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悠悠,意绵绵,朝夕相依,相见恨晚。天高水阔薄云淡,情深爱长隔千山不远。时光飞逝,日月无情,转眼十余日过。

陆啸天的伤已好转如初,这日用罢晨餐,二人小作别谈,彼此情深意浓,难分难舍,依依而别。临行时,白月兰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去飞鹰山庄去看她。虽只言看,殊不知其中深情厚意。怜怜泪眼,随风逝去。倩影佳颜,深居心中。

陆啸天与白月兰别过,心情好生不快,独行于古道之上,伏首呆思,久久不能开怀。此次别师下山,并非赏风阅景而行,乃是欲蹬华山拜父之陵。

匆匆一朝行尽,夕阳西下,黄昏若梦。几点寒鸦,漫天留影。孤村野店绕飞莺,两三流民踟躇。香炊惹得空肠叫,急催足,怨遥路。

小村清幽,楼台十几座,茅舍七八家。陋店为首,酒旗高悬。

陆啸天投入店中,草草食些东西,上床便倒。本想养足精神,明早赶路。却不成想,白月兰那桃花似的脸颊,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令他睡意全无。思来想去辗转难眠,不知不觉已至深更。

月上纱窗,树影婆娑。

蓦地,一阵忽轻忽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心惊坐起,侧首倾听。足声渐近,最终竟然进入了隔壁房中。他心中暗道:“半夜行事鬼鬼祟祟,绝非正途善类,瞧瞧他做些什么。” 移身下床,轻步走出房门,伏身隔壁窗下,闻的房内一男子连声轻笑着,哧哧地撕扯着什么。他伸指入口中沾湿,在纸上捅了个小孔,单目内望,室中未燃灯火,一团昏暗,影绰可见一人立身床前,做着一种莫名奇妙的摇臀动作,不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未经世事的陆啸天实在不明白那是干什么,悄悄地回到房中,静静地呆想,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凄惨叫声,他的身体不禁一抖,迟钝片刻,夺门而出,月光下只见一彩衣人,飞身飘出栈院,一晃而逝。

陆啸天忙走进房中,点燃蜡烛,火光渐亮,**凄惨的一幕立现他眼前,惊的他不禁后退一步,脸色大变,只见**一名女子,全身**仰卧,一张脸血肉模糊,一套白色衣裙撒落一地。

陆啸天目睹此景,一切都明白了,不禁怒火中烧,切齿咯咯。刚要转身出门追那贼人,忽觉地上的白裙布眼熟,屈身仔细看了看,又看向**的女尸,呆立片刻,不禁扑通一声瘫坐于地,形同木人。

良久,他才大叫一声“月兰”,泪如雨下,痛哭半晌方止。含泪起身用**的棉被,将女尸包裹好,抱起一路洒着泪水走出房门,店主人与几个伙计伏门偷望,不敢出门。

陆啸天失魂落魄的走出客栈,入村旁柳林,一双手掘出一墓穴,将尸体掩埋。垂泪道:“月兰妹九泉且安,我定复此仇,否则誓不为人……唉!世事好个无常,竟然如此将人戏弄,想你我一见如故,情意相投,原以为能长相斯守,共携白头,却未成想,小别一日就阴阳两隔,永无音信,老天实在不公啊……月兰……”

他正自哭诉,忽听有人冷笑道:“好一个痴情小子,想不到她对你这般重要,早知如此,在下尽兴之后留她给你也就是了。”

陆啸天猛地转身站起,但见柳阴下立身一彩衣人,赫然是程万佐。他不禁怒发冲冠,双拳握紧,怒目直视,道:“是你杀害的她?”

程万佐很得意的冷笑道:“正是在下——‘戏花狼君’一生玩弄女人无数,不听话的女人一向都是如此下场……”

“你这畜牲拿命来……” 陆啸天怒不可遏,虽知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禁不住纵身出拳,击向他面门。

程万佐冷冷地哼了声,身形微侧,右手疾出,啪,抓住他手腕,顺势一扯一送,“咯吱,噗”可怜陆啸天一条胳膊自肘而折。顷刻,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下。“蹬蹬蹬”他抱臂后退三步,“扑通”坐倒在地,瞬间,汗水,血水模糊一片。他咬紧牙关,面色惨白,几乎昏厥,但他硬是一声没吭,欲喷出火似地双目直瞪着程万佐,挣扎着站起。

