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又将此计暗自在心头揣度一遍,但想来思去却是只是有五、六分的把握。他眼望窗外,却已经是日薄西山,心中不由又生出一阵急来,暗道:“罢了、罢了,“袋中无粮,放屁也慌”。横竖是个死,不用此法十死无生,用了此计或许能险中求生,有的一线生机。”

待主意打定,他稍微整理了行装,迈阔步出了门,直奔街上而去。

华阴县城,规模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是很大。由于它位处于皇城长安与陪都洛阳的中间,又离大唐重要关口“潼关”不远。故而多有来往经商商贾和官府政要在此停留。

王三出门之时,虽已天色渐晚,但华阴县城街道上,依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番热闹的景象。

他摇摇晃晃穿过一条街道,突然心中想起一事由来。于是便停了脚步,心中暗道:“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虽然说老子坑蒙拐骗也算行家里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靠现在这身打扮,就算路边的叫花子,都不会屑于理会,何况待会要见的那位财神爷呢?嗯……既然要骗就要往大里去,必须先得搞一身好的行头,若不然钱没到手,再无端被人痛扁一顿,那却更是不值当了。”

王三想罢,不由用手撸了撸下巴,眉头皱起,抬着头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扫视,边心中又想:“唉,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啊。若是老子现在还是身在洛阳,何至于惆怅若此。这等小事交给刘全去摆弄摆弄,便罢,哪里还用的着老子出手。唉……此一时彼一时,多想无益,还是得自己亲自动手想办法,度过眼前难关啊。”

王三一阵胡思乱想,一阵感叹,身子又胡乱的在华阴县街道上窜来窜去,晃荡了半晌。正在他万般无奈,愁眉苦脸之际。眼前却有三位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三细眼观瞧,凭经验他就能看出,这三人分别为主仆关系。看为首这位男子,年方二十八、九岁年纪,浓眉大眼,宽鼻阔嘴,两撇八字小胡。一方圆脸白里透红,额头高起,散发红光,尽显富态之像。 再看他身上从上至下,衣着步履,每一处都甚是考究,一丝一缕无不透露大家风范。

待王三看完,心中不由乐开了花,又暗暗思忖道:“看来确实是天无绝人之路,想必上天也可怜我王三爷,命运多是悲哀,在俺愁的又要用脑袋撞墙的当口。又送得此人到了俺的面前。若是老子借了此人的着装,再去显摆,哼哼,别说老子唬那县太爷说老子是监察使,便是说老子是皇太子,这些官爷老小子们估计也不敢有丝毫的怀疑吧。”

王三嘿嘿偷笑几声,展开愁眉。佯装路人,跟在这三人身后,准备寻了机会下手。

几人行了一程,忽听仆人轻嗓道:“李爷,眼见天色渐晚。卑下恳请李爷移步到驿馆暂行休息。”

为首男子,摇了摇手中纸扇,皱了皱眉头,缓声道:“哎……如此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那个憋屈人的地方呢?难得本公子能有机会,出来透透风,饱览我大唐江山美好画卷,你二人休得再多言,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那说话仆人见男子露出嗔怒之色,忙低了头,退了下去。王三这才注意到,那男子却是如同孩童一般,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对市街之景颇是满腹好奇之意。

几人又迈步行得一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是一轮明月却是恰好时机的挂在空中。华阴县城街道的角角落落,顿时又处处充满光泽,明如白昼。在这月光的映衬之下,众人眼前呈现另一番美丽景致。

见得如此景象,男子雅兴愈是高起,边踱着小方步,边敲打手中的纸扇,口中喃喃自语道:“‘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你们且看,李白这首《峨眉山月歌》虽然是写的是峨眉山的美色美景,但把这诗句搬过来用于眼前景色,却也不无恰当。原诗句中有峨眉山,这华阴县附近却是有华山。此种月色之夜,若在华山观月,比起那峨眉山来,想必更是多了几分情趣吧……”

男子话音落罢,身后两仆人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未听明白,只是频频点头,却是没有任何言语。男子见自己一番高论,却未得到任何共鸣,狠狠的摇了摇扇子,轻哼一声,又迈步欲往前行。

却在此时,后面仆人却又说话了:“李爷,咱们这看也看了,瞧也瞧了,您看,这月亮都起了身了。小的……小的,还请李爷回了驿馆,咱们摆上香案,再弄上几盘小菜,边观边饮岂不是美事。”

仆人话音落罢,男子手腕一翻,收了扇子,面露怒色,狠狠的用扇子指点俩人鼻子,骂道:“哼,你这厮,嘴却甚是乖巧。让你言时,你却做闷了嘴巴的乌鸦,不然你言时,你却又灵巧若那招人讨厌的八哥。怎的,小爷前番话语,你却是没听明白么?一番好兴致,全被你这厮给搅和了。”

仆人见男子动了怒气,顿时手脚忙乱,口中赶紧说道:“李爷息怒,李爷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却是无意敢扰乱李爷的雅兴,只是天色确实已晚。这华阴小小县城,怕是多有不测,万一李爷受了伤害,小的们……”

“放屁!”仆人话还未完,男子浑身颤抖,猛然一阵怒吼,吓的仆人不敢再生言语,忙跪倒在地。男子涨红着脸,左右一阵疾走,显的身上已是万分怒气。

待了片刻,他拿手中扇子,指着俩人的头,狠狠的骂道:“你这厮,满嘴胡言,我大唐天下,国家太平,人民安乐,普天之下一片祥和之像。何来,何来什么不测?你,你,你竟敢口出忤逆之言,你,你该当何罪?”

男子那句“该当何罪”一出口,那两仆人,魂魄顿时十成去了九成,忙把头在地上“梆、梆、梆”一通乱磕,嘴里一片求饶之声。

男子冷眼观瞧半晌,这才说道:“罢了,罢了。算本……哦……公子今日心情不错,姑且饶了你们。只是饶了归饶了,本公子却有一个条件,你们两人立刻起身,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若让本公子瞧见,后果如同“忤逆”,你们俩人可听清楚了?”

俩人又将头如捣蒜般在地上“梆、梆、梆”磕了几下,待磕过头,仆人却又结结巴巴道:“李爷饶了小的们的责罚,小的们感激不尽,只是,这……”

男子轻哼一声,冷冷道:“怎么?看来本公子的话,却是不怎么管用嘛。那好吧,既然如此,本公子现在就与你们一同回去驿站。不过,待到那一日,这忤逆之罪嘛……”

两仆人便是再傻,也不敢再多嘴一句,忙又将头在地上猛一阵磕过,然后连滚带爬起了身,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