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嗯,是这样……就像赵大健不甘于在你下面一样,他一直想处心积虑把你干下去,自己做发行公司的头把交椅……只可惜,他没那能耐和魄力,还有,集团内部,窥视你职位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曹丽就是一个,她对你的嫉恨,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是一心想做这个发行公司的老总的。”

“呵呵,我其实心里都有数的。”秋桐大度地笑笑:“其实,我从来不想与人去争什么,领导安排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争来争去,两败俱伤,劳心劳神,有什么意思呢?累不累啊!曹丽想干我这个位置,只要领导同意,那她就干好了,我没二话……

“人活着,干嘛要那么处心积虑啊,轻松点比什么都好……传媒集团,算是个事业单位,算是个国企,也算是半个官场,很多人都在往上爬。

“为了往上爬,很多人失去了自己做人的本性,失去了自己的做人原则,失去了自己的做人道德,昧着良心做出很多为人不齿的事情。我就是不明白,这样做值得吗?这样做即使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还有什么人生价值和意义的收获感吗?还能心安理得吗?”

“我看,官场就是一摊浑水,污浊不堪,物欲权欲横流,而且,斗争还非常残酷,很多人不是在真正做事业,而是在勾心斗角玩心计,耍阴谋。”我说。

“是的。”秋桐无奈地说:“置身于这个泥潭,有时候你就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想脱身都很难……其实,我倒是很向往自由自在地生活,自己做个小老板,有自己的一份小事业,那多好啊!”

“呵呵,你能看透?能放下?舍得放弃你现在的一切?”我半开玩笑地说。

“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呢?”秋桐反问我:“难道一个所谓的身份和职位就那么重要?外面的世界五彩缤纷,为什么非要死守着这一块硬疙瘩不放呢?我现在就是对自己出来闯没信心,因为我对做经营还不够精熟,对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信任,等我有了足够的信心,有合适的机会,说不定我就真的下海了。”

“呵呵,你要真不在这里干了,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我立马就走!”我说。

“哈,你这家伙。”秋桐看着我笑了,摇了摇头:“易克,要是自己出来闯,自己做事情,我觉得你一定比我强,要强很多很多。”

我说:“那未必,我自身还是有很多缺陷的,其实,我倒是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我不具备的优点和长处,要是我们俩联手一起闯啊,保证天下无敌。”

“一起闯。”秋桐重复着,看着我:“一起闯。”

秋桐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神情有些扭捏。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秋桐展现出女孩子一般的扭捏,显得十分可爱和娇柔,我的心不由砰砰跳了几下。

秋桐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半晌,扭头看着我:“对了,冬儿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见她了,我还欠你们的一顿饭呢。”

秋桐提起冬儿,我的心里不禁有些黯然,我一下子想起了冬儿和白老三、张小天接触的事情,心里的阴影又浮现出来,心里有些沉重,怅怅地说了一句:“还好!”

秋桐看着我:“易克,你不开心了?”

“没有!”我强自笑了下。

“易克,我觉得你对冬儿很疼的,从你们俩在一起的细节,我就能感觉出来,你很疼怜她,”秋桐说:“冬儿是你的初恋吧,初恋的感觉,总是那么让人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我看的出来,你是那么在乎她,冬儿能有你,真的应该感觉很幸福。”

我的心有些苦涩,没有说话。

在冬儿没有出现之前,我是那么无比热切地盼望着她思念着她,无数个孤独寂寞的夜晚,我带着对往事的回忆和留恋辗转反侧,我固执而执着地眷恋着我的初恋。

可是,冬儿出现后,我却蓦然感觉,我和冬儿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隔阂,不知是我变了还是冬儿变了,我们之间似乎有了某种以前从没有感觉到的陌生,这种陌生让我有时甚至对自己的情感产生了疑虑。

我甚至闪过一个念头:我还爱冬儿吗?冬儿还我吗?我们之间的情感,还是爱情吗?

这种念头的出现,让我感到惊惧恐惧,让我心惊胆战。

“易克,我希望你能有一份幸福的爱情,能有一个开心的生活!”秋桐娓娓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从云朵和海珠的经历和结果,我看到了你对冬儿的执着,对自己初恋的执着,我想,现在冬儿回到你身边了,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不管过去怎么样,既然一直在执着,那么,你都应该专心一意去对待冬儿,不要做一个花心大萝卜。”

秋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转脸看着秋桐那娇美的脸庞:“什么花心大萝卜,我是吗?”

“你说呢?”秋桐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不是!”我说。

“哦……那就是我看错了你?”秋桐说。

“是的,你也不是神人,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说:“我是实心大萝卜!”