程万佐凝视着他,实在不敢相信,他竟有如此坚强的耐力,冷森森地道:“好小子有骨气,在下生来喜好与人斗狠,今晚暂且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学点真功夫,别弄两套花拳秀腿,就出来丢人现眼。”

“哈哈哈”狂笑着飞身而去。

陆啸天眼望仇人扬长而去,胸中悲愤难当。悲痛、耻辱、悔恨、内疚,乱箭般的戳着他的心,一下子栽倒在地,全身颤抖着,呆如木人。

“你这傻子,流血也不止住,想死了不成?”红影闪过,一位红衣姑娘飘身落足进前,屈身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连忙为他接骨包扎。

陆啸天看着突如其来的美貌娇娘,愣了片刻,道:“姑娘是哪位?我怎么……”

“我是姐姐,你是弟弟,闲话少说,老实坐着。” 红衣姑娘眉目飘了一下接道:“想要这条胳膊,就听我的。”

陆啸天望着素不相识的她,心中好生纳闷:“这姑娘性子怪怪地,不避男女之嫌,为我接扎断臂,不知是哪家闰中之秀,这般令人费解,她……的样子好美,莫非是天上仙子……想到此,终于支撑不住,昏昏噩噩地失去了知觉。

晓风痴痴,催人梦醒,几点相思,遗落昨宵,朱帘飘处桃花影,青丝动,香飘零。晨曦一抹映笑容。影影绰绰,似真似梦……

“你终于醒了,这一宵好睡,害地人家真个不快。” 红衣姑娘现身床前柔声道。

陆啸天看着她道:“我——睡了多久?”

红衣姑娘道:“一夜吧!”

陆啸天心中感激的道:“那你一夜未眠?”

“笑话!你在这睡着,我怎能放心的下。”红衣姑娘淡淡地一笑道。

“那——我——”陆啸天仰首望着她,不禁面红耳赤,不知说甚为好。

“咯咯咯” 红衣姑娘掩唇一笑道:“我叫上官明珠,你呢?”

“在下陆啸天,能否给我一点水?”

上官明珠又是“咯咯”一笑,道:“好的,稍等。”转身离去。

陆啸天松了口气,目视她在门口隐逝的一刹,突地忆起白月兰那秀美的倩影,心中真个不是滋味,“可怜月兰她……此仇不报惘为人……我跟师父十九载,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枉费了恩师多年的教导,还有何颜面回去见他老人家……”他如此自愧自惭,可他哪里晓得,“戏花狼君”程万佐乃‘天外一魔’姜浪的嫡传弟子,武功阴毒,就连他师傅冷江也非他敌手,何况他这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他不知内情,悔恨,悲愤,再次侵占了他火热的胸膛,玉面寒苦无颜,令人见之与其哀婉。

足声渐近,朱帘轻挑。上官明珠手托一壶热茶,轻步入内,盈盈带笑道:“茶来了。” 放置于桌面,倒了一杯,送至陆啸天面前,接道:“我来喂你喝。”

陆啸天很难为情地笑道:“让我自己来吧!” 抬左手去接。

上官明珠看了看他羞红的脸,将茶杯送到他手上,抿嘴儿道:“喝吧!不逗你了。”

陆啸天喝了口茶,道:“自昨晚至今,一直打扰在此,真不知如何感谢姑娘是好。”

“你不知道,问我好了!”上官明珠一本正经的含笑道:“我孤身一人居此杏花岭,实在有些寂寞,你就留下来陪我两年好了。”

陆啸天没想到她会如此一说,心中好生为难,自己父仇未报,正当习武之年,岂能在次白白虚度二载时光,可是恩人要求岂有不答应之理,知恩不报岂是君子所为……他思索片刻,果断地道:“好,我答应姑娘,留此两年,愿朝夕为奴侍奉姑娘,以报姑娘救命之恩。”

