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筝并不急着去跟何敬业怎么解释,而是把话题扯开:“十五世纪,欧洲最伟大的画家奥纳多?达芬奇,为米兰城内圣玛利亚修道院斋堂作了一幅壁画,叫《最后的晚餐》。画的是耶稣基督的门徒之一犹大,向罗马当局告密,出卖耶酥的宗教传说。画面正中,坐着的是耶稣,他正在对12个门徒说:‘你们中间有一个出卖了我。’餐桌上坐着的12个门徒,个个神情各异,其中有一个门徒面色惨白,身向后仰,惊魂不定,但是,却用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钱袋。他,就是收受30块银币后出卖耶稣的犹大!”

何敬业疑惑地看着何晓筝,问:“你怀疑是犹大干的?车祸出在亚洲的葬狗坡,不是欧洲圣玛利亚修道院。”

何晓筝继续说道:“我现在不是在和您侃犹大,也不是在说达芬奇,我们是在说死亡和复活,您耐心听着。根据基督教经典《圣经》的记载,犹大以30块银币出卖了耶稣以后,看见恩师被定了罪,他自己良心发现,追悔莫及,在一棵树上吊死。而耶稣被当权者们抓起来以后,按照犹太人的法律,被判死刑,因为他自称是上帝的儿子。当权者们决定用十字架,钉死耶稣。在日出东南时,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中午时分,天地开始昏沉下来,直到日头偏西,耶稣才死去。这时,太阳变得一片漆黑。第三天,他‘复活’了。为了纪念耶稣的‘复活’,基督教还专门有‘复活节’。这是西方传说中最为神圣的死而复活。在东方,在我们中国呢?”

何敬业对于何晓筝的这一番言谈,着实有点好奇,问道:“中国没复活节,但有清明节和鬼节,你绕了半天,是想说萧楚格被大货车碾压后还活着?还是想说她阴魂不散?”

何晓筝说:“如果您有耐心的话,可以继续了解一下死亡的界定标准问题:一是停止呼吸;二是心脏长时间停止跳动,一般在十分钟左右;三是脑死亡;四是神经死亡。确切的死亡是四者同时具备。比如脑袋掉了,神经没有完全死亡,身体还会动呢。特别是鸡,砍掉了脑袋,身体还能跑很长一段路,有的还能跑回鸡窝里,没准还能生个蛋出来。”

何敬业听到何晓筝说起砍脑袋,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来,说:“你说的这现象倒也是存在过的,你爷爷做警备厅厅长时,处决过一个死犯,脑袋砍下来后,愣是从刑台走到了你爷爷面前,才算倒下。迷信的人,对这种现象有多种叫法:诈尸、移尸、走影、走尸。”

何晓筝摇了摇头说:“产生这些现象主要原因,是以停止呼吸,也就是所说的咽气,作为判断人死的标志,经过一小段时间很可能会缓过来。可是,张友和驾驶的是十几吨的大货车,这样的货车,从一个瘦弱的女孩身上碾压而过,整个死亡过程,最多只需要两秒钟。我们甚至看不到受害人的表情变化,痛苦几乎是一瞬间的,身体的‘肢解’也几乎是一瞬间的。而受害人手指上的表皮伤痕告诉我们,她有过爬行,而且不是短期的爬行,是经历了非常痛苦的一段爬行后,定格在了爬行的死亡姿势上,并且身上出现了尸斑。有了尸斑,就说明萧楚格是一具尸体。如果一具尸体还能继续做翻身动作的话,我不得不说,这属于非常高难度动作,在上帝那就是复活,在医学上来说,就是僵尸现象。”

“僵尸?”何敬业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当时的表现是面如死灰,站在地上半天不动窝。只要何晓筝的脑袋不出现突然进水之类的意外,何敬业还是愿意和她站在一边的。

何晓筝根本不管何敬业是个什么表情,只管一本正经地说:“僵尸就是能活动的死尸,以活人血肉为食的活死人。在中国,真正的僵尸是阴尸,意思是说,尸体放在阴暗处,会吸收精力和生命力导致尸变,使尸体能够具有一定的活动能力,这就是僵尸了……”

“停,停,停……葬狗坡可以说是个‘集天地怨气,晦气的地方’,但绝不是盛产僵尸的地方,别忘记你是一个科学工作者。”何敬业被何晓筝说得发慌,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何晓筝很清楚她所说的话,将意味着什么:“如果,您认为我的话,都是无稽之谈,或者迷信学说,那么,下面的话一定有科学依据:英国专家在研究一种自然疾病——埃博拉病毒热时,发现了‘僵尸’现象的奥秘。他们称,‘僵尸’现象,就是一种由这一病毒引起的疾病。人在陷入假死状态后,会忽然苏醒,并且会进入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状态,将撕咬所有运动的物体,包括人类和动物。同时,这种疾病会引发内出血现象。在外人看来,这个‘忽然复活的死人’嘴角流下了鲜血、眼神变得呆滞,已经变成了一个‘僵尸’。但在法医学上,死而复活的,就是假死真生。”

“这……可真够玄乎的?那你觉得萧楚格像传说中的‘复活’,还是像科学家研究的‘僵尸’?还是法医学上的‘假死真生’?萧楚格的尸体,已经被车肢解了,就算成了僵尸,也不可能翻身!”

“您说得一点都不错,我是一个科学工作者,和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证明,关于萧楚格的死亡,我没有遗漏任何可能发生的现象。她既不是复活,也不是僵尸,更不是假死真生,关于一切僵尸的记载,均是传闻,并无科学依据。目前,我在她脖子上并没有发现咬痕,在她胃里也没有发现人脑组织。但是,尸体翻身,已经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我认为萧楚格的死亡,存在着很大的疑问,我建议,马上立案侦查。”

何敬业死死地盯着何晓筝,问道:“你……说完了?”

“完了。您别用审犯人的眼光看着我,我发誓,从进了大学后,我再没堵过任何一个锁眼。”何晓筝朝着父亲做了一个鬼脸,一脸无辜地说着话,这也是何晓筝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

“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何敬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着猴渣的口供,再听着何晓筝的话,他的头,大了。

“对我来说,这还不算是最不可思议,连前十名都爬不上。要不怎么说,人的智慧存在差距呢?”何晓筝本来还想说下去,可看何敬业已经有要生气的趋势,就算了。

“不孝!”

何敬业在惊怵中,送给女儿一个愤怒的表情。何敬业心里暗想:何晓筝连僵尸的问题都考虑到了,看起来这个车祸实在是不简单。原以为车祸模拟实验结束后,就是真相大白,石破天惊。现在看起来,先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个热身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