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日,杨钊登门小声诺诺指点了太真说下李扬的不该,太真不敢相语,推说阿郎心中自有他的主意。也让这日渐圣眷的堂兄莫要再言说了。杨钊叹声埋怨,又语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这下让太真有些不悦起来道:“她这般坐于中宫倒是舒服之极,想我与阿郎被贬洮郡之时何等凄惨,走时竟然连送别之话都未让人捎到,我这里还难过的很。”说着指心哭起道,“说起来还是姊妹,可实是连个外人都不如!”

杨钊遂便不语,来看了李扬也未说些什么,就道好好养着,陛下还是心中挂念的很。便是好似羞愧的走了出去。

他方自走出,李岫便至,也是先寻了李腾空道:“妹婿岂能如此做事!这,这实是糊涂之极。”

李腾空听了这话,好脸未与她之兄长,连唤丫头梅花送客。

李岫见此,知是这妹妹虽是与自家表面之客气,这些日子又来往的密切,但这恐怕仍是表相,说不得其心里仍旧是有怨气的。便灰头灰脸的自妹妹房里出来,至李扬床前唉声叹气而道:“妹婿,兄之处境尚不如你,只恨**未是躺了兄长!”

李扬早知这些日子各色人等皆会登门,也自知这李府的心思,不外乎是想劝说了自己莫要此般硬着,便是轻笑道:“兄长不必如此自伤。不般怎样,我还是太子詹事。”

听了此话,李岫脸上有些尴尬,忙是说了只顾匆忙来看妹婿,竟是忘了家中还有事情未办。便是在一声二家多加走动的话中走了出去。

此后王维也至,倒是笑说几句宽了其心,便是推脱了李扬之搀留,与正要进门的薛嵩对了面。

薛嵩与王维拱手礼之,哈哈大笑道:“子仁,你早应如此了。想我侄女岂能与他人为小?”

“薛贤弟喝醉了。”王维听后怔住,急是掩了门以手拍胸而道,“此等胡话也能说得出口。”那似吓着又似急着的样子,又让薛嵩笑起,但因与之不大熟悉,又怕让这清望的御史作难,便打了个哈哈道,“是吃了些酒,不过还好,只数十碗而已。”

将心不在焉的王维送走,薛嵩却是呸了一口道:“与这些清高之人甚是难合,他等也对不得我的脾气。说话不如走气,又走的不大顺当,满肚子的弯弯曲曲。你倒是瞧瞧自己,官是越作官高,但这脾气性情却是越来越小,大抵都是受了他等的袭染。”

李扬苦笑,急忙问了王进等人何在?

“戚——,那二个忘八,一听子仁触了龙须,便各个不敢相来。我与之相约,百般相推,不是说军中有事,就是家中子女有疾。该,死了才好!”薛嵩说归气说,但声调却是低了下来,见李扬神色暗淡,急是笑了道,“说他等作甚,我等兄弟相处与他等何干,有他无他一般模样。”

李扬陪着笑了几声,心中却是有些难过。又怕被薛嵩看出着急,唤婢女去厨下备酒菜。

一会朵儿进来,嗔怪着言说,金疮医言过,需禁酒半月。

在这义妹之前,薛嵩顿时矮了几分,连说家中吕娘子交待,让早去早回便是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李扬轻摇头说与朵儿道:“你这狸猫却是比为夫这个三品的职官都要历害几分。”

过午,伴倍嫣儿的丫头慌张的跑了进来,寻至房中见小荷等女皆在,便高呼道:“老爷,各位奶奶,不好了,祸事来了!”

“何事如此惊慌,真是有失体统!秋娘,掌嘴!”小荷心中早已忍着气,借此机会发作了起来。

秋娘将丫头掌了两下,便退在一边。

那丫头哭起,委屈之极的抽泣道:“奶奶,不是奴婢莽撞,实是嫣儿姐让一伙人堵在了街上!”

