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快一个月,终于又开工了!)

“武学,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长安一处茶肆里,胖子金二手握一把折扇,正在唾沫横飞的向周围听得一愣一愣的人吹嘘,

“不知道吧?告诉你们,那是今上新设的国学,专门培养军官的。wWw,qUAnbEn-xIaosHuo,CoM陛下说,此次叛乱许多军官牵涉其中,军队本是朝廷军队,现在却沦为权宦私军,朝廷供养的军队却不忠于朝廷,反而忠于叛逆,所以陛下发怒,才设立了武学,要让军官尽数入武学学习排兵布阵,君臣大义。这武学,眼下正在选址,据说是要设立在北苑中,据说陛下要亲领武学祭酒呢。”

“如此说来,那武学弟子岂不都成了天子门生?”

边上一个后生咋舌道。

“那可不是?可惜额金二年纪大了,又一身懒肉,又不识字,武学不收,不然额定要去报名入武学。”

金二将扇子打开,一脸惋惜地说。边说还边摇头。

“那皇上天天要处理军国大事,哪里能管得来武学呢?”

一个老者质疑道。金二闻言转过脸来道:

“王老爷,这您就不知道了,皇上只是亲领武学祭酒,具体的事情额听说是交给李歧公去做。听说李歧公这次坠马,伤得倒是不重,只是要调养个三五年,这三五年是上不得战阵了。所以陛下思来想去,正好让李歧公负责其事。这额是听李歧公府上管事的小舅子的表兄弟的把兄弟的二哥哥说得,额还求他找门路哩。”

“就你这样也想进武学?你家往上几辈,三朋四友出过官身么?”

邻桌上,一个商贾模样的老者见金二嚣张,不禁轻哂道,对边上的人说:

“这金二,向来如此,有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不喝酒也吹牛。”

金二一听急了,站起来道:

“那吴老东西,你怎知道额是胡说哩?”

“大家听听,历来哪里有当兵要识字滴?当个大头兵,轮得动刀枪,放得动弓弩,骑得马,跑得动不就行了么?你还说要识字,不是瞎说是什么?你又是个平头草民,想做天子门生,额看纯粹是想当官想发了疯!”

边上众人一阵哄笑,金二却不着急,道:

“嘿嘿,吴老东西,这可就是你不知道了,额可是听说,皇上说了,圣人云,有教无类,本朝名将出身草莽者甚众,说啥侠义,侠义什么来着?”

“侠义每多屠狗辈。”

一个书生在另一桌上冷冷地提醒到。

“对,侠义每多屠狗辈。皇上说,不能绝了平民进身之阶,所以,就是像额金二这样的草民,只要合格,也能进武学。”

“那你说为嘛要识字呢?”

“这你就不懂了,这武学可不是招大头兵,他召得可是军官哪!当官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不是丢了朝廷的脸吗?不过这武学可是简单地很,只要你识得二十个字,背得武学训令,就能进下舍哩。”

说罢,金二笑眯眯地对那书生道:

“我看书生哥,你也不要再想着考进士了,那进士一年才考个二三十人,就是考白了头也不一定考得上,瞎耽误年月。以你的才学,考武学不要说下舍,上舍也是容易地很,你书生哥腰上挂着把好剑,一定是能文能武的。”

唐代尚武,武将多带扇,书生多佩剑,没有一个读书人不幻想边疆杀敌,立功封侯的,就连李贺那样的病鬼诗人都高喊“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所以许多书生都略通武艺,也能从军吃苦。金二说这番话本来也是好意,不过那书生听了却不大高兴,道:

“某出身博陵崔氏,苦读十余年,如何中不得进士?就算某不想考进士,考那武学,也是手到拈来,直入上舍,何谈下舍?”

博陵崔氏乃是唐朝的七大士族之一,族中历朝历代在朝中为官的不计其数,唐朝科举考试有明经、秀才、进士等多科,但是最为人看重也最难考的就是进士科,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元稹十五岁就考中了明经,孟郊五十几岁才考上进士。不过考中进士后往往仕途也较其他科目顺畅许多,虽然难考,学子依然趋之若鹜,甚至为之皓首穷经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后来有清醒的人写道:“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入彀”。

实际上,进士虽然难考,只是相对的说法,进士科录取进士并不采取糊名制,也不像宋朝是弥录誊封,录取进士,一看门第,二看名望,高门子弟考取进士往往十分容易,寒门弟子则殊为不易。

除了门第,还要看名望。所谓名望,实际上就是有多少达官贵人肯抬举你,推荐你,于是为了博取名望,学子们大都把自己的得意作品集成一卷,到名臣显宦门上去投递,寻求达官贵人或名流的欣赏,称之为“行卷”。一旦获得得力人物的赏识推荐,那么仕途就是一片坦荡了。玄宗时荆州长史韩朝宗善于选拔推荐人才,名重天下,李白投书云:“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白居易初到长安,拜见文坛领袖顾况,顾况看到白居易的行卷,笑道:

“长安屋贵,居大不易。”

结果等读到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时,顾况大喜道:

“有此佳作,居大何难!”

于是为白居易大加宣扬,成就了白居易的令名。现代汉语中说项一词,也由项斯向杨巨源行卷而来。这些都是行卷求名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比如韩愈,在骈文大行其道的时候提倡古文,三登权贵之门被拒绝,结果进士考了四次才考上。

博陵崔氏乃是高门大姓,来考进士自然十拿九稳,难怪这书生听金二这么说一肚子不高兴。金二见这崔姓书生发作,也觉得自讨没趣,只得满脸堆笑,道歉道歉再道歉,这书生也不屑与他一般见识,饮完茶自顾自走了。一群人见场面尴尬,也无心再谈,只有店家收了许多茶钱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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