上官明珠粉嫩的脸颊微微变色,看着他抿了抿朱唇,道:“一言为定,两年后你便走人,我们互不相欠,你等着,我去做些吃的。”不待陆啸天再说什么,挑帘自去。

陆啸天目送他出门,幽幽的吐了口气,一时间心潮翻涌,愁肠百结。

杏花岭,山明水秀,风软云舒。一岭风景如屏,满目曲枝似画。清烟淡淡鸟争啼,丽日融融花草新。杏林中一块磐石上,陆啸天与上官明珠并肩而坐。

上官明珠手捧金箫徐徐吹奏,曲调沉闷幽婉,催人生悲。

陆啸天目视遥远的空际,神情呆板,借曲思人。

上官明珠一曲吹罢,横箫于怀前,以一抹灿烂的笑容,掩去双颊的清愁,美目一扫陆啸天,道:“谢谢你陪我这三十余日,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萍水相逢,怎好强留你在此白白消磨两年时光,现在你的伤已经痊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陆啸天玉面微寒,转首道:“明珠姐姐怎么忽然提起此事,我陆啸天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出的话岂可反悔?”

上官明珠嫣然一笑,道:“你不要硬撑了,其实我早就看出你有心事了,逾期在此空消磨,不如找点正事做,人生何其短暂,你该懂得珍惜……”

“明珠姐姐不要说了。”陆啸天打断她的话,道:“我若连此诺都坚守不住,还能做成什么事情,姐姐尽可宽心,明日我就砍柴去镇上卖,赚点日用银钱,还不成问题,我……”

“你真是个呆子。”上官明珠不悦地道:“只是一句话而已,何必这么认真,懒得理你!”说罢,飞身回了居舍。

陆啸天叹了口气,自语道:“真是个怪脾气,忽冷忽热、忽喜忽怒,不知她整天在想什么?”起身缓步走回居舍。他的卧房临时安置在柴房里,床铺简单。

他刚入室坐下,上官明珠走进门来,神情严肃地道:“你可想听,我为什么一个人孤居于此?”

“当然想听。”陆啸天起身道:“小弟一直想问此事,只是未敢开口。”

上官明珠稍呆片刻,坐在他身边,道:“那好,我就说给你听,我是在此等我师兄韩秋雨,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相亲相爱,私订终身。十年前,因我们相爱触犯了门规,被我爹一怒之下,逐出金箫门。从那以后,我们便在江湖流浪,因做了一些得民心的事,江湖朋友捧称‘金箫双侠’。五年以后,我们都感到流浪累了,在此建舍隐居下来,我们都很想有个孩子,只可惜一直都未能如偿所愿,此事令我们都很沮丧。三年前,我们突然得到金箫门灭门的噩耗,我经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昏死过多次。后来得知,是因金箫门一名弟子,得罪了平卢节度使安禄山,被那狗官以剿匪为名,带重兵围剿。可怜金箫门一百多名弟子无一幸免于难,此仇此恨深若海,重如山,一场恶怒,使我病倒了,一病月余不愈,师兄明白我的病根,让我安心养病,他去提安禄山的头来给我。我本不愿让他孤身涉险,可他执意要去,我拦也拦不住,结果一去三年未归,我下山找寻他多次,一点音信都没有。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回来,五年、十年、或者几十年,我都要等下去……” 说到此,她凄然的笑了笑,接道:“这就是我的心事了,如果你想报恩,就在江湖上帮我打听一下,韩秋雨这个人,我就感激不尽了。”说完,不待陆啸天说话,起身离去。

陆啸天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暗道:“真是个痴情人,三年未归之人,多数已不在人世了,还傻等什么呢!岂不是枉费青春,我该如何劝一劝她……”

暮色四合,一派朦胧。

陆啸天平步出门,望着上官明珠舍中的灯光,发呆片刻,进前刚要入门,忽从门缝见到上官明珠正在伏桌悲泪,清丽的脸颊,惜惜泪眼柔光惨淡,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凄凉的往事,萦绕在她孤苦的心中……

陆啸天看在眼中,心里好生难过,本想以其男子汉的坚强气魄,去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可是一想起程万佐留给他的那段耻辱,他就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没有勇气给她什么依靠了。他缓缓扯足欲走,忽闻上官明珠道:“偷看了我半晌,何不进来?”

陆啸天见她发觉,只好入门。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有意偷看姐姐的,我是有话要与姐姐说。”

上官明珠拭去双腮残泪,眨着微红肿的双眸,看着他,问:“你想说什么?说吧!今晚是你在这的最后一个晚上,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陆啸天明白她是真心赶他走了,不想再与她争论,微一叹息,道:“我只是想劝姐姐离开这里,不要再等下去了,韩大哥他不可能……”

“你不要说了,”上官明珠忧颜抢道:“我今生只有这一点希望了,你又何必破坏它呢!”

