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抬眼看着小凤,“怎么?连你也猜到了吗?那么父皇和二弟——”

小凤一下就急了,自己连斟了三杯酒喝尽。她只了解玄武门事变这样大的事情,之前之后的小计谋却根本不知道。她上学时最讨厌历史,因为老师总是要学生写农民起义的革命意义,要学生们背年表,一点也不从兴趣入手,所以她虽然来自现代,有信息优势,却一点也不了解大唐,除了那场著名的兄弟相残。

“你为什么糊涂到做这件事?你要知道,此事一发,你和你二弟之间就真的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连李——皇上,也会对你心存芥蒂,更会在传位一事上犹豫。万一皇上又要仰仗你二弟平乱,可事后没有给他应得的奖赏,你猜你二弟会如何?”辛辣的**顺着喉咙而下,小凤感觉心都烧了起来,第一次这样不顾忌两人的身份地位,不管会不会太亲近了些,不理会相处相恋的禁忌,大胆说话。

在玄武门事变前,李建成应该是安全的,这件事也应该会平稳渡过,但她是要化解这对兄弟的恩怨的,这样才可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改变结局。但李建成兵犯逼宫,不是推动着历史往绝路上走吗?

再说他们六个人从未来出现在了大唐,可能真的有蝴蝶效应,那样的话,只要历史因此出现一点小小的偏移,情况可能就会完全不同。

没人看到过真正的历史,万一李建成这次就被杀掉,为了皇室平静,说不定就会用非常手段隐瞒过程。谁能保证史书上写的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尘封的过去有可能以其他任何形式弥补。而所谓的历史,对她来说都是正在发生的事,无法控制和确信结果。有着无数种可能。

“并不是我开始地,是元吉,此事他早就筹划了半年。”李建成颓然站起身,握住小凤发抖的手,“今年他两次受伤,据他说都是我二弟所为。我二弟不满元吉与我结盟,大概也是元吉平日里太过任性,做过不少错事。但他也不能如此伤害自己的亲弟弟,他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仙去的母后?”

小凤摇摇头,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李建成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勉强做自己力不能逮的事,实在是痛苦地,而且也是不明智的。

做皇帝地人要残忍、隐忍、还要有容人之量。更要有识人之明,辨别真假话的能力。李建成心地仁厚、优柔寡断,做事总是处于被动状态,除了有容人之量,再没有任何皇帝的气质。倒是李世民样样具备,本来他就应该是皇帝的,就算有人能力大到能逆天改变历史。这么做也是错的。这个皇位,没有人比李世民更适合去做。

她都明白这一点,为什么李渊就不明白。他一个高祖皇帝,为什么还及不上她一个女人有见识!

“你确定你三弟说的话全是真地吗?”她不能说出小鱼差点被**的事,更不能说第二次把李元吉打的半死是雷人馆众人帮助策划的。“或者是因为你与你二弟始终处于对立的地位,所以你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对他带了几分偏见,只要是对他不利的话,你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其实比起你三弟,我倒觉得你二弟更磊落,是个英雄。不会暗中殴打弟弟。”

“小凤!”李建成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凤。似乎没想过她会为李世民说话。

小凤用力握紧李建成的手,不让他抽走。“建成,我这样说,可不都是为了你吗?我若不是担心你,怎么肯这么直白的说出你的错处?难道你连这些也不明白吗?那就算我白说了!”

李建成本来听到小凤向着李世民说,感觉备受打击,这时见她平日镇定清澈地眼神变得慌乱起来,隐隐一层水气,似乎急得要哭了,心里立即流进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我明白的,小凤,我明白,只是不管是否元吉骗我,他一心帮我登位却是真的。”

只怕李元吉知道自己当不上皇帝,所以选一个将来可以继续宠他、容忍他的人来当皇帝保护自己,说到底,他只是自私。但此刻,小凤不能再这样说,因为李建成一时无法接受那么多,反而会影响她和他之间的那份默契和温柔淡然地感情。

“你三弟做了什么?”小凤问,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并且通过紧握着李建成地手,也让他平静下来。

“原来在这半年间,元吉借养病之机,一直联络庆州都督杨文干,要在父皇到仁智宫避暑之时——起事,逼父皇退位,让位于我。”李建成此时再不隐瞒,什么都告诉了小凤,感觉好像和自己的妻子谈论朝堂上地事情一样自然,“他对我告知此事时,事情已经进展得差不多了,我再没机会阻止。而且之前我虽然很震怒,但后来是同意了元吉这样做的。”

“为什么?”小凤再问。

“因为元吉说,这样才能最少流血,却能最快实现愿望。”李建成说到这时一咬牙,“我二弟军功太大,手下能人颇多,民心、军心都在他那边。现在他虽然隐忍,似乎藏身于民间,不管多针对他,他都不反抗,但我太了解世民了,他雄心万丈,绝不会这样就完了。现在,不过是看在兄弟情谊上,不忍撕破了脸。而父皇对继位人一事上并不坚定,时间拖长了,世民总觉得有希望,难保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只有我立即得了皇位,绝了世民的心,我再好好安抚他,剪除了他的羽翼,慢慢分散他的力量,让他做富贵闲人,我大唐就能平稳渡过皇位的交接。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这才是免除最后因争位而兄弟相残局面的好办法。也只有我,可以善待他们每一个人啊。”

小凤听了这番话,才明白了李建成的心,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善良的人总是太天真,想的太好。

“那么,你想过没有,万一失败了呢?你的本意固然是好的,可是如果不成功,只能让局势更加凶险,你等于推着你和你二弟到了悬崖边上,到头来必须有一个人要摔下去。”

“我就是想到这个可能,怕有这个可能才犹豫不决。”李建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是有人帮助元吉,在我还没想好的时候就动手了。一切,再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