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黩武除掉耶律古宇,逼走耶律风,从而掌控耶律家族,其最终目的并非是什么家族利益争夺,而是为了给突厥人这次大举入侵中原做内应,而他们崛起发迹的背后资源供给者,肯定也是突厥人。

耶律黩武带着上万名所谓的耶律家精英武士入城,怕是那里混着不少突厥人吧,反正耶律家着实雇佣了许多各色人物,谁又能细分出来?

贾维难道就没有考虑如此大量的非官方武装入城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吗?起初,他还真是考虑了,但耶律黩武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改变了贾维的看法,并取得了他的信任。

耶律黩武说,“耶律家族依靠大唐发迹,也是大唐的子民,愿意贡献出耶律家一切的资源,只为抵抗外侮。”

而他做的那件事是捐赠了耶律家族一半的资源充做军饷,折合成白银绝对多于一千万两。不仅如此,他还表示耶律家的儿郎随官府分派使用,耶律家绝不干涉。

贾维见耶律黩武如此慷慨大义,他怎么还会怀疑其对朝廷的忠心耿耿?于是,他中计了,自然是败招连出,被对方的圈套越束越紧,自己尚不得而知。

首先他批准这一万耶律家的人带武器进城。其次,他没有将这些耶律家的武士打散,并分散到其他部队中,而是命他们统一划归耶律黩武指挥。再次,

他向皇帝请旨,特封了耶律黩武为将军,目的自然是奖励他的忠勇,给军民百姓看。最后,他令耶律黩武将军带着他的人协防金甲守城,这等于是说他把半个幽州城献给了耶律黩武,献给了突厥。

以上这些只是耶律黩武为了骗取幽州城所做的一部分前期工作,接下来还有件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那便是设法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贾维从幽州调出去,这样才方便他窃取幽州城,毕竟若由贾维坐镇幽州,他未必能掀起这么大的风lang来。

要调这只“老虎”离“山”,就需要突厥大军不动声色地迅速拿下平州城和云州城,因为这两座城池在幽州两翼,一旦失守,便会令幽州陷于四面被围的绝地。

他们分析,那时贾维一定会亲自带兵前去解围,因为其相信自己构建的幽州防线固若金汤,反而前去救援的部队有可能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攻击,他算是个爱兵如子的将领,所以一定会亲往。况且,他们在贾维军中高层有自己人,到时也会一力促成贾维亲自带兵出城。

这时,所有的焦点又聚集在如何令突厥大军不动声色地快速攻陷平州和云州二城,这就需要耶律黩武和他的耶律家族来完成此事了,而完成这项工作的关键点,就是神鬼不知地处理掉贾维布置在云、平二州外围的所有暗哨。

这对别

人来说或许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对于耶律黩武带领的耶律家族来说,却不是没有完成的可能。

耶律家常年行走于中原和塞外经商,对于这期间的地貌、风土、人情,无不了如指掌。

暗桩总需要人吧,这探马总需要吃住吧,这斥候总要隐伏各处吧,而这些对于别有用心的耶律家来说,他们借住自己的商路资源,若想将这些情况摸排清楚,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而且,他们暗藏在大唐军中内奸相信不只一个,这样还不能搞定突厥进攻路线上贾维布置的有数的密探?那耶律家百年行商,数十年行武,十年从政,乃至发展到如今在北**霸一方的程度,岂不是真的成了笑话?

思路捋顺到这里的时候,李承训尉然一叹,他和贾维其实都忽略一点,平,云两州路上的探子全都被除掉,而为何幽州这边的没有?难道对手可以把其他两路的探子去处干净,反倒不能清除幽州这一路的暗桩?

现在回想起来,这当然是耶律黩武和突厥人有意为之,目的是给贾维做个时间差,让他上当。

为了掩饰目的,突厥人还上演了一幕城外红刀头的挑衅的闹剧,那真是连诱敌都算不上,不过是为了扰乱贾维视听的一个手段,难怪乎那般拙劣,那般明目张胆?

可惜的是,没人想到这一层,倒是

李承训当时建议贾维查出内奸,加强城防,而不建议他亲自带兵出城。但贾维并未采纳他的意见,他被耶律黩武的伪装所迷惑,同时也是由于自己的刚愎自用,使他最终选择了率兵亲往。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李承训自信已经捋顺得**不离十,这些都已无法改变,而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如何应对?这才是他所要考虑的重点。

“咣当”一声,地牢上方入口闪过一丝光亮,随即进来一个身体佝偻的老人,正是都督府内看守这地牢的聋哑老人,李承训那次为救耶律古宇父子还吃过他的亏。

聋哑老人手提着两个大筐,步履蹒跚地向他们走来,好似随时都会不小心跌倒,还好,他总算平安的来到铁牢门前。

“上官伯伯!”贾墨衣突然抓住监牢铁楞,言语之中颇多惊奇。

聋哑老人轻微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扯开筐上的布帘,将里面的馒头拿出,塞进了牢门里,“你们将就些吃吧!”