陆啸天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不禁一阵凄凉感,看着她幽婉的眼神,道:“姐姐如此想岂不太悲观了,你才不过二十六岁而已,大好人生年华刚至,怎能如此消沉下去?”

上官明珠妻美的一笑,道:“你认为我还有的选择吗?女人的情爱你们男人如何晓得,我无法与你解释。”

陆啸天道:“我明白失去所爱的痛苦,但也要面对今后的生活吧!人这一生除了情与爱,还有许多事要做,姐姐也应该去尝试面对新的生活。”

上官明珠凄然的笑了笑,道:“我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我的心已经很老了,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新生,谢谢你的衷劝,此事不要再提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啸天见她如此执著,也不好再多说,幽幽地吐了口气,道:“姐姐执意要赶我走,我余下要说的就是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今生若有机会报答姐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上官明珠以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啸天望着他幽怨的眼神,稍呆了一下,道:“有,只是小弟不敢直言。”

上官明珠面色微喜,幽深地黑眸中充满了渴望,看着他道:“怕什么,你倒说来听听。”

陆啸天道:“我还是想劝姐姐离开这里,希望……”

“好了,你不要说了。”一抹清愁抹杀了她双眸中的渴望,凄苦地一笑道:“我不想听这些,你去吧!”

陆啸天见她表情一下子冷淡下来,也不好再多言,道了句“姐姐好睡,小弟告辞了。”转身离去。上官明珠目送他消失在门外,两行热泪涌下双颊,颤抖着伏在桌上。

陆啸天回到居舍无心入眠,孤坐桌旁,独自惋叹。

夜很深了,柔风欲吹无力,月明星稀。

上官明珠轻移莲足走出房门,一双盈盈泪眼,呆望着陆啸天的房门,良久她才移眸望月,喃喃地道:“难道今生真个无缘,老天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说到此玉手掩唇跑回房中……

清晨,陆啸天正伏在桌上小睡,被一阵沉闷幽婉的箫声惊醒,他稍待清醒,起身信步出门,首先到溪边洗了个脸,听着箫声走入餐舍。他一进门,箫声立止。

上官明珠置金箫于桌边,满面欢颜地道:“你这懒鬼,若不是我吹箫唤你,还不曾起来,快坐下品一品,我的手艺如何!”

陆啸天闻言,方见舍中满满一桌炒菜,足有二十余种,清香扑鼻。不禁惊道:“这么多菜得做多久?家中又不曾有菜,姐姐真是辛苦了。”

上官明珠柔婉地笑道;“我辛苦一点没什么,让你饱餐而去,日子久了,忘记了我这个老太婆,至少哪天饿了,还能记起在这寂寞之地,吃过一餐。”

陆啸天听她此言,不禁一阵凄凉伤感,辨驳笑道:“我陆啸天岂是无情无义之辈,姐姐此话……”

“小小玩笑,何必作真。”上官明珠含笑道:“快坐下吃吧!菜都凉了。”

陆啸天很清楚,那句话绝非玩笑,但其中深意他还不能完全体会。顾作出一副笑脸,道:“那好,小弟就细细品尝了。”坐于桌边,持筷吃起,边吃边赞好。

上官明珠双手扶腮,呆呆地望着他。

“姐姐为何不吃?”陆啸天看着她问。

上官明珠笑道:“我边做边吃,早已饱了,你快吃吧!”

陆啸天虽不相信她边做边吃,却想到她一气炒出这么多菜,被油烟呛地哪还吃的下,忍住心中的感激情绪,低头尽可能多吃。

上官明珠就那样一直望着他。

饭后,上官明珠将一个青布包袱,送到他面前,柔声道:“这里面是几件洗换的衣服和一些银子,你路上用吧!不知弟弟欲往何方?”

