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司徒争鸣又审问了一番细节,两人回答的毫无缺点,不像是作伪,更不像是栽赃陷害,有些细节东西不是经常打交道的人根本不知道。比如路文涛背后纹了一个雄鹰,他的左边脚掌有六个脚趾头,这么隐秘的东西,没有跟他亲密接触过,谁会知道?

确定幕后指使人之后,李野倒也没有卸磨杀驴,而是让司徒争鸣连夜请来最好的外科医生前来为这两杀手续上手掌,他们还有用处,到时候指正路文涛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如果没有证人,只有物证,单凭李野司徒争鸣单方面之词,根本不可能让老爷子信服,更加不可能击倒路文涛。

医生前来给两个张海泉两人接手的时候,司徒争鸣说自己有些话想对李野说。李野听后,当即便推着司徒争鸣来到了外面,就着朗朗星空,轮椅行至无人角落处时候,司徒争鸣开口对李野说道:“师侄,师伯说句不该说的话啊,你的戾气跟杀气实在是太重了,这样不好,很不好。”

“呵呵,戾气与杀气也分人,对您我就很温和,对敌人自然是施展雷霆手段,赶尽杀绝。”李野微微笑道,既不否认司徒争鸣的说法,也不肯定他的意思,巧妙的打了个一个敲边鼓。

“还有一点啊,做人做事,有十分力千万别出十分力,更别出十二分力。你必须留有余力来迎接反冲,不然临了功亏一篑就大大地不妙了。”司徒争鸣继续教导道,作为师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教这个师侄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嗯,知道了。”李野点点头,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敷衍话,更不是什么客套话,这是大实话。

“知道就好。”司徒争鸣点点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路文涛不好对付啊!”

“怎么个不好对付法?”李野诧异的问道:“等师公他老人家回来,不就行了吗?”

“没用的,现在父亲大权旁落,这几年几乎将社团将家族中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路文涛,现在他是司徒家也是美国洪门真正的当权者。”司徒争鸣颇为无奈的说道:“父亲早就不过问江湖事了,就算父亲知道了真相,并当众拆穿他,咱们火并起来也不是路文涛的对手。这些年我也基本上在司徒家坐吃等死,没有人会听我的。而跟着父亲打江山的那帮老臣子早就归隐的归隐,离世的离世。如今的路文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他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惧怕我父亲的声威,不想落得个弑师夺位的坏名声罢了。哎…如果我哥,黄师兄,丁彦师弟还在就好了,至少会有胜算一些。”

“你是说,现在真正独揽大权的人是路文涛而不是师公他老人家?”李野很是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父亲今年可是一百多岁了,哪来那么多精力管事?我哥哥是十几年前便殒命,黄师兄则莫名其妙的判处师门,被雷鸣师弟击杀,后来雷鸣师弟又去了大陆。原本五大弟子瞬间就只剩下路文涛一根独苗,他能不独揽大权吗?”司徒争鸣冷哼一声,叹气道:“哎…如果几年前知道他狼子野心,现在也不止于此。如果早几年我能遇见师侄,医治好的腿疾,现在也将不会如此。造化弄人,天意啊!”

“师伯不用操心。”李野隐忍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坦白道:“咱们现在还不是完全落入颓势。我相信,就凭我以及龙五冰魄狐狸四人,定能护师公师伯周全,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成问题。更何况,我们拥有的,可不仅仅是咱们四个人而已。”

“什么意思?”司徒争鸣很是不解的问道。

“师伯还记得我为什么这么急于帮您找到幕后黑手吗?”李野含笑反问道。

“替你黄师伯讨回个公道啊!”司徒争鸣脱口而出道,说完他似有所悟,然后又瞪大双眼很是不可思议的望着李野,说道:“难不成……你不会告诉我……黄师兄其实没死?他还活着?”

“对,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我也最近才在上海滩找到他,中间差点没被他杀死。”李野很平静的说道:“这十几年来,他积攒的人脉钱脉肯定不少。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可以见一面,大家商讨一下对敌策略。”

“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司徒争鸣连忙答应。

见他答应之后,李野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黄庭道,电话响了七八下,终于接通了,想来是因为已经半夜三更的缘故。电话一接通,黄庭道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怎么啦,师侄,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吗?”

“大事情倒是没有发生。但是,有一个你的好朋友想要见见你。”李野如是回道。

“好朋友,谁?”黄庭道有些费解的问道,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好朋友在美国。

“司徒争鸣。”李野一字一句的道。

这话说完,电话那头当即响起了一阵惊呼,然后极其不解的声音才传递过来:“你怎么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了?”

