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老汉甩出去,但在半空的一瞬间周亚太还是奋力一震,将老汉也带向了河面。这一拉一扯之间只有二人相互清楚,彼此间已交换了多少内劲,脸上的神色,也由此一变再变,看向对方的眼神,亦是充满了好奇与惊讶。

林忠自然是惊讶对方天生金刚的体魄和过人的膂力,而周亚太所惊讶的,则是林忠对招式的巧妙运用和对力量的完美分配。

饶是他金刚体魄,还是心中一沉。

这样的人物,岂是一个看家护院可以比拟,只怕眼前这模样普通的老家伙,也是某个隐世的前辈高人。

互相打量猜测的一瞬间,两个人影便前前后后向河水落去。林老汉伸出手掌,张开五指在水面上轻轻一弹,随即站立起来,稳稳停在哗哗啦啦的小河之上,眯起眼笑着打量不远处同样快要落下来的周亚太。他负枪在后,显然是不打算痛打落水狗,纯粹要看个热闹。

周亚太闷声一声,强行在落水的瞬间提了一口气,手持大刀向水中猛的砍去。

波浪乍起,一股反弹之力将周亚太的下坠之势减去不少,渐起的水花将雄壮的汉子喷成了落水的芦花鸡,不过也总算是让他站稳了身子。只是模样狼狈,极为难堪。

一触即分,短短刹那,二人已然有多次交手,不过无论是看招式还是内力,周亚太终究是落了林忠一筹。这与金刚体魄无关,还是对修为的一次比拼,境不如人技不如人,再说对上的还是当年甲子传奇收官者,周亚太再厉害的天赋,恐怕也难以讨到好去。

只是,岸上有人,还要回到京都去。

周亚太皱起眉头,暗自咬了咬牙。

大哥的毒,耽误不起......

“老家伙,你是一定要堵在路上是吧。”周亚太言语中已经透出了一股狠厉味道,望着负枪而立的林老汉,眉目拧成了一道直线,杀意弥漫。

林忠皱起眉头看了看他,轻声道:“我既食宋家之禄,自然要忠宋家之事。七少爷何辜,值得二位下如此重的手?还是与我回渭城讲个说法出来吧。”

岸上的王梓丞冷笑一声,道:“是前辈想要说法,还是宋家想要筹码?拿我兄弟二人和朝廷讨价还价吗?似乎还是天真了些。”他中毒颇深,声音有些沙哑,可沙哑之中,依旧透出了极为桀骜不驯的姿态,甚至语气之中,还有着一丝嘲弄。

林忠如同林间地头的憨厚老农一般地头想了想,朝着王梓丞笑笑,缓缓道:“老汉不知道宋家那些老爷们怎么想,只是,老汉很想问大人一个问题。七少爷与你又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个问题问的很直白,也很理直气壮,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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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一个老人家在和蔼的问你为什么要偷我家的白菜一样。而这为什么对王梓丞来说,根本无法解答。难道要说,自己因为要替喜欢的人出气想打宋今是一顿?难道要说,自己一冲动就想杀了他?这种话也太没有信服力了。而且,王梓丞也根本不想解释。

周亚太皱着眉头将长刀一横,喊道:“什么为什么,想打了成不成,你若能拦得住便拦,拦不住就趁早走开。”

林忠叹了一口气,道:“那还是请二位随我回去吧。”

话音刚落,林忠的身子猛然动了,像在沧海游动的蛟龙一般,挟裹着风雷长枪挑向周亚太头颅,犹如要点破一个青翠的西瓜一样。

周亚太清喝一声,手中长刀由身侧轮出了一个弧形,顺势磕开长枪,挥手朝林忠劈去。林老汉侧身闪过,足尖于水面一点,整个人腾飞而起,大鹏展翅一般再次往周亚太头顶罩去,枪尖微微一斜,点向他的咽喉。周亚太一刀劈在枪尖上,刀锋歪了一下,顺着枪杆滑向林老汉持枪的双手,刀光如电光似的锋面朝上掠去。

