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听将军说,娘娘畏寒,这车马劳顿对娘娘的身体不利,今日起就要加快行程,早些回宫,免得娘娘凤体有损,慕容将军对娘娘真是体贴入微呢。”翠儿笑着出口。

而铜镜中,楚嫣一张小脸却冷了下来,她回头看向翠儿,目光严肃,却极冷,“翠儿,你可知有一句话叫做‘祸从口出’?这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体贴入微?即便你书读的少,也该知道这个词是何意?”

翠儿一惊,慌忙屈膝跪地,“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

楚嫣自顾将拿起桃木梳,一下下缓慢的梳理着长发,带盘好了发髻,才命翠儿起身,“你退下吧,这一次本宫便饶恕你,若再有下次,本宫定不轻饶。”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翠儿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辂。

房门再次合起,楚嫣呆呆的望着铜镜之中的女子,无奈的叹息。

虽然放快了行程,但楚嫣的病情一直反复,还是走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帝都。时已入冬,广阳殿内的红梅竞相开放,景致极美。

“广阳殿中何时种了着许多的梅花?”楚嫣坐在窗前,不解询问姣。

朱玉温温一笑,回道,“娘娘有所不知,就是您亲赴江南后的日子从御花园移植过来的,皇上说冬日里园中的景致就差了,多添些红梅,看着倒也喜庆些。”

“嗯。”楚嫣点头,依旧不温不火。君无忧倒也算是个细心的人。

殿外飘飘洒洒的扬起了雪花,柳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娘娘,该喝药了。”

楚嫣接过药碗,小口的将药喝下去,她自幼多病,药不离身,如今喝药与喝水也没什么区别了,倒也少了份普通女子的矫情

“娘娘也该歇息了,奴婢先行告退,若娘娘有何吩咐,再传奴婢便是。”朱玉躬身一拜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楚嫣与柳绿二人,楚嫣方开口询问,“本宫离开的这些日子,宫里都发生了什么稀罕事儿?”

柳绿蹙眉,很是认真的想了一阵子,“什么也没有啊,皇上每日上朝下朝,大多数时候都不曾离开过养心殿,更没招宠过哪个宫婢,然后,江南传回公主惩治贪官,安抚百姓的消息后,皇上龙颜大悦,在广阳殿中移植了很多红梅,那日奴婢听皇上说了句:红梅傲雪,像极了公主的性子。看来,皇上对公主当真是上了心的,最难得的是这后宫中并无任何宫妃,公主是唯一的皇后。”

柳绿喋喋不休嘀咕着,但楚嫣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即便君无忧再用心良苦,她都不可能做回最初的楚嫣了。其实,他没什么不好,若一定说他做错了什么,就是不该将她派去江南,是君无忧间接的将她推入了慕容随风的怀抱。

“奴才小德子参见皇后娘娘。”殿门处,一个年轻的小公公屈膝跪倒在地,听朱玉说,这小德子是君无忧的贴身太监,可谓是帝王心腹,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德公公请起,不知皇上有何吩咐?”柳绿恭迎出去,笑着询问道。

小德子嘻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柳绿姑娘,赶快为皇后娘娘梳洗打扮一番,今夜皇上驾临广阳殿。”

小德子的话让楚嫣心口猛然一阵抽痛,看来,今夜君无忧是要让她侍寝了。这一次,她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呢?她的身心都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她楚嫣不是万人可夫的女子,她的身体无法接受第二个男人的侵犯。

柳绿笑着转身走进来,对楚嫣微微俯身,“恭喜公主,今夜皇上会留在广阳殿中,公主和皇上早该做真正的夫妻了。”

楚嫣的目光迟疑的落在她身上,几乎没什么温度。柳绿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惊慌的问道,“公主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嫣脸色煞白,手掌紧捂着心口的位置。柳绿匆匆忙忙的端了杯热茶递过来,“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公主是畏寒,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要格外小心才是

。”

畏寒?楚嫣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而后恍然大悟。“柳绿,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可是皇上就要来了……”

