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夏季微妙的表情变化,没有说话。

又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离去。夏雨坚持要送我下楼,边走边在我耳边嘟哝:“恩人二爷……来去匆匆……二奶还没想到该如何报答你……哎,大奶的事情,你不要郁郁不乐了,事情已经这样了,面对现实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样也白搭,你要想开哦……”

我不说话,自顾往前走。

夏雨紧跟在我身后,继续说:“哎——我发现追求幸福的道路上艰难险阻真不少啊,大奶离去了,大大奶又来了……这个大大奶,看起来要比大奶厉害的多……实在是让我头疼啊……”

我走到车前,看着夏雨:“好了,夏副总裁,谢谢你,你该回去了……我走了。”

夏雨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二爷,你什么时候再来看二奶呢……我们的事情,你和我爸爸说了没有啊?”

我说:“夏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只能是朋友,永远,只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和你爸爸当然不会说什么。”

“我们现在是朋友……可是,以后,我们还会继续发展的哦……”夏雨说:“二爷,你可以向我爸爸提要求啊,你要求做他的乘龙快婿,好不好啊?你只要提出来,我爸爸一定会答应的哦,我是我爸爸的乖女儿,老爸答应了,我自然是要尊从的了。”

我说:“夏雨,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要担心外人会说你救我爸爸是想做他的女婿说什么闲话,我和夏季都不会告诉别人你救我爸爸的事情的,我们会为你保密的。”夏雨宽慰我。

我苦笑了下:“夏雨,我没心理负担,我也没那么想,你的想法太多……你是个好女孩,你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幸福。”

“我的生活里都是你,我的幸福和你不可分割。”夏雨说。

我看了夏雨一会儿,说:“我劝你放弃,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我不,我就不,我绝不!”夏雨抿着嘴唇说。

我又看了看夏雨,然后一言不发上了车,开车离去。

走了大约几十米,我从后视镜看去,夏雨还站在原地,正伸手擦眼睛……

下午2点,我和老黎坐在天福茗茶的单间里,默默地品茶。

半天,老黎说:“这么说,你上午都告诉他们了。”

我点点头。

“他们知道了也好,早晚的事。”老黎点点头:“怎么样,我没违反对你的承诺吧?”

我又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谢谢你的表扬……难得你夸我一次。”老黎咧咧嘴,笑了。

“你闺女想让我找你说个事。”我说。

“什么事?”老黎说。

“让你招我做你的乘龙快婿!”我说。

“哦……这是她让你说的?”老黎紧紧盯住我。

“是的!”我点点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黎说。

“我?你说我是什么意思?”我反问老黎。

老黎看了我半晌,点点头:“小子,你在试探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哥俩做朋友挺好的,距离产生美,知道不?物极必反,知道不?我看目前这样就挺好。”

老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和失望的神色,接着就努力笑了下:“呵呵……嗯……挺好……挺好……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必须是要相互尊重的,我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情。”

我说:“别担心你闺女找不到对象,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还留过洋,才貌俱佳,还有,就你闺女这身价,起码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省得资产外流。”

老黎伸手照我脑瓜子来了一下子:“臭小子,这些不用你操心……我当然不愁闺女嫁不出去……你以为小雨还真到了找不到对象的地步了……哼哼……”

老黎的话有些赌气的味道,像个小孩子。

我笑了,感慨地说:“老黎啊,都说八十老者如顽童,我看你就有点了。”

老黎说:“我还没到八十呢。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老摆成熟。”

我说:“老黎,你是不是对我刚才的话有情绪?”

老黎努了努嘴:“有个屁情绪!”

我说:“看,你还真有情绪!好了,别闹情绪,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乖,小朋友,哥带你出去玩滑梯。”

老黎忍不住笑起来,我也哈哈笑了一阵子。

然后,我们继续喝茶。

看着老黎,我不由想起了老李,想起老李,又不由想起了那天他说的关云飞和雷正的事情。我看着老黎:“关云飞和雷正,这两个人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这两位都是市委常委,在星海都是几乎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要是经常看报纸和电视的人,都能知道这二位。”老黎说:“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问问。”我看着老黎:“那……你对他们了解不?”

