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就是变化快,难怪外星人噌一下就来,噌一下就走了。”狄康嘴里念着咒,拽着何晓筝准备出发去找高娃。

两人出了大门,狄康立即刹住了脚步,只见马路边停下一排黑轿子。从车里下来三个人,西装革履,眼戴墨镜,直奔他们走来。狄康拉了拉何晓筝的衣袖,低头说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何晓筝看到这些人气势汹汹,忙问:“你最近抄了谁的家?这么报复你?这事肯定跟我没关系,要不,你对付他们,我先去找高娃?”

何晓筝抽身要走,却被狄康一把拉住:“做人要厚道,耍什么临阵脱逃的?”何晓筝悄悄拉出格斗式,抬了抬脚,看着高跟鞋,眼眉一皱说:“这是我才买的新鞋,踹他们,是糟蹋人民币。”狄康吭哧了半天,说:“放心吧,是内讧,我爸来了。”

只见从车里下来一人,五十多岁,但英姿飒爽。他走到狄康面前,气宇轩昂地说了一句:“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升职了?”

狄康昂了昂头,凛然答道:“这不意外,我警校同学成绩最差的也都当队长、所长了,何况我在校成绩优越。如果不是你玩些把戏整我,我怎么会被贬鬼街口?”

“下周,国际翡翠赌石文化节就要开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回去帮我?”

“赌石是群疯子的资本游戏,我不会参与的。”

“如今翡翠牛市仍旧疯狂,赌石虽然危险,却非常刺激,双方凭的是眼光和耐心,斗智斗勇。我劝你还是马上辞职,跟我回家,不然我会继续跟你玩下去。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这个队长做不了七天。”

“哼,就你那套把我灌醉,再找几个女人,脱光了睡在我身边,再拍成艳照上交局里的小把戏,我局长早就看穿了。如果你再出阴招陷害我,我就不认你当爸。”

狄中秋叹了口气,说:“狄家浩浩资产,难道就这么废弃了吗?你要知道,这套家业,是我拉板车闯出来的。如今爸老了,狄家今后要指望你。”

“家里有狄清。”

“狄清就要嫁人了,再说她有自己的事业在做。”

“我也有自己的事业。”

“你这是堕落,你妈若有在天之灵,她也不愿意看着你这样。”

“别跟我提妈!”狄康发怒了,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冒满水来,“今天,一个女人从高楼上跳下来,我抓住了她的衣服,却抓不住她的人,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和二十多年前,妈死在我面前一样……我只能抓住妈的衣服,却抓不住妈的命。而我们为了逃命,连她的尸体都没能带走……”

“你妈的死,是意外,那些人是人贩子,只是想拐走你和狄清,并没有绑架你和狄清,二十多年前,我一无所有,靠拉板车过日子。”

“可妈是为我和狄清死的,可我们却忙着逃命。”狄康在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一个劲地在眼眶里转,可他却死命地没让它在狄中秋面前掉出来。

“那时候你四岁,狄清三岁,你们根本救不了她。难道我就不愧疚吗?我带着你们兄妹,打拼了二十多年,挣到了今天的家业,即使身份显赫,也至今未娶,不还是因为挂念你妈吗?狄康,跟我回家吧,狄氏需要一个年轻的总裁。否则,我们还要斗下去。”

“自从妈不在了以后,我连回家都胆怯了。虽然你是我爸,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斗下去,结果不会有一丝悬念。”

“为了给你妈报仇,你难道要当一辈子警察吗?当警察那点薪水养活不了你。”

狄康伸手掏出皮夹子,把里面的各种银行卡一并掏出,随手往天上一扔:“从今天起,别人怎么活,我就怎么活,不会再花你一分钱。”

狄康撒卡完毕,觉得四肢发凉,瞬间祸及全身,进而全身发抖,牙齿打战。他回头看了一眼何晓筝,只见她颜面苍白,满头是汗,靠在墙上,摇晃了几下身体,就倒了下去。狄康反应极快,瞬间抱住了她,急问:“你怎么了?”何晓筝有气无力地跟狄康说:“我可能被传染上猴疟,打摆子了,不行了……你快去找高娃,晚了,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猴疟是传染病,这些天,我们没分开过……”狄康抱着何晓筝,刚刚走了两步,便觉两腿发软,急忙朝着狄中秋喊了一句:“爸,快送我们去医院……”狄康不等把话说完,抱着何晓筝一头栽了下去。

狄中秋已是年过半百,哪里能扶得住这俩人,他赶紧挥手,身后立即上来几人,一起架起何晓筝与狄康,朝医院赶去。途中,只听狄中秋轻言一句:“看好他们俩,直到国际翡翠赌石文化节开幕。”

狄中秋走后不久,萧错便赶到了交警大队,他是来接猴渣回家的,一同而来的还有何震林与狄清。萧错下车和猴渣很哥们儿地拥抱了一下。狄清见到这般情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她几日来,第一次感到欣慰。

