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但又不对。”林野摸了摸下巴,看着老半疯。

“此话何解。”

“你身在离宗主峰,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肯定在这很长时间了,所以定是离宗之人。”林野说道:“但是你的这个身份,让你感到了迷惑,因为你自己都弄不清楚,只能在对与不对之间,各分五成了。”

老半疯用力摇了摇头,显然,他听着林野的话,非常吃力,“啊,这次我真的记起来了,我就是离宗家主,错不了啦!”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像个小孩似的手舞足蹈起来,他又蹦又跳的样子甚是滑稽。

“既然你是离宗家主,肯定得有名姓吧。”静心掩嘴笑道。

老半疯安静下来:“家主就是家主,根本不需要名姓。”他做出一宗之主的范,挺胸背起手来。

“我来问你。”老半疯突然正经起来:“刚才听你怒吼乾宗、方云召的名姓,难道他与你有深仇大恨?”

林野看他正经的样子,又不像疯癫之人,回道:“此人与我却有深仇大恨。”

“乾宗势大,你得罪了方云召,处境堪忧啊。”老半疯又道:“不过你放心,在我离宗主峰,无论方家任何人来,都得给我像孙子一样滚回去。”

他头顶有一柱灰色光柱冲天而起,打在一颗星辰之上,那颗星辰的光芒顿时暗淡下去。

林野、静心眸光相视,十分惊诧。

老半疯刚正经没一会,又像个老顽童似的跳了起来,他得意道:“怎么样,我这一手,还算厉害吧。”

林野迎合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实在厉害!”

老半疯得人夸赞,更加高兴起来:“对了,我离宗日渐衰微,少有门徒,这样吧,看在你让我比较满意的份上,本家主就收你为徒了。”

他眼一瞪,拿出做师傅的威严,沉声道:“乖徒儿,还不快拜师行礼。”

林野莫名其妙,老半疯思维异于常人,完全让他没有一点准备,“这样就拜师了?”

老半疯看他毫无动静,脸色阴沉下来:“怎么,难道你看不起我这个做师傅的?”

静心连忙道:“前辈,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何!”老半疯眼一瞥,很不高兴。

静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的师傅与乾宗的人结仇,身死道消,方云召有言,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你若是做了他的师傅,只怕会有麻烦上身。”她看了林野一眼:“他这是为你着想啊。”

“哼!乾宗家主欺人太甚。”老半疯气呼呼道:“徒儿莫怕,有我撑腰,谅他们不敢乱来!”

他一门心思想做林野师傅,架子都端好了,老半疯等了半天,也没见林野行什么拜师礼。

“你到底做不做我徒弟,给个痛快话!”老半疯气急了。

林野转过头去:“不做!”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噗通一声,老半疯竟然给他跪下了,老顽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磕头:“乖徒儿,你就可怜可怜,收了我这个师傅吧。”

嘿,天下奇闻!

林野哭笑不得,老半疯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破了,“前辈快快起来,你这样做,真是折煞晚辈了。”

老半疯哭声顿止,他抬着头,质问道:“那你做不做我徒弟?”

林野心下寻思:“此人神智不清,半疯半颠,时好时坏,好在他本性并不恶,不如我先暂且答应他,日后再寻脱身之计。”

他暗中传音与静心商议一下。

静心传音道:“也好,他修为高深,你有一位这样的师傅,乾宗的人就算追到这里,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两人计议已定,林野跪倒在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半疯看到林野答应,眉毛胡子飘起,简直乐开了花,他对着林野,两人就像拜天地似的:“徒儿在下,也受师傅一拜。”

静心掩嘴失笑,泪花都出来了。

老半疯狂喜,扶着林野站了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徒弟了,以后不管有任何人寻仇,只管报上我的名号就是。”

“您老人家太健忘,我和小野到现在都不知道师傅的名讳。”静心撅着嘴,不满道。

老半疯挠着干如枯草的头发,他浑浊的双眼一亮,道:“有了,你们随我来。”

他转身一步跨出,人已在百丈之外。

“好快!”