金刚体魄,自然有大无畏的开阖刀法。

林老汉嘴角微微笑了笑,松开银枪竖指与枪尾处点了一下。笔直的长枪顿时犹如一个巨大的转轮般旋舞起来,扫开长刀的同时猛的朝周亚太肩膀上撞去,发出沉闷的声响,让周亚太的肩膀略微倾斜一下。双足踏着的水面波纹一荡,已将他陷入水中。

还未等周亚太做出反应,林老汉已经并起双指点向他的眉心。

金刚体魄,刀枪不入,但眉心一点,却通向识海,若有超出本身境界的修行者真武力量震荡,也绝对会受些伤。林忠速度之所快,已经让周亚太吃惊不已,但慌忙之下,实在无法反应过来,只能尽力扭过头扬起另一只手掌横在额头之前。

可是,终究是慢了一步。

若是时间可以慢放,几乎能够清晰的看见,林忠的手指在周亚太的手掌还未挡在前面的一瞬间掠过,径直点向他的眉心半寸方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强横的气息从一侧飞速袭来。

空气凝滞了一般,如同光阴慢放到极致。

灰色的羽箭箭影从林忠背后射来,所朝的地方,正是林老汉手指与周亚太眉心交接的那一点点空间。

“咻”。

声音匆遽响过。

林忠的手在羽箭穿插过来的一瞬间弹了回去,而他整个人,也在一瞬间退回原先稳稳站立的水面,旋舞的长枪亦被接在手中,只是枪头对准的地方,已经是岸上的王梓丞。

就在时间慢放的那一个刹那,林忠的指腹被箭头擦过,带起一丝细细的血迹,划破了河面上静谧的空气。

......

......

林忠捏了捏中指上的细小伤口,有点不解的看着王梓丞,想了想,轻声道:“如此一箭,你是怎么射出来的。”话音刚落,他又似刚想起什么般补充道:“若老汉记得不错,当初你也一箭逼退过赵铭吧......我很想不明白,你未在真武六境之内,为何一箭之威,能强到这般程度。”

中毒很深,颓靡无比的王梓丞持着巨大的牛角弓,眼皮有些打架,他觉得大脑变得混乱起来。

他这样的状态,不顾体内毒素的侵袭,毅然射出这一箭,已经牵动了毒性的蔓延,让他浑身上下猛的一麻,忍不住蹲在了地上,低低咳嗽起来。

然而听到了林忠的那句话,他还是笑了,眯着眼喘着气道:“很厉害吧......”

林忠皱着眉,道:“你已是强弩之末,实在不该强行拉弓,这样强悍的箭术,想来对心神耗费也是不小。若老汉的眼神还可以,你应该......撑不住了。”

听见这话,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周亚太。他暴喝一声,从水上猛然跳到了河岸,几步奔到了王梓丞身边,扶起王梓丞喊道:“大哥你疯了......”他这话语气之中包含着巨大的恐惧,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恨恨的扫了一眼林忠,咬着牙道:“你他娘的别再拦着老子了,否则我指天为誓,一定要杀你满门!”

“年轻人,我已经没有满门了。”林忠苦笑着摇了摇头,“而王大人的伤,只怕也等不到去京都了。不如还是回渭城吧,不管如何,总能保住大人不死。”

周亚太眉头如山,紧张的扶着快要软成一堆烂泥的王梓丞,终于一跺脚,道:“大哥,咱们回渭城吧,他们宋家要是敢乱来,我拼了命不要,也非血洗宋氏一门。”

这话自然是夸大的狠话。就算他想做,若是宋家有心,只怕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林忠笑了笑,跳上岸收起银枪便要在镇子里招呼马车,只是当他站在地上双脚踏稳时,却意外的皱起眉头,抬首向镇子上的官道看了一眼,双眼微微眯起。

而此时,王梓丞也悠悠醒转过来,皱着眉头和同样表情的周亚太对望一眼,相顾之下瞳孔里照出微喜的神色。

王梓丞看着有烟尘扬起的官道和一排紫色的影子,嘴角泛起玩味般的笑容,虽说毒素依然开始在他体内挥发,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笑吟吟看向林忠。

然后他叹了口气,很苦恼的样子说道。

“回不回去,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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