“这就不好说了,什么叫了解?什么叫不了解?”老黎说:“反正我知道一位是宣传部长,一位是政法委书记,这二位都是属于年富力强型的干部,只要不出大事,今后的仕途绝不会止步于目前。”

“什么叫不出大事?”我说。

“废话……就是别政治经济和生活的问题啊……”老黎说:“就是别站错了对跟错了人,别被人抓住把柄弄出违法的事情来,别在工作上出什么大的纰漏。”

“听说……这二位虽然同为市委常委,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实际上关系却并不怎么好,甚至矛盾很深,几乎就是水火不容。”我说。

“这很正常,官场里,特别是级别相似条件差不多在一个圈子里混的,谁和谁之间是真正关系好的?官场里竞争也是很激烈的,大家都想爬得更高更快,但是级别越高,往上爬越难,毕竟,位置越高,职位就越少……

“为了混地更好,大家相互之间倾轧下绊子,都是合乎官场竞争法则的,你不对别人下绊子,别人会对你下黑手。关云飞和雷正这二人之间的事情,我早有耳闻,这两人是多年以来的死对头,积怨很深。不过这二人的仕途前景,目前看起来似乎都还不错,都是还可以再进一步的。”

“在官场,是不是很难有真正的朋友?”我说。

“这个不好说……现今的官场,竞争压力不比企业公司小,在这种环境下的官场,又怎么会以诚相待的交到朋友呢?现实社会里的朋友,要么是同学,要么是战友,要么是志同道合,再不就是各取所需,总之不是容易就能碰到的。”老黎说:“一个普遍的法则是,能不能成为朋友,要看你们有没有共同的利益,利益能使你们成为朋友,也能成为敌人。最终取决于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价值让别人一直把你当朋友。”

我点点头:“嗯……利益决定一切。”

“最近闲来无事,和几位官场退下来的朋友聊天,对官场上的斗争颇有点心得。”老黎说。

“什么心得?”我看着老黎。

“我发现最近几年官场的斗争又有新的创新。”老黎说。

“什么创新?”我有些好奇。

“一直以来,多磕头,少说话一直被奉为立身官场的诀窍,但在斗争愈演愈烈的官场中,此种方法最多是寻求自保,要成为大权在握、一路顺畅,甚至大红大紫的官场弄潮儿,是非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多来年,官场斗争一直延续着《官场现形记》描述过的方式、方法和策略,鲜有创新之举,只是在近两年来,才终于有所突破。”老黎说:“我分析归纳了下,大致有三个方面的创新。”

“说——”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老黎。

“创新之一:锤头战。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战斗方式,远在宋代时就发生过,而且是发生在赵匡胤与赵光义俩亲兄弟之间,即所谓的‘烛影摇红’,遗憾的是因死无对证而成为千古之谜。后来,这种战斗方式被黑社会改良,斧头帮、砍刀队等招摇于市。2008年6月18日,本市市南区民政局副局长手拿铁锤,砸在了正局长的头上,公开上演了古老的官场战斗形式。

“之所以称之为创新,是这种斗争方式只是听说过,这无论是在星海还是全国,官员之间还从未发生过,而现在终得一见。可无论如何,这种近乎于肉搏的方法,于官员来讲,还是不够明与绅士,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原始和血腥,而成为最解气、最痛快、最有效的战斗,这从动物为争夺食物与配偶中就可以看出来。”

“之二呢?”我说。

“网络战。用锤头打人,虽然痛快、解气,但终是不计后果的匹夫之勇。真正有智慧的还是外省某市某区的副区长梁某。2008年,梁某充分利用现代网络平台,充分发挥戴草帽、穿马甲不露真实身份的网络特点,利用流言也可杀人的便当,与当地1名商人1名教师合作,通过发帖攻击,誓将区委书记马亮照一整到底。

“但是,随着警方的立案调查,不久就发现了幕后的黑手副区长梁某。虽然副区长梁某以失败告终,但网络战在官场斗争中的作用与意义已经彰显。看来,网络战于百姓的效果非常有限,而对于官员尤其是相当一级的官员,可就截然不同了。”

“哦……”我不由点了点头,似乎颇受启发。

老黎继续说:“创新之三,是窃听战。与锤头战、网络战相比,窃听战的科技含量最高,难度也最大。通常情况下,科学技术的成果首先应用于军事,那其次是否就应用于官场了呢?这样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间谍手段的东西,竟然在官场斗争中也出现了。

“今年上半年,某省国土系统群体性爆发受贿案,三名副厅长倒下,15名处级以上干部被查,涉案金额2000万元,其背后的起因就是因为窃听。据说,窃听战的真相是,一位副厅长有一个项目涉嫌违规,国土厅里的一名处长,一直坚持不签字,由此而出现了上级官员抓部属把柄的‘窃听战’。而窃听却成了加速该省国土系统反腐的导火索,引发了一连串的问题。”

听老黎说到这里,我突然笑了,不由想起自己监控白老三别墅的事,这么说来,我也是与时俱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