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哭得已经坐都坐不住,我委实担心她再把身子哭坏,只低低劝道:“姑姑,祖父和父亲向来磊落,一定不会如此行事。你是病得久了,才这般多心

。”

她却抬起眼,黑洞洞的眼眸里尽是苦涩。

“不会如此行事么?他们明明说过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但就在祈阳王出事前,他们订下了你和夏王世子司徒凌的亲事。”懒

我心底一寒,无言以对。

姑姑凝噎许久,方道:“晚晚,姑姑求你一桩事。”

我道:“姑姑有事尽管吩咐,晚晚必定做到。”

姑姑道:“我想见子衍一面。”

我呆住,苦笑道:“姑姑,祈阳王已经逝去。”

姑姑摇头,指甲直掐入我肩上的肌.肤中。

她道:“我想他想得紧,他也万分地想见我。不论生死,我总要见他一面,亲口告诉他,我愿与他……来世续缘!”

我紧紧拥住她,慢慢道:“好,等你养好身子,我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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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瑶华宫出来,杨花似雪,落红翩飞,更觉春意阑珊。

我揉了揉涩涩的眼,慢慢举步离去时,那边已奔来个小太监。虫

“秦将军,太子殿下有请!”

司徒永?

我振作了精神,说道:“请带路。”

不久即被引至千秋湖畔的一处小榭,司徒永正扶阑而立,对着湖中碧玉般的荷叶出神。大好的天气,蓝天白云似画在了湖水中,又氤氲了湖水的明灿和柔软,将浅金的阳光折射到他那身浅紫的蟒袍上。

长身玉立,风神俊朗,却又蕴了隐隐的愁意。

回了宫的司徒永,从来都不快乐

“太子殿下!”

他转头,已是笑意盎然,“晚晚,你来了!”

未待见礼,他已唤人扶住,一起在廊中的小桌边坐了,便有侍女奉上茶来,又悄然无声地退开。

这处所在是宫中相对偏僻的位置,风景也清幽,但若是坐于廊中,屏去从人,那边环湖的路上可以一眼看到我们行止,却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这是刻意想让人知道我们的会面,却不想让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问道:“太子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他正端着茶喝着,闻言已放下茶盏,苦着脸说道:“晚晚,没外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和我这么客套?”

我笑了笑,“永,有事?”

他便舒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皇后想让我劝你放弃和南安侯的亲事,至少,也把这桩亲事拖延下去。”

“皇后……”

我不觉冷了面孔,“若我没被你救回来,此刻秦家军虽在,秦家人想必已被她灭得七零八落了。看着没能把我除了,就想着先拦了我和司徒凌的亲事?她似乎忘了,皇上也盼着我们尽快成亲。”

“你自己呢?”

“什么?”

“你自己也盼着你们尽快成亲么?”

他看着我,目光专注。

我不觉避开他的目光,慢慢道:“永,你是知道我的。我避不开我的责任,也避不开这桩亲事。何况,这天底下愿娶我、能娶我,并敢娶我的好男儿,也没几个了。能与司徒凌走到一起,我已算庆幸,我已是高攀。”

他的神色愈发苦涩,却笑道:“你说的也是。我愿娶你,敢娶你,却不能娶你。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白白便宜了司徒凌,白白害你卷入他和我之间的争斗中

。”

他喝茶,却如喝酒般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提了茶壶斟满。

我皱眉道:“永,你和他并不是生死仇敌,没必要闹这么僵。”

他凝视着我,黯然笑道:“晚晚,我还有退路吗?他还有退路吗?”

“他只想自保,无意争位。——若他有这心,我也会劝阻。如今和十七年前的情势并不一样。先皇无子,久未立嗣,方有诸王并起之乱。如今大芮安定,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册立已久的太子,他若起意,便是谋朝篡位,又怎能膺服人心?”

“现在还由得他么?”

司徒永唇角依然有笑意,眸光却是森锐。

“他从来抱负远大,并非屈居人下之辈。锋芒毕露,手段狠辣,又手提重兵,功高震主。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并不觊觎这个大芮的天下,皇后他们也容不得他。”

他的担忧我倒也早就虑到了,只叹息道:“但凡你能诸事自己做主,未必不能和他和睦相处。”

他脸一沉,侧头看着粼粼波光,片刻才道:“如果我不选择和皇后合作,只怕这大芮早就没了我的容身之地。我固然可以抛开眼前一切浪迹天涯,但大芮必会沦于外人之手,而我……远离朝堂之后,连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如今这般和你静静地说会儿话了。”

而且,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他也有能力向我施予援手;在我最落寞的时候,他还能如少时那般,以师弟和挚友的身份,安慰我,照顾我。

我抬眼望他,低声道:“的确,太多的事,我们已不由自主。可我相信,他,你,和我一样,都不曾忘却过去的那份情谊。我不会看着端木皇后对他不利;同样,我也不会看着他对你不利。”

“也就是说,父皇还是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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