猴渣贴在萧错的耳边,问了一句:“玉蝉盘出来了吗?”萧错嘘了一声,说:“池姨说那胎魇是蛊,不能轻易动它。见过胎魇的人,必死子丧妻。就等你出来,咱们细细研究。”猴渣点了点头:“其实,所谓玉能驱邪,是指将魑魅魍魉驱走或打散,而非改变运气。著名的宝玉和氏璧出世后,它的拥有者无一不国破家亡。”

萧错推开猴渣,拍了他的光头一下:“你小子一解禁就耍驴嚼子。”猴渣往后一缩,又探回身子,说:“先送我去找高娃,几天没见她人了。”萧错冷笑:“这几年你玩疯了,辣妹、闷骚、豪放什么都有,可转一圈你又掉进原来那个坑里了,这么多人接你,怎么也得卖个接风洗尘的面子吧。”萧错数落猴渣,却让猴渣显得更得意了,像窥破了他的死穴。

猴渣见了何震林那辆悍马的尺码和大货车有得一拼,不仅啧啧赞赏:“这畜生,是个好手。”何震林笑了笑说:“开不好,也照样翻跟斗。”猴渣又问:“哥们儿,我那雅阁呢?”何震林把猴渣揽在怀里,悄悄说:“狄清说,雅阁太破了,送你难为情,她打算把大奔先借给你开着,直到你小子发迹。”猴渣一听,眼睛立刻湿润起来,脸激动得抽搐成一团,盯着狄清,真想马上烧几把香,谢谢她老人家的善意。

猴渣得意之际,却又不敢点头,转眼瞥向萧错,他暗地明白,狄清这么大方,其实是冲萧错来的。这车能不能要,还得看萧错愿不愿意背这感情债。

萧错跟狄清说:“你那奔驰车碰到血光,订婚用晦气。那车虽然没悍马猛,但模样挺俊,我要了,回头我给你订辆新的。”狄清碍于何震林在身边,只是回眸,莞尔一笑。猴渣听言,立刻涕泪交流:“萧错,你说,让兄弟没车开,是不是不仗义!”

“在鬼街口,开我那辆老宝马,就够你泡妞了。”

猴渣微微一愣,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何震林的雅阁没要成,这奔驰宝马直往猴渣鼻子尖上撞,相对来说,猴渣接萧错的车,还是觉得理所当然,心里踏实。但他知道,萧错一直想换辆悍马,如今弄辆奔驰,实在有些委屈萧错。于是,他顺口推托:“现在那些庸脂俗粉,压根就引不起我兴趣,鬼街口里,每天都有半个独立团的亲卫队,跟在我屁股后面,烦!”

“赶紧收收你激动的哈喇子,去吃饭吧。”

何震林拉着猴渣上车,四人一同回到鬼街口,酒菜过半,萧错突然感到心慌,急忙喝了口水,他觉得水里有些血腥味道,也许是这几天上火,牙龈出血了,他放下杯子,但还是口渴。他越是不停地喝水,那种腥味就越加浓烈。他用余光向玻璃窗外瞥了一眼,窗外人流穿涌,一个女人站在对面的街上,头发被吹得很乱,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萧错。萧错突然站立起来,以至于将桌上的酒杯弄翻。

他一直追,一直追到鬼街口尽头,才发现眼前一片空旷。猴渣、狄清与何震林跟在后面,急问出了什么事?只听萧错呢喃一句:“格格没死,我看到她了。”

众人惊愕之下,急忙转身,朝四周望去……

尾声

街上,起风了,但天不是很冷。高娃站在风中,拿着电话,高娃语气沉长,对着电话说:“我知道10月29号那天,你干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要不就做爸爸,要不就备足我这辈子要花的钱。”

“好,你在红丹河边等我,我备钱给你。”

天黑了,漆黑,没风。高娃仍然站在红丹河边的岩石上,不肯离去。四周一片漆黑,而且静得出奇。黑暗中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她知道那不是人的眼睛,是一种很邪,很锐利的光。她感到喉咙里有种压迫感,以至于她屏住呼吸。

一定有东西接近了我,她想着。可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应该没有什么的。是的,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她告诉自己。但是,她知道,一定有什么。突然,似乎有什么惊动了她。她回过头去,远处,公路依旧在暮色中静静地伏在那里,除了谷边残雾,四周草木外,没有任何东西接近这片区域。

然而,那双眼睛仍然紧紧地在她身后窥探着。

她心里不断怦怦乱跳,一股阴寒之气,笼罩了全身,使她打了一个冷战。她开始后悔,不该听从他人安排地点,她低下头,摘下猴渣给她的那只冰种凤凰,双手合十,含在掌心,喃喃低语祈祷。过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图片,点了发送。

仅仅是在这个瞬间,一双皮靴慢慢接近了高娃。不久,便听到天空中一声惨叫。只见高娃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装进去。手机,无声无息地掉在草丛中。一只关节粗大的手,捡起手机,装进口袋,悄然离去。

红丹河边,静了。水,依然像血一样红。岸边,不再有高娃的身影。一只冰种凤凰,带着断线,躺在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