“放心吧,现在他是咱们同一阵线的人。”

“同一阵线?”

“是的,你赶紧过来。”李野连忙催促道,说完又将这里的地址报给了黄庭道。紧接着交代两句便挂了电话。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一辆黑色悍马停在了门口,然后两个黑衣人夹着黄庭道走了过来,看架势,相当抢眼。

“黄师兄!”司徒争鸣见到黄庭道,不由凄怆满喉,声音都不由带着哭腔,当年他就觉得黄庭道叛变的太蹊跷了,后来他死了还曾为之痛哭过,如今黄庭道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怎能叫他不动容?怎能叫他不为之悲声痛哭?

“诶!”黄庭道轻轻应诺一声,也有些哽咽,紧接着快步走上前,来到司徒争鸣轮椅前半蹲下去,问候道:“争鸣,腿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了师侄,现在也恢复只觉了,有个一年半载的,估计就能恢复如初了吧。”司徒争鸣哭着回道。

两师兄弟都是受过大灾大难的人,而且始作俑者还是同一个人,怎能不产生出同病相怜心心相惜的感觉?

见两师兄弟聊的动容,李野也不想过多打扰,带着黄庭道带过来的两名保镖在一旁休憩,并随时观察有没有可疑人物到来。

两师兄弟大概聊了二十来分钟,黄庭道喊了一句李野:“师侄,过来,咱们三个进去里面谈。”

“好!”李野应诺一句,连忙上去推轮椅。进入别墅,三人径直上了二楼,在一个类似会议厅里三人紧闭房门,开始探讨起来。

“师侄,刚刚你争鸣师伯跟我说了大概情况,现在咱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你说说,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办?”黄庭道开口说道。

“师伯,你在美国能调动多少人?”李野开口问道。

“比起接管洪门与司徒家的路文涛来,我能调集的人马肯定要少许多,甚至连五分之一都不到。但是,我有一颗重要的棋子放在路文涛身边,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们,这颗棋子必须要到关键时刻才能使用。”黄庭道如是说道。

黄庭道这话说完,李野与司徒争鸣都没有去追问黄庭道那颗棋子到底是谁。毕竟这是人家的杀手锏,暂时不透露出来也行。李野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跟路文涛翻脸,争鸣师伯回去依然保持表面上的温和。至于杀手的事,您就说是自己的手下干掉的。我,待会儿还去司徒家的地牢呆着,明天一早,您就说身体没事,昨天的变故只是一点点反应不了而已,然后就把我放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对付路文涛?”司徒争鸣问道,他非常关系这个问题。

“很简单,世界洪门大会召开之日。到时候咱们当着所有洪门掌舵人的面,拆穿路文涛的丑恶嘴脸。如此一来,他再也没有半点退路可以走。到时候,黄师伯顺理成章的洗刷不白之冤,争鸣师伯则顺理成章的成为司徒家以及美国洪门的话事人。”李野如此安排道。

“好,就依师侄说的办。到时候,我的那枚棋子绝对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给予路文涛最沉重最致命的一击。”黄庭道当即便同意了李野的计划。

“好,咱们就等洪门大会召开那日,一同屠杀那狗贼。”司徒争鸣一激动之下竟然自行站立了起来。

李野黄庭道见此一阵惊喜,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当晚,司徒争鸣与黄庭道二人叙旧一番之后,黄庭道便回了家,顺便将那三个杀手也带走了。他们在黄庭道那儿,至少比在司徒争鸣这边舒服得多。

黄庭道带着人走后,李野与司徒争鸣则没有第一时间回司徒大宅。而是趁着天光还未大亮,李野再次为司徒争鸣进行了一番治疗。治疗完毕,司徒争鸣便能小小的走几步了。相信回去睡一觉之后,起床之后,便能在人搀扶的情况下走动了,再也不需要那什么轮椅了。

