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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裴度的话让李诵极为吃惊,立太子之前李诵就想到唐朝东宫的血腥传统,他和李淳接触久了,觉得李淳比他任何一个学生都可爱,害怕李淳这样一个有作为有朝气的人变得和自己前身一样畏首畏尾,微小谨慎,以至于心情郁闷,憋出了中风,也害怕将来李淳身边形成了利益集团,会身不由己地走到自己的对立面,所以特地对李淳进行入职教育。wwW,QUanbEn-xIAoShUo,cOm他对李淳说的这番话可是酝酿了好久的,现在裴度嘴上说略微有些不妥,可是从表情上看是根本就很不妥当。裴度是这个时代杰出的人才,李诵很想听听裴度有什么真知灼见。

“裴爱卿为何这么说?”

裴度道:

“臣深受陛下重恩,故心中有所疑惑,必为陛下言之。陛下,岂不闻老子云‘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陛下关爱储君,为殿下传授为太子之道。殿下仁孝,自然牢记于心。陛下的话固然是至理,可是陛下,您想过没有,此话出自陛下之口,一旦为有心人得知,必然会借此兴风作浪,蛊惑愚夫愚妇。既然做儿子的不必事事不如父亲,做太子的也不必事事不如皇帝。那么有心人当然也可以说皇帝不是事事都如常人,那皇帝还有何威信?”

“百姓皆知高祖立国乃是符合天命,陛下乃是老聃后裔,皇唐以道家为国教,得国可谓上承天运,下顺万民,即便如此,立国近二百年来,叛乱不止,如今更是方镇割据,屡有不臣之举,陛下天命正统所在,却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若为不臣之贼子得知,互相传播勾结,则皇唐危矣。故臣请陛下三思而慎言!”

裴度说话声音并不激昂,一口山西官话听得还让人很舒服,可是李诵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又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了!

裴度所说的实际上就是宣传,是愚民,现在大家都宣传李家是天子,是代天巡守万民,即使是不服统治的藩镇名义上也尊奉李家是皇帝,是正统,是君权神授,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是底线,都遵守这条底线,暗地里不管闹得怎么凶,都不会触犯这条底线,反而会在面子上去维护它,现在皇帝自己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势力强大的有心藩镇稍加延伸,连历代造反者所必用的造神都免了,舆论上就立即对李唐,至少是对李诵不利了,这样,天下大乱就不远了。

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焉。李诵突然想起了这句出自藩镇的名言,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眼前浮现了伏尸千里,流血飘杵的惨象。又想起李淳天分极高,悟性极强,万一哪天觉得自己碍眼,会不会也朝这个方面想呢?想到李家历来有发动流血政变的传统,李诵的脖子更凉了。怪不得皇帝都自称孤家寡人,连最亲的人都说不定会对你动刀子,皇帝难做啊!

一句话都能让人产生这么多的联想,皇帝还真不是好当的。自己一心想改变这个时代的人的观念,可是太超出时代的东西……为了安全,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讲了吧。已经讲过的,还是要尽量缩小知情人范围,尽量往君权神授上靠拢。

存在即合理,萨特这厮,果然有些道行,李诵想到。

想明白了的李诵就对裴度说道:

“多亏裴爱卿提醒,朕鲁莽了。爱卿是朕近臣,此后还望爱卿多加提醒。”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必定恪尽职守。”

心情的起伏太大,出了这么大纰漏,李诵的心情一下低劣起来,感到浑身无力,就挥一挥手,让裴度退下了。

第二天,礼部员外郎刘禹锡来到裴度家里,传达皇帝口谕:裴度忠心国事,奏对得体,特予以褒奖。

同日,裴度上书论为君之道,李诵阅后用颤抖的手写下一个大大的“善”字,并下令赏赐裴度一个警枕以示嘉奖。

从谏如流历来是明君的标准,现在看来,李诵离明君是越来越近了。郑徇瑜罢相不久就称病不出,于是吏部便由新任宰相郑余庆代管,郑余庆很快的进入了状态,并且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官员的考评纪律松弛,而且对官员的考评的标准现在也很模糊,不适应时代的要求了。

于是,郑余庆立刻上书请求制定考评官员的明细标准,看得李诵不由得又赞了一个大大的“善”字。一千多年前,唐人就已经有制定公务员考核标准的意识了!其他几位宰相也极为赞同郑余庆的意见,于是李诵又下令表扬郑余庆,命郑余庆牵头组织此事。

七月初十日,皇帝就已经降下诏书,立广陵王李淳为太子,并且下令改李淳名字为李纯。诏书是这样写的:

“万国之本,属在元良;主器之重,归于长子。所以基社稷而固邦统,古之制也。广陵王淳,孝友温恭,慈仁忠恕,博厚以容物,宽明而爱人。祗服训词,言皆合雅;讲求典学,礼必从师;居有令闻,动无违德。朕获缵丕绪,祗若大猷,惟怀永图,用建储贰,以承宗庙,以奉粢盛。爰举旧章,俾膺茂典。宜册为皇太子,改名纯,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前一阵俱文珍、刘光琦两大阵营的互相攻击因为敌我置换比太高,所以在李诵册立太子的诏书下达后,双方已经很默契地暂停,长安的官场上渐渐趋于平静,而对裴度和郑余庆的奖励,又使观望的官员们把精力重新投入到了政务上来。在册立太子这件大事到来的时候,好好表现吧,有一部分官员是这样想的。

喜庆的气氛迅速溢满了长安,尽管天气炎热,许多重要的建筑却显得极为精神昂扬,百姓的脸上也挂满笑容。

七月十四日,这一天,韦皋在成都大宴僚属,刘辟、薛涛等当堂赋诗,一片歌舞升平景象,陆贽出斜谷到汉中,准备翻越秦岭,晚上在一处客栈歇息,他不知道的是客栈对面的驿站里,住的是奉旨巡视西川却“因病”不得不返回的礼部侍郎权德舆,大家都知道,权侍郎在陕边病了二十几天呢。在秦岭对面,是从长安返回成都的刘辟使者,再往北就是长安,长安城里有一批奉命到各地去的使者。

他们要去通报册立太子的大事。当天上午,李诵驾临大明宫宣政殿,正式册立李淳——不,现在应该叫李纯了——为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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