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站起身来,在凉亭边踱步,低着头似乎思考着,其实是为了掩饰眼神中的狡猾和得意,过了半晌才道,“我想韦姐姐入门最早,侍候王爷多年,行事稳妥,举止娴静,秉性温雅柔和,自有情怀疏淡,偏偏风暖园外遍重桂花,就先咏桂花吧。”

“倒请姐姐教我。”韦妃还没说话,徐妃就抢道。

教你?让你知道知道死字怎么写才对!小小年纪就这样坏心眼,想以文才争宠不说,还恨不得让别人在王爷面前出丑,老子今天就代你妈妈教育教育你,就来一首李清照的《鹧鸪天》,看你这小才女,拿什么和那位旷古烁今的大才女相比!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騒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小鱼念出这一首,不仅在李世民眼里看到了惊才之意,就连近在身边的长孙无忌也再度发出了赞叹声。

他吟诵、品味了此诗几遍才高兴的道,“看来在道――我是说闭关十年,勤读苦学,静心凝气,小妹的诗词造诣已非寻常人可比了。”他心里高兴,又醉于诗词之美,说得全无心机,可徐妃却听着有意。

这位长孙大人可也太气人了,听他这意思,和他妹妹比诗文的都是寻常人,只长孙氏是慧质兰心,天姿国色?可是,为什么这女人能做出这样的好诗,她不得不沮丧的承认,她确实比不过。

李世民也点头道,“确是好诗,正体现了韦妃内心之纯良,桂花之暗香素雅之态。若不是今日有这样的机会,我还不知道我的王妃有这样的大才呢,平日里可怠慢了。”他开了句玩笑,四妃更是妒忌,要知道李世民在府中时不苟言笑,今天可算是为小鱼破例。

事已至此,小鱼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一口气把所知的咏花词生搬硬套的全用过来,最好震得这四个女人下回别来拿文采来打压她,换个花样武斗,她倒是比较有信心,不用提心吊胆。

“阴妹妹的霜月园处遍种梨花。要知道梨花最是冰肌玉骨,我看阴妹妹身段苗条,性格沉静(其实是阴险),倒是和梨花的芳姿淡雅、清香怡人很配的,不如做一首梨花词可好?”

徐妃已经说不出话了,阴妃也感觉今天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刚巧王爷也在此,让他看到长孙氏平时未曾展现的文采,只怕以后更宠爱她。可是她们既然挑了这个头,这时候也不能拒绝,只得咬牙微笑,“那就多谢姐姐了,可惜小妹姿容疏淡,无娇无艳,梨花本也是寻常物,倒污了姐姐的锦心绣口。”

小鱼微微摇头,摆出才女应有的谦虚笑容道,“不然,百花争艳,各有妙处,而且借花咏人,才能体现各位妹妹的千姿百态呀,我就继续献丑了。”说着,把元好问的诗也拿出来了,管他是不是金人,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嘛,能用就用,只可惜这样美的诗用在这四个女人身上,真是糟蹋。

“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春色惜天真,玉颊洗风露。素月谈相映,肃然见风度。恨无尘外人,为续雪香句。孤芳忌太洁,莫遣凡卉妬。此一首,还配得上霜月园的梨花吧?”

除了叫好,在场的人还能说什么,这首诗用词虽不华美,但意境天真自然,实在很贴切的描写出了梨花的美态。长孙氏小鱼吟诗三首,风格也变了三种,若不是天纵奇才,就算当世有名的诗人也未必做得出,简直令李世民刮目相看,长孙无忌平时那么拘谨严正的人,此时却笑得合不拢嘴。

他这妹妹,实在是奇才,也只有世民可以匹配,舅舅这媒做得好呀!今天妹妹这番文采展现,世民以后会更宠爱她的。

一边的阴妃本因为亲眼看到小鱼和王爷牵手谈笑而妒火攻心,恨不得小鱼马上死了才好,但这首梨花诗实在是太赞美她了,大喜之下,妒恨之心暂时稍减,也跟着大赞。

“那现在只有我的云澄园没得到姐姐的诗词了,姐姐不会厚此薄彼吧。”徐妃已经调整好态度,心里虽然妒忌又不甘,但脸上却恢复了天真纯洁的神态。

除了身边得意骄傲得要飞上天的哥哥长孙无忌,此时的小鱼离李世民是最近,亲眼看到他眉头微微一蹙,但这神情上的变化也转眼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但小鱼明白,今天阴妃抽身得早,韦妃一直疏离在外,杨妃在后面没插上话,就是徐妃让李世民动了些气,别看她是新娶,只怕会被冷落一阵子了。

她也不喜欢这宫斗戏码,只是怕以后再受挑衅,行事坐卧总有人打搅,今天干脆把她们要针对她的念头全掐死在摇篮里,让她们以后断了这念想,因此道,“桃花比美人,那是自古就有的。但是只咏桃花之美,怕是俗气了些,不如――”

因为她能记起的诗都是生搬硬套,有的诗与此情此境相差得远,所以她在前面必须来点铺垫话才能勉强应付过去。也幸好这几个女人让她咏花,之前她上大学时去写生,画花鸟鱼虫的时候,喜欢在画作边上配古人的咏花词,不然她现在也背不出来这些。

“徐妹妹年轻,是王爷新娶,而我们都是昨日黄花了。”小鱼开玩笑道,“王爷,我可不是说您,您对我们每一个都是好的,只是赞叹红颜易老。古人把桃花比做美人,但再盛开的花也及不上枝上新蕾,这首桃花诗只是我此时忽然感伤,韦、杨、阴三位妹妹不要介意才好。”

说着念道,“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这是清代袁枚《咏桃花树》一篇,将桃花凋零后满目的狼藉景象与初放第一朵时的鲜艳明丽作对比,表达出他怜花惜春的思想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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