“出去!”楚嫣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分,她极少发怒,但她一但生气的时候,也不是好惹的,柳绿不敢再反驳,自顾一人退了下去。

楚嫣脱下身上厚重的狐裘披风,伸手缓缓推开殿门,冷风夹杂着雪花灌进来,她下意识的颤动,紧拢了下胸口的衣襟,但根本无济于事。

风雪连天,外面冷的厉害,这样的寒冷让楚嫣无法不畏惧,但她还是紧咬着牙关走了出去,穿着单薄的纱衣坐在长廊之中,雪花扬扬洒洒的飘落在她身上和发间,更添了一层冷意。忆起每年的冬日,她都是躲在殿内,她的宫殿是父皇命工匠精心修建的,因天然的温泉入殿,即便是隆冬,她的公主府依旧温暖如初,池中盛开着大片的荷花。

这是她从未经受过的寒冷,冷意侵入骨髓,最后,直至麻木。喉中溢出淡淡的腥甜,楚嫣轻咳一声,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落在雪地之上,如同点点红梅绽放,妖娆刺目。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试图起身,但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究竟昏睡了多久,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床榻边传来柳绿低低的哭泣声,楚嫣顺着声音望去,却意外的看到一张银质冰冷面具。

“皇上?”楚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愕,吃力的想要起身,却被君无忧拦阻。

“爱妃身子不适,好生躺着吧。”君无忧温柔的为她盖上明黄锦被,又询问道,“雪夜冷寒,爱妃怎么出去了?还好你殿内宫人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楚嫣淡然一笑,牵动一丝情绪,“臣妾只是觉得屋子里闷,想出去透透气而已,让皇上担心了,臣妾罪该万死。”

“别说傻话,既然病了,就好好歇着吧,明日朕再来看你。”君无忧说罢起身。

楚嫣躺在**,低低道,“臣妾恭送皇上。”

君无忧离开后,柳绿有些失落的坐在床榻边,心想着公主这样一病,又要好一段日子不能侍寝了,总不能和皇上一直这样僵着啊

。可公主看起来却一定都不担心,甚至,她隐隐的觉得有些故意。

柳绿正胡思乱想着,床榻上的楚嫣却突然开了口,“柳绿,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公主,您还没喝药呢。”柳绿出声提醒。

“放在一旁吧,我现在不想喝。”楚嫣翻转身形,已背转过身。

柳绿呆愣了片刻,从前的公主是绝不会如此任性妄为的。她微叹一声后,还是推门离开。

楚嫣躺倒在床榻上,心口疼的厉害,周身上下冷的都像冰块一样,根本无法入睡。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却仍在瑟瑟发抖着。床头上放着那碗温热的汤药,只要她爬起来,将药喝下去,状况就会好转,至少,那碗药可以让她今夜安然入睡。可是,她不能喝,只要她一直这样病着,就无须侍寝了。

死一般沉寂的屋内,楚嫣却感觉到身后一股强烈的气息逼近,她并未起身,甚至未曾睁开眼帘,她病的厉害,恍惚间只以为是错觉,然而,那强烈的气息之中,却夹杂着熟悉的龙涎香。楚嫣苦笑,睡梦中淡淡呢喃,“为什么睡着,梦中都是你的味道。”

而此时,慕容随风负手而立在她身后,唇角扬着一丝邪魅的笑。而后,伸手掀开她身上的锦被,侧身躺在她身旁。

这样大的动作,楚嫣模糊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双明眸灼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眼前英俊的脸庞。

慕容随风一笑,指尖轻刮了下她鼻尖,“看什么呢?有这么吃惊吗?”

“你,你怎么来了?”楚嫣的声音微微发颤,这里可是帝王的内宫,他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躺在皇后的**,慕容随风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慕容随风双臂缠在她腰肢,有些无赖的将她困如胸膛中,“你病成这样,不来看看怎么放心。”他说罢,两指搭上她脉络,眉心却越蹙越紧了。她是突然受寒的,寒气侵入肺腑,若不调理得当,有性命之忧。而她居然还没有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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