治疗完毕,李野等人便共乘一辆车回到司徒大宅,趁着老爷子路文涛等人还没有回来,李野与狐狸,龙五,冰魄四人再次被投进了地牢,当然这也仅仅是走一个过场罢了。他们四人约莫在地牢里呆了一个小时,司徒老宅便一片欢声笑语吵醒,居然还放起了鞭炮。不消一会儿,老管家便兴高采烈的过来将李野四人放了出去。从地牢出来,人人都向李野表示感谢,因为他们发现在轮椅上呆了三十年的争鸣少爷现在居然能够行走了。昨天下午他们还在埋怨李野是个庸医,今天就一个个高呼神医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戏。李野四人往地牢里这么一进一出,代表的课不仅仅是六个杀手的人命那么简单,更代表的是司徒家一个新的时代来临,该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李野四人跟着司徒争鸣吃完早餐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司徒老爷子便浩浩荡荡的回来了,一回来见到居然能够直立行走的儿子,当即老泪纵横,感慨万分。连忙拉着司徒争鸣的手,问道:“争鸣啊,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你被雷鸣的徒弟害了吗?”

“父亲,是我弄错了。昨天下午只是也有些治疗反应,所以就大惊小怪一时错怪了好人。现在非但没事了,而且还能够走路了。”司徒争鸣连忙这般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司徒老爷子连连点头,一边搀扶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儿子往里面走,一边关切的问道:“那雷鸣的徒弟呢?请出来了没有?有没有对他怎么样啊?他可是雷鸣的徒弟,按理来说也是我的孙子。”

“我昨天晚上一回来就将师侄请了出来,我可不会让我的恩人受苦。”司徒争鸣连忙这般回答道。两人进了大堂分别在主位落座之后。一位满脸和善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急匆匆的问道:“争鸣弟弟,你没事吧?昨天我一听说你出了意外,急的我连觉都睡不安稳,今天一大早就陪父亲一同回来了。”

对于路文涛的伪善,若是以前司徒争鸣可能还会吃他这一套,认为他有君子之风。但是自打知道他的狼心狗肺之后,就越发的觉得厌恶。厌恶归厌恶,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半点,反而满脸堆笑的感谢道:“多谢路师兄的关心了,争鸣只是有些治疗不适,现在已经全好了。”

司徒争鸣这话一出,司徒老爷子又补充了一句:“是的,文涛。现在你争鸣弟弟能够直立行走了。多亏了雷鸣的徒弟啊,雷鸣真是个好孩子,现在又收了个好孩子做徒弟。”

司徒老爷子现在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还有什么比儿子恢复健康更重要?自从大儿子一家殒命后,他们司徒家的香火便彻底断绝了,谁不知道司徒争鸣全身瘫痪了啊,能活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指望着他能添个一丁半子。如今他恢复了也就代表着司徒家香火得以延续,他能不高兴吗?司徒老爷子高兴了,路文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司徒家香火得以延续,也就代表着他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人家凭什么把自家的家业交给干儿子,而不传给亲儿子啊!

当即,他便转过身去,狠狠地瞪了张新武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了:怎么你昨晚派过去的杀手没有做掉他?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张新武被这么一瞪,当即就低下头去,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路文涛这个动作虽然细微却没能逃脱司徒争鸣的眼睛,司徒争鸣当即便微微一笑,转过头对司徒老爷子汇报道:“父亲,您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差点死在医院了。”

“怎么回事?”司徒老爷子当即追问道,表情极其严肃。严肃到让路文涛这个已经手掌大权的人都不免为之一振,猛虎虽老,余威仍在!

“昨天个有几个杀手居然前来医院刺杀我,在他们进病房的时候,我刚好上厕所回来。当即被我的手下堵了个正着,全部击毙。”司徒争鸣淡淡说道,说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路文涛两眼。当路文涛听见最后一句全部击毙的时候,当即松了口气。

“查!必须彻查!”司徒老爷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戳龙头拐杖,当即地上的青石板便被砸出一个深坑,由此可见老爷子到底震怒到了何种程度,他死了一个儿子,如今有人居然还想害他最后一个儿子,他能不震怒么?真当他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么?

“我才出去三天,先是有人砸武馆,后来居然来人杀我儿子了。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司徒老爷子吹着胡子,气鼓鼓的说道:“路文涛,查,马上彻查下去。发下江湖通杀令,告诉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司徒家还没有完全死绝。”

“是!”路文涛连忙点头,应答的干干脆脆,他被吓着了,他只见过司徒老爷子发过一次这样的脾气。发完这脾气的第二天,墨西哥在纽约几大区的总部全部被摧毁,从此纽约再无墨西哥黑帮的存在。

颁布完这命令之后,老头子深深吐纳两口,将震怒压制了下去。他练的是内家气功,最忌心烦意躁。调节情绪之后,柔声说道:“哪个是雷鸣的徒儿,过来让师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