“什么!”李扬惊起急问,“在哪里?是何人如此大胆,那城中之衙军与长安之吏不管么?”说着起身要下地。

“老爷,慢着些。”小荷与朵儿忙是左右扶着了,“快说,在哪里。”

丫头说了何处,却又加了一句:“听他们言说,好像是要为广平郡王讨个说法。”

“唉!都是我之过!”李扬捶了胸膛而道,历声唤人,“快些与我衣冠、备马!”

“老爷!”小荷心急哭起道,“还是快些命人入宫吧!”

此时又进来冬梅道:“老爷,奶奶,嫣儿姐回来了!”

“快快,快扶我过去!”李扬催促着,“嫣儿,嫣儿!”

“父亲、母亲、诸位姨娘,女儿无事!”哭着快步由众丫头拥入的李嫣,进来与李扬与众女行礼。

李扬急问:“可是受了惊吓?”小荷则早早的迎了上去,拉住女儿不住的相看,边道:“快些母亲说说,那些人是谁?有没有为难了女儿。”

“女儿无事,多亏了”李嫣说止这里便是顿住,又是似羞着的低头接着说,“多亏了广平郡王相助,不然女儿可真要被他们气死了。”

“快与为父,说说这倒底是何事?这广平郡王又是如何相助于你,如今郡王在何处?”李扬见女儿真的无事,衣身齐整,除了脸上发红外,便仍如往日一般。

李嫣咬了嘴唇不语,半响道:“广平郡王他回去了。”便是好像失了魂一般,淡淡的忧伤充满了脸庞。

小荷见此,忙是将李扬拉住,对其摇了摇头,笑与女儿道:“女儿无事便好,这事定是让我儿怕了。秋娘,来,去送她回房去。”

“这”李扬不解,至女儿走后,人都回房后便是说道,“你拉为夫作甚?为夫就是拼着这官不做,也要去将那些登徒子拿了问罪。”

小荷笑道:“阿郎,此事定是那些京中权贵子弟作下的好事。只怕那日殿上之言早已流传了出来,这方是有了方才之事。与广平郡王讨个说法,无非不是个生事的借口罢了。可惜,真是可惜了。”

“日后让嫣儿少出门去。”李扬也是无奈之极,又听出小荷话中有话便问道,“可惜什么?”

“阿姊请容妹妹说下。”朵儿笑着接口道,“阿姊之意是阿郎抗旨是多此一举,这只怕一场大好的姻缘是可惜了。”

太真有些不高兴,打断朵儿之言,说道:“阿郎,你是未看到女儿之脸上的神色,大抵是对广平郡王有些留意了。”

“哦,真有此事?”李扬实是哑言,但看众女皆是点头,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看来是我错了。”

至夜用饭之时,小荷亲问女儿,李嫣半响方是说了心中之想,今日是遇了些五陵少年无赖,被困街头。南衙禁卫本是过来相管,但众人之中有一歹人言说自己为皇室宗族,又语此小娘子是至尊亲言而道让众子弟追逐之女,便是将众管事之人打发了回去。正在李嫣快要被他等污言弄哭了之时,说得也巧,广平郡王打马自街而过,喝退众人。众人是识得郡王的,知是正主来了,岂敢再作饶舌之言,都作了鸟兽散。李嫣年岁尚少,心中存有英难之爱慕,见那些连禁军都无奈的权贵子弟闻声而逃,又见广平郡王少年英俊,这不免就心陷在了其中。羞于颜面不敢多语,盈盈相拜之时,脸上之轻纱垂落,露出真容倒让广平郡王惊艳了万分,忙是问了是谁家之小娘子。李嫣怎敢说出是李扬之女,谢过之后急急唤了侍儿跑了回来。如今母亲问起,也不知该怎么作答,只好低了首哭着不语。经小荷再三追问,这才言说全凭父母做主吧,但脸上却是悲伤有加的样子。

小荷回复了李扬,李扬半唤张口不能相合,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叹气道:“都是自作了聪明害人!”也不与众人相说,换过章袍便住东大内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