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早上,李扬动了动被朵儿压麻了的胳膊,将朵儿惊醒。朵儿满脸红晕的从李扬身上爬起,忙着下床给李扬将衣物取过,又拿了铜盆去打洗脸水,被李扬叫住:“娘子,我自己可以。”

朵儿推门撩了门帘转头嫣然一笑说道:“李郎,服侍夫君是做娘子的本分,你且再小睡一会,待我回来与你穿衣。”

李扬那能再让朵儿受累,自己起来将衣穿好,束了头发用一带白带扎好,坐在床边等着朵儿回来。

二人漱洗完毕,出了门,一看却是在杨家的内宅,李扬好是尴尬,回看朵儿。朵儿让着半个身子小声说道:“李郎,这也是我婚前在阿姊家里住的屋子。此次回来你又是沉醉,我只能央着母亲开了锁。昨日是我说的糊涂了,李郎,你难道要怪我?”

朵儿说的可可怜怜,李扬哪里有那种心思,只是怜爱,用手刮了朵儿小巧的鼻子,这让朵儿惊了一跳,红霞布了双颊,端端娇艳无比。

在内宅不便多待,李扬急急的出了宅内,守门的婆子丫头福着礼,齐齐叫着:“姑爷”倒让李扬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出了门,李扬才想起小荷还未见到,便问朵儿:“娘子,你去叫了小荷和岳父、岳母,今日便归家吧。”

“这——”朵儿的脸暗了下来,但不想让李扬看到,低着头说道:“李郎,阿姊可能要多住几日,我们先回吧。”

“哦,那也好,但这礼数不能废了,先拜别了泰山再走也不迟。”李扬必未看到朵儿的脸色,虽是心中不想见到那杨录事参军事,但总得说个告辞吧。

“嗯,李郎,我看就不必了,母亲那里我去说了一声,这父亲这里,我想他可能去了府里,还是不要添麻烦的为好。李郎,你意下如何。”朵儿小心的看着李扬的脸色,说道。

李扬听到岳父不在,心中也是放松,笑着说道:“也好,那你去说下,随便让小荷安心好好的待上几日,家里有母亲和你,她就不必挂念了,好好的与岳母叙叙,等过上几日我便来接她回去。”

朵儿笑了笑,招呼下人让李扬去了客厅,自己转身又回了内宅。

下人说了声:“姑爷随我来,二小姐立刻便回来。”领着李扬去了客厅落座。

不大会,门外朵儿伴着岳母过来,却是少了小荷。不知为何,这岳母脸上有些不大自然,眼圈有些红肿,像是哭过,见了李扬笑了笑,但很是勉强,问道:“昨日可歇的安稳?”

“回岳母大人的话,小婿昨日失礼了,晚间倒是安稳的很。”李扬施礼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让朵儿这丫头好好的看护你,她虽是你的娘子,但年纪小,有些怕是做不来,让姑爷见笑。可这丫头谁都不许,只一人守着你,这就是她的好了,日后你可要好好的待她。”杨母拉着朵儿的手说道。

“岳母,小婿记着了。”

“这小荷这丫头吗,我看今日就不便回去了,昨夜与我说的晚了,现在还未睡起,我便未叫醒她。等过上几日,你再来吧。”杨母眼睛瞟了下李扬,又飞快的看往别处。

李扬倒未多想,只是应着。

“你们大喜时本是想陪个丫头过去,但恐律法不容(大唐律令民间不准蓄奴),加之又多是官奴,我便未有这个想法。今日我看朵儿这丫头精神不大好,想是身体娇柔受不得苦,我便做主了,让秋儿这丫头过去帮衬帮衬。等你日后发达了,再自己买几个伶俐的使着用,你看如何?”

朵儿大惊,忙对杨母说道:“母亲,不可。女儿入了这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人了,随着夫君既使受苦也是心甘,母亲这人我可不敢收。”

李扬也是忙施礼道:“岳母,家中必未有活计,我定不让朵儿受累。这花儿还是留与你身边为好。”

杨母却是笑笑摆摆手,叫了声:“秋儿”将个十二三的女孩唤过,说道:“你今日便去姑爷家里帮些做点,好好的服侍小姐。若是做的好了,我自有主张,将你的籍脱了,将来也嫁个如意的好人家。”

那秋儿大喜,忙爬在地方,嗑头说道:“谢夫人。谢夫人。秋儿一定好好的服侍二小姐。”又转过头朝朵儿嗑着,“见过小姐,见过姑父,日后秋儿就随着你们了,要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打也打的,骂也骂的。”

李扬与朵儿又想说些什么,杨母又是摆手打断说道:“你们莫要推辞了,秋儿只是陪着朵儿去帮忙,算不得你家中之人,将来还是要回到这里的。好了,你们该回去了,莫让你父与我老姐等的久了。”