两人不敢怠慢,紧跟而去。

老半疯来到主峰的向阳坡,钻进了一处山洞,这山洞洞口光溜溜的,刚入山洞也就一丈来宽,林野前行十步左右,前方豁然开朗,原来主峰山腹被凿空,这里面非常宽敞,和一个大殿差不多。

在大殿中有很多供人作息的蒲团,而在殿中央则有一座圆形高台,似供人讲道授法之用。

林野一时搞不明白,也没想那么多,他跟着老半疯来到大殿东侧的一间石室中,里面放满了书籍。

老半疯在一张楠木桌子上,扒扒捡捡,终于拿来一本黄色书籍,递给林野,“乖徒儿,你仔细看,应该能从上面清楚为师的来历。”

林野将信将疑的翻开黄色书籍,里面尽是蝇头小楷,他认真看了起来。

原来,书籍上所记载的,全是方家离宗一脉的信息。

在八百年前,离宗一脉极为强盛,可以说是方家各宗脉的领袖,离宗家主方雨客技压全宗,成为方家第八任宗主,自那之后,离宗在方家的地位达到全盛,方家各宗脉弟子,数以万计的来到离宗主峰,听方雨客讲道授法。

但是自他渡过雷劫,飞升仙道之后,离宗一脉的传承就开始受到威胁,起初是弟子出走,或被其他宗脉掠夺,到后来,方家各宗为了得到方雨客留下的道法秘术,直接出手强抢,离宗主峰被毁,方雨客之子方连鹤气火攻心,竟成癫痴疯傻之状。

而方家各宗脉得了道法秘术,实力大增之后,便开始觊觎宗主之位,企图领袖群宗,他们你攻我伐,一个偌大的世家,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迅速走向没落,直到今天这步田地。

林野了解了老半疯的身世,不禁感慨唏嘘起来,他同情方连鹤的遭遇,又痛恨那些鼠目寸光的方家各脉宗主。

“原来,离宗的过去,竟是这样辉煌。”

林野走出石室,看到了蒲团和石台:“这里应该就是当年方雨客讲道授法的所在了。”

老半疯嘿嘿一笑,凌空跃起,似猿猴一般,落在石殿中央的石台上,他盘腿坐下,一本正经道:“徒儿在下,且听为师宣讲道法。”

林野看着他的样子,本来十分的滑稽,可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林野拣了一处靠近石台的蒲团坐下,躬声道:“徒儿静听师傅授法。”

静心在林野旁边坐下。

老半疯方连鹤嘿嘿一笑,随即把老顽童的嘴脸收起,无比的严肃起来,他此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认真的看着台下两人,一字一句的讲了起来。

他声音洪亮,在殿中回荡,林野觉得有一股玄妙的秘法,如仙音妙谛般,在震动耳鼓,他猛地抬起头,发觉石台上的老半疯背后,竟有金光闪耀,而他整个人光圈环绕,很是不凡。

林野连忙摇了摇头,清醒一下自己的神识,等他再看向石台,发现一切异象全都消失不见。

“是错觉!”

静心蓦地惊醒,她看到了与林野同样的异象。

妙谛仙音仍在持续,从老半疯嘴里说出的道法,字字珠玑,让林野对修行有了一种更为透彻的感悟。

“难道是八百年前的道法重现?”

林野心中片刻狐疑,他认真听着,静心同样不敢怠慢。

离宗上的传承重现,这座曾经领袖群宗的主峰,又有道法在宣讲,石殿中妙谛不绝,给人一种神圣的庄严感。

两人闭上眼眸,仔细拆解道法中的精髓,身上元力依理运行,竟有更为玄妙的感觉在周身流动,这让他们惊喜。

老半疯所讲的道法并不艰涩,林野、静心很容易便能理解,然后化为己用,他俩认真的体会着,每一次拆解道法,就会有更为深层次的感悟,这种感悟在不断加深,道法被体会上百遍,他两人竟是越来越感到惊奇。

“离宗的传承,果然奇异而又玄奥。”

这一场道法宣讲下来,已是过去了五日光景,不过两人悟道修道,并不曾感到时间的流逝,他们甚至没有感到困倦,仍然精神饱满,孜孜不倦。

到了第六日,玄妙的仙音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如雷的鼾声,两人大为困惑,等到睁开眼眸的时候,发现老半疯居然坐在石台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二人面面相觑,脸上泛出笑意。

他们连修六天道法,感觉整个人如被仙霖洗礼,在肌体上,有道与理的痕迹在交织、游动。

林野神念加持,方圆百里的范围,尽被他感知,他的神念遍布离宗主峰的每一个角落,任何细小的微动,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静心圣洁出尘,头顶有一圈白光闪动,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虚空波动,就连轻咳一声,都会形成一道足以灭杀九天仙鸟的气浪。

两人的功法和法宝,经过道的洗礼与镌刻,威力何止十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