“呵呵,那好吧,实心大萝卜!”秋桐噗嗤笑出来,笑得弯了腰。

我和秋桐上了滨海马路,在松林的边缘,随意地走着。

正在这时,一辆人力三轮车沿着滨海路过来了,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一看,骑三轮车的正是戴着草帽的四哥。天热了,四哥不戴旧毡帽了,换了一顶草帽。

四哥看到我和秋桐,将帽檐往下拉了拉,打算直接骑过去。

“哎——易克,咱俩坐会三轮车在海边兜兜风吧?”秋桐突然说。

我没有理由拒绝秋桐的建议,就点了点头:”嗯……”

“哎——师傅,停一下,拉我们在附近随便走走,好不好啊?”秋桐看着四哥说。

此刻的四哥衣着和以前大不通,脸上又涂抹了一些灰,还带着草帽,低着头,秋桐自然是人不出来的。

四哥没有说话,停住了三轮车。

“那就麻烦师傅了,走,上车——”秋桐拉我一把,直接上去了。

我和秋桐上了四哥的三轮车,四哥就慢悠悠地躬身往前骑着。

我和秋桐坐在三轮车上,秋桐兴致勃勃地看着大海,看着海边的松树林。一会儿秋桐突然说:“哎——易克,你看,这树林里还有个草棚啊,一般人不注意还看不到呢,我刚好不容易发现的。”

我知道秋桐说的是四哥栖身的居所,就往那看了看,说:“哦……还真有啊……”

“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呢?”秋桐自言自语地说。

“护林的吧!”我说。

“哦,对,应该是!”秋桐点点头:“不容易,好辛苦啊……”

我看着四哥的背影,没有说话。

“对了,易克,我想起一件事,正要问你呢!”秋桐又说:“那个四哥包子铺木有了哇,我昨天带小雪要去吃包子的,结果不见了……小雪还哭着要找四哥叔叔呢。”

这时,我看到四哥的后背好像一抖,僵硬了一下。

“哦……”我说:“那四哥说不定去做别的生意去了……我也是刚发现的。”

“唉……怎么走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啊,四哥是个好人啊,这样的好人,难得。”秋桐叹息道:“他对小雪和她爷爷的恩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现在他走了,只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好人一声平安啊……”

秋桐的声音明显是动了感情,那是人世间最纯真的友情。

四哥似乎被秋桐的话所打动所感动,突然停了下来。

我这时冲着四哥说:“师傅,怎么停了?不要停,不要回头,继续走。”

我这是在提醒四哥不要冲动在秋桐面前暴露身份,不然,秋桐知道了四哥的处境和现状,会很不安的,我不想让秋桐担惊受怕。

四哥领会了我的意思,于是继续前行。

秋桐这时仍沉浸在对四哥的怀想之中,怅怅地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逛了一会儿,我们回到原地,我装模作样给四哥付了车钱,秋桐不忘说了一句:“师傅辛苦了,谢谢你……”

四哥没有说话,往下拉了拉帽檐,继续缓缓往前骑去。

看着四哥离去的背影,秋桐说:“好奇怪。”

“奇怪什么?”我说。

“这里人很少啊,他怎么来这里拉客呢?挣钱很少的啊……”秋桐说。

“这不是也有我们这样的客人吗?”我说。

秋桐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看着四哥远去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

下午,秋桐带我和曹腾去星海宾馆参加由市报协组织的一个星海报界经营座谈会,平总也参加了。

会议中间休息的时候,大家纷纷走动着随意招呼交谈,我因为认识的人几乎没有,就坐在远处看会议材料。

这时,一阵小声的对话从背后传进我的耳朵。

“哎——看见了吗,那个美女,那是星海传媒集团发行公司的老总,叫秋桐。”一个男人的声音。

“哦……看见了,我擦,真漂亮啊,还很年轻,这么年轻就做到了总经理,一定很有本事吧。”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狗屁本事,这年头,提拔快的女人,都有两把刷子,只是,这两把刷子未必是在工作上。”

“老兄何出此言?”

“我可是听说了,这秋桐委实不简单啊,和传媒集团的董事长、总裁都有一腿呢,你想想,这年头,不和领导睡觉,女的哪里有提拔这么快的?”

“别胡说啊,这可不是随便说的。”

“哪里是随便说啊,你以为我这是杜撰啊,我这可是从他们集团内部亲自听到的,在以前的一次酒场上,从他们集团经管办曹主任口里亲自听说的,听那曹主任说,这秋桐看起来一般正经,其实呢,很那个的,**的功夫很牛叉哦,不然,这么重要的位置,油水又不小,哪里轮到她来干呢……

“听曹主任说,这秋桐以前是做行政的,其实根本就不懂经营管理,更不懂发行业务,他们发行公司有个做发行老资格的副总,一直提拔不起来,还得屈尊跟着秋桐干呢,受尽了窝囊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是这么回事,有道理……哎,可惜啊,咱不是女人,没长那玩意儿,天生的劣势啊……嘿嘿……”

接着,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