“你,你会说话?”,李承训惊诧万分,原来,原来这老人竟是不聋不哑?

聋哑老人无视李承训的存在,看着贾墨衣说道:“黑丫头,我答应你娘守护着你,可我不知道你爹把你送到了哪里?所以便在这里装聋作哑这些年,候着你回来。”

“上官伯伯!”贾墨衣情绪有些激动,“

你这是何苦!”

“孩子,不说这么多了,这样也好,有机会可以救你们出去。”聋哑老人声音并不如何苍老,至少比他面貌要年轻许多,“可惜那些贼人把这牢房的钥匙都搜刮了去,我得设法将它弄来。”

“上官伯伯,他们守卫森严,你别冒险了,我爹一定会来救我的!”贾墨衣的话音中明显带着颤音,可见是极其激动。

“他们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正等着抓你爹呢,他若会都督府,怕是将自身难保,我救你出去后,你自告诉他小心便是。”聋哑老人似乎担心在这里待得久了会引人生疑,说完便提着空筐转身向外走去,全不似来时那般萎缩。

“上官伯伯!”贾墨衣喊了一声,却是不敢再高声喊叫,以免惊动门口守卫。

地牢上方的挡板再次掀起,一抹亮光透了进来,随后又是一片昏暗,地牢内再次恢复平静。

李承训等人一直听着贾墨衣与这老人谈话,他们听不甚懂,却是明白这老人与贾墨衣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而贾墨衣对这老人也是极其信任的。

是的,贾墨衣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一幕幕儿时的往事,在心头闪过。

上官伯伯的名字叫什么,她始终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自己府里的管家,是父亲贾维非常信任的人,也是对她极其好的人,甚至好过自己的

亲生父亲,直到有一天,她无意在母亲的坟前玩耍,偷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其实这位上官伯伯的名字叫做上官伯阳,与贾墨衣的母亲上官淑仪是表兄妹,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原以为双方父母会为他们安排婚事,结果贾上官淑仪的家里嫌弃上官伯阳家穷困,而把上官淑仪嫁给了贾维。

一怒之下,上官伯阳离家出走,誓要学了本事,振兴家门,但他从小便没有机会读书,如今便只有习武这一条路,于是乎他历尽艰苦,访名山寻隐士。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还真投在当时武林七大派之一的青城派门下习武,虽然他习武较晚,身体条件却还不错,经过十年苦学,终于略有小成。

这年,他已三十多岁,他没有去行侠江湖博取名声或者获得利益,而是回到洛阳找寻墨衣的娘亲,他要看她过得好不好。

上官淑仪的生活过得很好,有疼爱他的丈夫,唯一一点不如意处便是与贾维结婚十年来,一直未有子嗣,她为此整日郁郁寡欢,虽然贾维给予其足够的谅解,但她依然不能原谅自己。

上官伯阳的出现,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上官淑仪正在窗口纳凉,见到他很是欢喜,当然这种欢喜只是好友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无其他的意思。

他们整整说了

一下午话儿,自是互相问了别后的情形,可这又岂是一下午可以说得完的,那之后,上官又来了两次,都是挑得贾维不在的时候,其实这个时间很好找,因为那时正是贾维辅佐窦建德南征北战之时。

一年之后,上官淑仪怀孕并且诞下了一个女儿,贾维十分高兴,给她取名墨衣。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老百姓有养孩取贱名的传统,尤其是在久不得子,家里独苗的这种情况之下,目的自然是趋吉避凶,用贱名来化解上天可能降下的厄运。

可一个姑娘家,贾维和上官淑仪都不忍心取个太难听的名字,思来想起,便取了“墨衣”这个名字,墨是黑的意思,所以贾墨衣的ru名叫做“黑丫头”。

由此可见,贾维夫妇对这个小姑娘的喜爱之情,可就在小墨衣出生七天之后,贾家左邻右舍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维的耳朵里。

贾维起初不信,但想想自己与夫人结婚十年未育,为何夫人却刚好在此时,他最是忙碌不着家的时候有了?而且恰恰是那个叫上官伯阳的人出现之后,夫人便有了?这种种巧合,令贾维寝食难安,但他又碍于夫妻情面,不忍去质问妻子。

那时候的贾维并未像现在这般残忍,而更多的是一种书生意气,所以他即便忍耐不下去,也没有直面问题,而是选择“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