陆啸天双手接过包袱,感激欲涕,深情地看着她,道:“小弟胸怀无边仇恨,欲往何处尚不知晓。今日与姐姐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姐姐多多保重,他日小弟复仇后,若还侥幸活命,定会来此看望姐姐… …”

“好了,大丈夫做事别婆婆妈妈地,快上路吧!”上官明珠强忍住欲出眶的泪水,凄美地笑着道。

陆啸天抱拳道:“姐姐教训的好,小弟告辞了。”转身出门便走。

上官明珠未走出门,双目已被泪水模糊……

陆啸天离开杏花岭,怀着郁闷的心情,赶奔华山。不觉一日匆匆而过,踏着夜幕走进一座距华山不远的繁华村镇。他一连投了几家客栈,都已客满,无奈只好转入小巷,投了一家低等客栈。坐于厅中等待食用晚餐。

突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临门,紧接着,一位红衣姑娘与一位粉衣少女,相继入门。

陆啸天面向门口,看得清楚,但见那粉衣少女,中等身材,面似粉桃。双眸明净如泉,光芒柔和调皮。鼻如玉蚕,薄唇红润,犹如花瓣含露,嘴角为凹,隐约挂着一抹天真活泼的笑意。秀发亮泽,长垂于臀下,梳成十几条小辫子,分披肩背,手提彩鞘长剑。入的厅来,目光流滚,乖巧好动,着实可爱至极。

红衣姑娘与她完全不同,但见她粉面细润,弯眉如黛,目似寒潭。鼻挺唇红,甜笑迷人。一头柔丝如瀑,倾斜于背。手里也提着一把长剑。

陆啸天看罢二人,不禁暗道:“好一双标致美人,比明珠姐姐还胜几分……”

那粉衣少女左右环顾,忽然以手掩鼻,道:“哎呀!好臭,这如何住得人,换换换!”掉头便要走。

红衣姑娘忙拦道:“娟妹,你不要挑剔了,就凑合住一晚吧!大家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这么夸张,哪就那么容易死掉?” 粉衣少女小嘴儿嘟起老高,道:“算了算了,就住这里好了,真是倒霉,出门逢阴雨,住店遇陋房。”

红衣姑娘柔美地一笑,道:“娟妹总算乖了一次,我去叫师父他们进来。”疾步出门。

粉衣少女宁着鼻子在陆啸天左侧一桌旁,以袖风掸拂长凳残尘,曲身坐下。水汪汪地美目,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他。

一阵脚步声临门,相继入厅七人,除了红衣姑娘,另有两位姑娘,同样是容颜娟好,美色怡人。只是年纪较大些,衣着青蓝两色,余下四男子,为首一人,年过半百,须发花白,目似寒星;咄咄逼人,一拢黑衫罩身,步伐钢劲,威风凛然,其后三青年,一色青衫,面目倒也英俊,各拎长剑,举止不凡。七人分男女两桌坐下,点叫了饭菜,低语等待。

陆啸天打量后来六人一番,断定八人必是哪个门派的掌门及弟子。无心多想,见店小二送来热面,接过便大口嚼起来,吱吱有声。

粉衣少女闻听,一蹙柳眉,不悦地道:“一碗破面吃这么大声,真是恶心!”

陆啸天闭嘴抬头,看向她。

“玉娟,不得无礼。” 黑衫老人突道:“快向这位壮士道歉。”

玉娟姑娘十分不悦,嘟唇道:“我有什么错,他本来就吃的声大吗!”

黑衫老人面色一寒,刚要发怒。

陆啸天抢先道:“并非姑娘之过,在下属实是令人讨厌了些,这位前辈不要为难令嫒了,在下默食便是了。”语毕,小心而食,心中暗道:“这位姑娘性子特别,真个惹人喜爱,今生若有缘一聚,每日定会尽得欢欣……”他正自呆思。

那黑衫老人呵呵一笑,道:“这位壮士气宇非凡,量大过人,实在难得,敢问壮士贵姓高名,欲往何方?”

陆啸天忙放下饭碗,道:“前辈过奖了,晚辈陆啸天,欲往华山走走。”

“明日武林个派聚会华山,谁人不知,还说什么走走,真是虚伪之人。”那玉娟姑娘一撇小嘴儿,道:“我看你全身上下也没几斤重,根本不配参加武林大会,找个地方凉快去吧!不要去……”

“玉娟,你怎么如此无礼?”黑衫老人怒道:“一个女儿家乱说乱道,成何体统,不许你再讲话。”

玉娟姑娘很委屈似的垂首不语,心中好个不服。

陆啸天含笑道:“玉娟姑娘伶牙俐齿,聪慧过人,以后若有机会,在下倒有兴趣与姑娘斗一斗口。”