李扬与朵儿只能拜谢了,也不知众人的想法,谁都没有提起杨父。

快要出门时,杨母将秋儿叫住,小声说道,“快些收拾下,随便去杨伯那里支上五吊钱,补做平日里的茶饭钱,花完了再回来取些,莫让二小姐瘦了,此事莫让姑爷与二小姐知道。”

“是”秋儿自去不理,这杨母和二人在门口又说了些闲话,等秋儿带个包袱从里出来,站于二人身后时,杨母拉着朵儿的手往远了走走,大概是好生的安慰,却是声音极低,只是不时的看了看李扬这边,朵儿只是低头不语,轻轻的点着头。

回了蔡村,父亲与母亲见了秋儿也是问了几声,并未有多大的惊讶,就让二弟靠着朵儿的室子,扫了一间出来,待过几日将其打通,好照顾朵儿起居后,由着囡囡拉着秋儿玩去了。

初五的早上,父亲与母亲等着朵儿和李扬过来,待朵儿喊过:“公公、婆婆安好”后,父亲给母亲递了个眼色,母亲笑了笑,对李扬和朵儿说道:“大郎,你已成家了,再混住在这院子里就有些不适了。昨日我与你父商议了一下,决定在县里为你置处房产,等明年你与朵儿圆了房,就搬了过去。你看如何?”

“父亲,母亲这如何是好。我想一直与你们同住,尽一尽孝道。”李扬吃了一惊,心中不愿离了父母。

朵儿倒是极想另立了别处,一来也方便些,省得每日见了小叔们掩面低头,二来结婚那日婆婆透出的话令她很不舒服,这三来也可有时将自家的父亲与母亲接来住住。但不敢明说,只是也跟着李扬说道:“公公、婆婆。朵儿小,有好多的事未明白,想多听听你们的教诲。”

“好了,莫要说了,这事就定了。用过饭后,大郎你与我走上一趟。”父亲发了话。

“这,父亲”

“多嘴”父亲一眼盯的李扬不敢吱声,但父亲却是笑着对朵儿说,“媳妇,嫁到李家让你受苦了,本是想早些告诉你们,但这钱财是紧了些,没有个实信我与你婆婆也不好开这个口。”

“公公、婆婆”朵儿的心里感动的想哭,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真是羞愧,朝父亲与母亲福了一礼,深深的说道。

母亲走过拉着朵儿的手说道:“这孩子,也是委屈你了。凭你的人才与品性嫁个王公贵戚也是有余,可来了李家竟让你做了小,李家对你有愧呀。这也算是婆婆与你公公给你些补偿吧。”

“婆婆,媳妇不觉得委屈,只想好好的服侍夫君,服侍你们。”朵儿的眼中隐隐有泪花。

母亲叹了一声,说道:“傻孩子,我岂不知咱们女人的心思。好媳妇,日后有什么委屈自有我和你公公与你做主。在我们李家决不让你受了气。”

“婆婆”朵儿忍不住扑在母亲的怀中哭泣。

母亲拍着朵儿的背,望了望李扬,说道:“大郎,好好的待朵儿,莫让她受一丝委屈,既使是天塌了下来你也要冲上去顶着,你明白吗?”

“母亲,大郎明白。我对天发誓,此生决不负了娘子。”李扬坚定的说道。

“听着没,好媳妇。大郎即是如此说了,定能办到。咱李家的人说到做到!莫哭了,将泪擦擦,别让人看了笑话去。真是我的好媳妇!”母亲轻柔,小声的劝着朵儿。

午时用了饭了,父亲带着李扬便来了这云中县,先是在街上转了转看有没有人贴了售房的告示,又找了个包打听了解下近来的行情。可巧,正有户人家需去投南边的亲戚,喊价喊了好几日未出手,便让包打听引了来。

屋主进来见了面,便随意说了些话,既不说出身份也不谈论价钱,只是早让父亲与李扬去瞧上一瞧,看看值多少贯,回来再细细的商议。

父亲应了下来,随屋主来到了东城平安街一处院子。这院子很是宽敞阔气,典型的三重大院,分前院、内宅和一小型的后花园,看的出此间主人必不平凡。

父亲看后大喜,急着与屋主商议价钱。那屋主却是不急,说道:“看的还顺眼?可合着二位的心意?”

“很好,很好。不知这价钱?”父亲有些心虚,知是价格必定不菲。

那人笑笑说道:“好说好说,这院子前后共二十多处房屋,住上四代人也有余。我这也是急着有事需出手,不然真有些舍不得!”

“哦,那就请你直言,说个数目”父亲急问道。

“呵呵,不多”那人笑笑,张口说了一个数目,却让李扬与父亲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