?”想了想不免身子冷了几分,忙是走下了台阶。

“将军,此子可甘为朕所用?”殿内的李隆基直看着李扬退去,沉思而问。

高力士陪笑轻声的道:“陛下莫要忘了,他的一切可都是陛下所赐!”说罢将头低下,默默的站在那里。

“呵呵,将军,你真是个妙人。哈哈”

回自兰陵坊,门子见是李扬自是拱手相让,进了内宅之中就瞧了莺莺燕燕十数女在亭中相望。李扬驻足相凝视却是心中激荡万分,差些落了泪来。

小荷早已哭成了泪人,倚着亭柱而迈开了脚步,只是痴痴的看着。

“娘子!”李扬奔过,将小荷搂在怀中,轻声的说道,“我回来了。”

小荷点头双手紧抱着自己的夫君,痛声哭起。太真与喀秋莎自小荷背后走过,轻轻的将二人抱了而哭,各丫头皆是放声而泣,一时之间连天地都被感染,轰隆隆晴天白日里打了个响雷。

被妻妾拥着回了院子,又见着了一双儿女,抱起左亲右亲,除了莫然有些怕生外,瑶儿咯咯而笑倒是让众人破泣为笑,齐齐围上欢颜了起来。

“万安公主凤临。”丫头秋娘急冲冲的闯了进来叫道。

小荷嗔怪的撅了嘴鼓囊道:“她到是来的好快!”

“娘子!”李扬摇了摇头笑着,趁她不注意,搂过亲了一口,令其脸色大红,只顾了害羞却是忘了心中的委屈。

太真偷笑,拉过喀秋莎嘀咕了数语,后者则是眼光大亮,而又红了脸偷偷的瞧了一眼自己的爱郎,

“快请到客厅。”李扬吩咐了下去,自己将三女一一抱了抱皆是耳边低语,“可是想死为夫了。”

自是知道此话何意的三女羞的无地自容,而李扬也大笑着出了房门。

至客厅门口站定,李扬望着那俏立着的孤独倩影,心中也是想念着她了有种想拥她入怀的感觉,但还是慢慢的走了过来。刚想开口说话,万安公主却是这时转了身,有些受了惊吓的躲了躲,瞧了是他,甜甜的微笑,自行的走了过来,紧紧的拥着,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阿郎,你还知道回来,妾身,妾身想死了。”

没有想到往日宁静的万安公主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心知万安是真的想极了自己,这心里也是激动不已,好在宫女皆被阻于院门之外,此间只有佳人一人,便也放开了心怀,探手将其搂住,低声说道:“便是死,也要回到这里!”

二人再也未说话,只是相互感觉着彼此的心跳,渐渐的忘了身在何处。

许久,万安公主轻轻的推开了李扬,将小手放在李扬的手掌之上,有些羞涩的低首寻了话道:“妾身知阿郎回来,便是由皇姑那里跑来,如今见着了,那妾身也该回去。”却是眼睛深情的痴望了李扬,并未移了半分。

“莫要走!”李扬只说了一句,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柔荑。

“可是?”

“莫要走!”李扬复说着。

“嗯!”万安低头轻声的应下。

李扬一把将她抱住望了东边,轻轻而道:“她呢?”

万安知是那个她说的是咸直,心中便是有些悲伤的小心说道:“在东都。阿郎,你要知道妹妹是身不由已。”

李扬点头,用脸轻轻的蹭着她的脸,笑道:“我知道,只是心里难过而已。”

“阿郎”万安公主心疼的看着李扬,轻声的唤着。

“无事了,走,与为夫一同用饭如何?”李扬与万安一个微笑,将心中伤感压下,淡淡而言。

“嗯”万安公主此时哪里是大唐的公主,现在只不过是个深迷于情的小娘子而已。

用过了饭,万安公主便讨好的与小荷等女说着话,而李扬则坐于一旁乐呵呵的不言不语,好像痴呆的瞧着这边。谁知却是惹怒了太真,太真自万安进来便是心里不舒服,往日里有个朵儿与她做对,如今朵儿仍在沙州未归,这家中她又寻不得对头,小荷是正室,她就是再不愿也是不敢,喀秋莎自知身份低卑从不与人相争,这般如水的性子也难是挑起火来,前几月咸直公主在时,二人也是惯了,动不动相争几句,不过恼过再会时又和好如初,全然没了那个火气。今日倒好,万安公主来临,自己的夫君却是瞧她比瞧了自己还多些,便心中酸意大起,与万安公主说话之间也带了少许的硬气,但万安公主性子平静,从未多想也未争执,只是顺着她意而谈,便又让她无从发的火来。现在瞧着李扬坐了那里痴痴呆呆,看着自己与姐妹像极了登徒子的模样,不免好笑起来,便起身来至李扬的身前,出手飞快的揪了他的耳朵,将了一幅恶人的嘴脸说道:“你这个坏人,看着我等姐妹双是想了什么坏主意,还不如实的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