玉娟姑娘白了他一眼,怕父亲责骂,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黑衫老人道:“小女年幼无知,任性胡闹,陆壮士就不要由着她撒泼了。”

陆啸天看了看玉娟姑娘,道:“晚辈倒不如此认为,怕玉娟姑娘不爱听,我就不多说了,晚辈刚刚离开深山一日,确实不知武林大会之事,还望前辈不辞厌烦讲来听听。”

黑衫老人稍一打愣,疑惑的道:“壮士竟不知武林大会一事,那,老夫也不妨说一说,当今武林盟主陆天良,与两月前去世,死因不明,轰动武林。众多武林人士一致想推举出下一任盟主,于是老夫休书给武林个大门派,订于明日华山聚会。”

陆啸天听罢,想到被害的父亲,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明日晚辈也有幸相识众位武林前辈了,晚辈斗胆请教老前辈贵姓高名?”

黑衫老人呵呵一笑,道:“壮士不必客气,老夫乃‘芙蓉门’掌门,司马英龙。”

陆啸天闻言起身,惊喜道:“原来是司马前辈,晚辈久闻前辈大名,如雷贯耳,难得今日一见,请受晚辈一拜。”躬身便是一礼。

司马英龙忙起身道:“壮士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陆啸天直身抱拳道:“小弟请教众位兄台,女侠贵姓高名?”

年长的青年首先起身道:“在下,白华。”

面色有些轻狂的青年接道:“在下,岳群。”

年纪较小的青年道:“在下,东方春。”

青、蓝、红衣三位姑娘相继道:“小女子,赵素云。”

“小女子,吕雪君。”

“小女子,赵依婷。”

唯有司马玉娟努唇不理他。

陆啸天抱拳道:“‘芙蓉十三侠’中的六位,久仰久仰,玉娟姑娘不报芳名,在下也知道姑娘名司马玉娟了。”

“知道又怎样,马屁精!”司马玉娟瞥了他一眼道。

赵依婷扑哧一笑,道:“行了娟妹,看你就好像跟人家有仇似的,初次见面就吵个没完。”

司马玉娟玩弄这小辫子,道:“我一看到他就来气,以后他若是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他。”

陆啸天含笑道:“但愿有机会能与玉娟姑娘做个知心朋友,切磋一下武学之……”

“去死吧你,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司马玉娟冷冷地道:“与我做朋友,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一个……”

“娟妹,你别胡闹了。”赵素云笑道:“饭来了,快吃吧!”

陆啸天看了看司马玉娟俏丽的脸颊,微微一笑,冲司马英龙抱拳道:“司马前辈与众位兄台、女侠请慢用,在下先行告辞了。”

司马英龙含笑道:“陆壮士请便。”

白华等人同道:“陆兄请便。”

陆啸天提起包袱出厅,直入后院客房。

店伙计已事先点燃油灯,他入室关门将包袱放在桌上,回想着司马玉娟的顽皮之处,自笑了好一阵。手触包袱又想起上官明珠来,轻轻展开包袱,见上面是内外两套衣服,全是新做的。他抚摸着新衣,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暗道:“我陆啸天真是有福之人,处处有人照应,难道真如火狐狸所说,会有很多位姑娘喜欢我吗?只可惜月兰她……” 想到伤心处,又不禁一阵伤感。

良久,他发现衣服下面除了几锭银子,还有一本书,他自幼读书不多,但却很爱读,忙拿起借灯光来看,只见书面上书“金箫谱”三个大字。首叶还夹着一封书信。他连忙展开,但见上写:“啸天弟弟,今朝一别,不晓何年再见,姐姐很是放心不下,莽莽江湖无情,望弟弟好生珍重。姐姐看得出你是有志之人,但愿他年相逢,你已名扬四海,威震江湖。姐姐出身贫寒,没什么可送你的,就将这本祖传的‘金箫谱’给了弟弟吧!此谱记载着我金箫门,三十六式箫法和十几支曲子,弟弟闲下来时练一练,会对你习上乘武学有所帮助。姐姐心有千言万语欲诉,一方纸笺,难效我心,愿他年重逢,捧箫饮酒对明月,彼此倾吐心声。‘野岭孤魂’上官明珠留字。”

陆啸天看罢心中无限感激,喃喃地道:“姐姐放心,小弟不在江湖扬名立万,绝不见你。”语毕,伏桌细看“金箫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