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你分析地很对……孙东凯是个官场玩弄手段的老手,其实,他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真正的关系,他让我出任发行公司老总,一方面是想利用我来给他出政绩,另一方面也隐隐有制衡你的意思,同时,苏定国和赵大健的安排,也同样有这个意图。”

秋桐微笑了下:“这些你不说我也明白……制衡在官场的运作中十分重要,任何一个精明的领导都是玩这个的高手,孙书记也不例外……只是一个领导成功必须要具备的能力,制衡并不是一个贬义词,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一个褒义词……

“制衡水平的高低,是对一个领导水平和能力的真实检验和考证……从某一种意义来说,我,你,我们既然打算要在官场好好混下去,要混出名堂,都需要好好学习制衡之术,这是一门必修课!”

我说:“嗯……你好好学,学好了再教我!”

秋桐抿嘴一笑:“去你的,一起学!在实践中学,在学中实践!”

我呵呵笑了起来:“好,一起学,在学中干,在干中学!”

秋桐又说:“其实,制衡之术不仅仅限于官场,在职场,在商场,甚至在情场,都无处不在。”

秋桐的话让我的心一动,我突然想起了冬儿,她最近似乎不在直接将矛头对准海珠,转而贴近夏雨孔昆甚至秋桐,她是不是也在运用失衡之术呢?借用她们来牵制海珠,从而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些,我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冬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心机了,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难道,真的是世事改变了一个人?

我说:“冬儿那天请你和孔昆夏雨吃饭了吧?”

秋桐点点头:“是的……冬儿对你一直还是很关注,你最近出的那两起事情,她都知道。”

我说:“她为什么要请你们吃饭呢?”

秋桐说:“我不知道。”

我说:“你知道!”

秋桐说:“我不知道!”

我说:“你不会不知道!”

秋桐低头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说:“冬儿和海珠,我都视为好朋友好姐妹……但是,我不会帮助冬儿去做对不住海珠的事……毕竟,冬儿和你是过去了……其实,我也理解冬儿的心情和感受,只是,现实毕竟是无奈的,在无奈中,只能有一个选择。”

秋桐的神色有些黯然。

我心里也叹息了,没有说话。

秋桐又说:“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我也不例外,有时候我明明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不该去做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可是,可是……我却仍然会犯错误,仍然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承认自己有时候是脆弱的,虽然我不停告诉自己必须要坚强,但是,我却仍然会做不该做的事。”

秋桐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矛盾。

我明白秋桐这话里的意思,她说的是和我在飞机上发生的事。

一想到飞机上那些事,我的心不禁又颤动起来,看着秋桐楚楚的样子,不禁又有些冲动的情怀翻涌起来……

我有些担心自己又要失控,在远离星海的昆明,在只有我和秋桐单独一起的空间,积郁于心底的某些情怀似乎很容易萌动出来。

深吸一口气,我走到窗口,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昆明,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

一会儿,我转过身,看着秋桐,转移话题:“孙东凯告诉我去党校学习是他排除很多干扰专门给我的,但关云飞却又告诉我这个名额是他点名指示孙东凯给我的……你说我该信谁的话?”

秋桐淡淡笑了下:“都信!或者,都不信!”

“怎么说?”我看着秋桐。

秋桐也站起来,走到窗口,看了一会儿,说:“都想让下属领这个人情,那么,你就领呗……和领导打交道,不要让领导觉得你很聪明,起码不要让领导觉得你比他聪明……既然都这么说,那你就都感谢是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必要去弄个清楚,反正只要知道你去参加学习班就是了!”

“嗯……那我就难得糊涂一次吧!”我说。

“这次去参加学习班,对你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能去参加学习班的人,都是各级党组织培养的对象。”秋桐接着说:“我前年就参加了一期学习班,结束之后不久就提拔到发行公司了……集团里提拔起来的这些干部,几乎都参加过这一类的学习班的,孙书记当年也是参加过学习班的。”

我说:“也未必参加学习班的都能提拔起来,赵大健和孙东凯都是一期学习班的同学,你看,孙东凯在走上坡路,赵大健一直原地踏步走。”

秋桐轻笑了下:“这是个个例!”

