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的狗剩当然不知道他十分想见一见的那个渭城新太守多么期望能和他打一架,或者说,揍他一顿,否则,他一定不会捧着紫云丫头让小厨房精心熬的肉粥喝的大呼畅快,更不会握着紫云丫头的小手将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逗的满脸通红。

喝完粥揩完油,狗剩才笑嘻嘻的停住了手,往藤椅上一靠,吩咐紫云将窗户打开,望着外头的明月,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紫云丫头收拾完狼藉杯盘,才拿着一封极为普通的书信,交给了狗剩。

“今天窦公子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还说让公子亲启。”

狗剩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曾经吩咐过窦健查一查某些事情,看来窦健的速度很快,也很会做事儿。狗剩接过书信,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让紫云打些热水来。

待紫云走后,他便轻轻的将信拆开。倒不是信不过那丫头,而是下意识的不想将她扯进这些事情里面。只用了一小会儿,狗剩便将信中大致的内容浏览清楚,然后随手将书信放在烛火之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眯起眼,伸了个懒腰,轻轻叹了口气。

信中所交代的,是狗剩最近极为好奇的几件事。比如,宋家那两位名头最盛的公子都有怎样的传奇故事,其余的几房兄弟又都各自有什么样的性格,如今正负责哪些具体事宜,些狗剩不是不能从宋敬涛那里查起,只是他心中明白,自己早晚要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单纯依赖于那个便宜老爹,对往后势必极为不利。

窦健的信中对这些交代颇为清楚,这让狗剩很是满意,不过看着信中的内容,他还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略微的郁闷了一下。心想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一个比一个的辉煌夺目,若是真到了某一天要撕破脸皮对上一架,胜负实在不敢预料。

大哥武陵公子,如今正随宋家南海船队远洋行商,他的为人狠厉果决,在倾倒斯卡纳国官船鸦片,怒杀船长一事中便可管中窥豹;而二哥兰明公子,则更不用说。能让西烨应天学宫董承运老先生都以平辈论交并慷慨赠送藏书的人物,哪里会是等闲之辈。如今两个最牛的哥哥一者在海外为宋家开疆列土,一者居京都调停各方势力,彼此可以说是撑起了宋家年轻一辈中的半边青天。狗剩苦笑了一声,心道这宋家的种,还真是各个天赋异禀想不当心都难。

而如今最为棘手的,是朝廷对宋家的态度。

狗剩自然不希望朝廷和宋家一言不合马上拉出架势斗一个天昏地暗,若真是如此,他一个羽翼未丰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羽翼的家伙掺在其中,八成会死的很难看。但狗剩同样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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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和宋家握手言和亲亲热热,因为这样,他打定主意的借刀杀人,自然成了梦幻泡影。

而今狗剩最想做的,无非是让自己疾速成长起来,拥有一定的实力。然后可以慢慢接触到宋家最为核心的东西......一旦做到这一点,狗剩不介意马上反手卖掉宋家,转投朝廷,让宋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宋家子弟,所以他不在乎宋家会成为什么样,而是打定主意将这个狗屁宋家拉入万丈深渊。

这一点,除了唐山叔,只怕连最为沉稳和富有心机的——他的便宜老爹宋敬涛都不知道。

或许宋敬涛猜到了狗剩心中有恨,有怨,有怒,但他绝对不会猜到,狗剩的怨恨和愤怒,会强烈到这般程度。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所会有的深刻仇恨,宋敬涛也不认为他会恨宋家恨到如此的地步。

狗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肩膀有些酸痛。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几乎都在林爷爷那里练枪,虽然依旧挡不住那个爱喝杏花春酿的老汉随手的一招一式,但其中的变化,狗剩作为当事人,自然感受最深。

他知道自己在稳健的成长进步。这令他最为欣慰欢喜。

他知道自己在反手卖掉宋家之前,是一定要拥有一些实力的。但在未曾入谱之前,想要从宋家分出一杯羹,很难。虽说那个御物境的高手赵铭隐在暗处保护着自己,但那对狗剩来说,毕竟是被动的。这是狗剩极为不习惯的事情。因为不习惯,所以他不信任,因为不信任,所以狗剩知道,除了提高自己之外,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至少,在入谱之前,他要保证自己不会稀里糊涂的死掉。

不知何时,狗剩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圆润的白色珠子。上面因清冷的月色而泛起了朦胧的银色光芒,蜿蜒的小蛇般浮雕仿佛正缓缓游动,让这珠子凭空多了一丝生气。

狗剩笑了起来,将虬珠攥在手心。

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连狗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虬珠上溢出了一丝白色的雾气,无声无息从狗剩的手心钻进去,然后消失无踪。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狗剩却从没有看见过,所以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的手上,或者说在这颗珠子上,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握着虬珠的时候,整个人会格外的舒服清爽,有暖烘烘的温度在身体内升起,犹如浑身浸泡在温泉之中。

可能是因为这感觉太舒服了,所有狗剩忘记了去思考很多问题。

比如,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家伙,如何是被林家枪甲子传奇收官者林忠看上眼的?

再比如,他于真武六境何止千山万水般的距离,但在藏匿在里的时候如何没被赵铭发现?

这些细微之处,狗剩从来没有想过。

当然,就算他想过,也不会认为这和手中握着的虬珠有什么关系。

极为舒服的狗剩闭上了眼,有淡淡的白气,在月光下从他的掌心渗入,然后消失不见。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这颗珠子,变得更亮了些......

狗剩是没有注意到这颗珠子有什么变化的,他只感觉到自己浑身无比舒适,仿佛多日来的疲惫都已被渐渐驱散。房间里点着极为名贵的芝兰香,香气氤氲袅袅,缭绕在狗剩的鼻翼,让他脑海中忽然就清明起来。

这种感觉很是特别,在燕国生活了十多年的狗剩从来没有感受过,仿佛全身的毛孔都缓慢的张开,新鲜而沁凉的空气从毛孔中渗进身体,将疲惫和关节肌肉的酸痛清洗了一遍,整个人除了舒爽和惬意,甚至还有无穷的力量和使不完的力气。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狗剩又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在明港事变的时候,他曾被一枚炮弹所带来的气浪扫中,跌入海中。在生死一线之间,身体里便有这般的感受,似乎有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创伤都细细抹平,恢复如初。这般奇异的感觉和惊人的效果,是狗剩从不敢想但确确实实也发生了的事。

所以他知道,这一切和手中的白色虬珠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可惜,他没看到从虬珠里散出来的雾气以及在月色下隐隐发亮的软润表皮,否则他一定能联想到更多的东西。

在这种惬意的感觉之下,狗剩微微伸了个懒腰,将虬珠重新放回了胸口上秘密缝制的一个暗袋里,然后颤巍巍的挪动着脚步,摔在了软绵绵的**。

他太累了。

尽管是累的不行,他还是没忘记将蜡烛吹灭。这倒不是他有多么好的行为习惯,而是因为他对周遭环境极为警惕。若真的事有不测,自己身在暗处,总能多抢到一丝主动。

手拂过枕下早已秘密藏好的竹签和发丝上别着的三根已浸过蝮蛇蛇毒的银针,狗剩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紫云丫头正提着热水,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灯火一暗。顿时间心头也是一黯。

“又不洗脚。”

她气鼓鼓的看了一眼已经熄了灯了房间,腹诽了一句少爷的随性脾气。虽是不满,但她却不会再进去打扰少爷。因为她知道,少爷太累了。

就让少爷好好睡一觉吧......

紫云丫头想着,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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