我说:“看来,参加学习班也未必就一定能提拔,还是要事在人为啊!”

秋桐说:“这话倒也是。不过,赵大健早就是正科了,提副处,很难的,集团就那么几个副处位置,很多都是上面放下来的,集团内部的正科想弄副处,机会很少的。”

我说:“但他也没有得到重用啊!”

秋桐说:“现在没有得到重用,不代表以后不重用!不能光看眼前。”

我说:“我能让赵大健彻底完蛋永远得不到重用,甚至,我能让他丢掉饭碗进局子!”

秋桐一愣,看着我说:“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说:“在我跟着云朵做发行员的时候,有一次领了两万的订报提成,刚出发行公司就被人暗算抢劫了,我也被打晕了,此事是赵大健指示人干的。”

秋桐吃了一惊:“啊——还有这事!真的是他干的?”

我点点头:“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他有一次想欺负云朵被我制止,对我怀恨在心,他于是就想报复我!”

秋桐怔怔地看着我:“赵大健……他竟然干出这样的事……你……你以前竟然遭遇这样的事……竟然被打晕过,被抢劫过。”

我说:“是的,此事我谁都没告诉,那时正是我最落魄的时候!”

秋桐眼里带着深深的疼怜,有些发潮,接着哑声说:“那……你……你既然知道是他暗算你的,你为何不去。”

我说:“不到时候……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不会放过他的!”

秋桐皱紧眉头,沉默了。

我接着说:“其实,或许,我该感谢他对我的这次暗算!”

秋桐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困惑。

我说:“如果没有他对我的那次暗算,我就带着两万块钱离开发行公司去外地流浪了,我就不会留在这里继续干了,也就不会有今天了,你也就不会再见到我,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做事,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亦客是谁了。”

秋桐直直地看着我,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说:“或许吧。”

秋桐颤声说:“可是,这样的安排,对你,对我,对我们,或许更是一场灾难,或许是更残忍的事情……如果当时你离去,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空气里的亦客是谁,或许我永远也不会讲空气里的亦客和你合二为一,或许,我们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些烦忧和纠葛……或许,命运就是如此折磨,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我说:“或许,那些或许都不会有……或许,我那样的离去,对你对我是更大的折磨和残忍。”

秋桐低头不语了。

我也沉默了。

沉默中的纠葛更是一种折磨,一种无法说出口却揪心的折磨。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海珠打来的。

“哥,你在哪里?”海珠说。

“我出差到昆明了,来开一个会!”我说。

“啊——走了那么远……什么时候去的?”海珠说。

“今天刚到!”我说。

“出差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呢?”海珠说。

“接到通知的时候你已经去长春了!”我说。

“和谁一起去开会的?”海珠又说。

我犹豫了下,看了一眼秋桐,她正看着我。

“和秋桐一起来的!”我说。

“秋桐?就你们俩?就你们俩一起去的昆明?”海珠说。

“是的,就我们俩!集团领导安排的,这是工作需要!”我说。

“领导安排的……工作需要。”海珠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立刻就将电话挂死了。

我收起电话,冲秋桐苦笑了下:“海珠打来的。”

秋桐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又不安起来,又不时闪出几分自责和愧疚。

接着,海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会议开几天?”

我忙说:“3天!”

“在哪里开的?”

“香格里拉酒店!”

“一直就在那里开吗?”

“昆明开一天,剩下两天到腾冲!”

“在腾冲哪里?”

“温泉度假村!”

海珠没说话,沉默片刻,接着又挂死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有些发愣,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心里同时有些窝火。

秋桐轻轻咬了下嘴唇,说:“海珠对你很关心。”

我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悲苦。

秋桐接着说:“她对你是一片深情,一片真心,我们……其实都对不住她……我更对不住她。”

“你不要说了。”我火火地打断秋桐的话:“你整天对不住这个对不住那个,可是,你有没有想一想,这世上有多少人对不住你?只想到自己对不住别人,那么,那些对不住你的人呢?不要整天在自责和不安中度日,你需要学会自我解脱,有些事,你必须要解脱自己,不然,你会沉浸在苦海里无法自拔,最终,你会在这苦海里陨落,毁掉自己的灵魂。”

秋桐怔怔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