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璇光前所未有的担心小斜。

无论做什么事,他总不可避免的想到她,想到当日她苍白的面孔,气息奄奄的模样,虚弱的半倚在他怀中。

不知道她好点了没有?那些让她带进去的灵药可用了么?

他又不敢召唤她出来。 万一她正在疗伤,被他打扰了岂不糟糕?再说,就算她没在疗伤,他说了让她休息十天,这才一天不到便召她出来,她肯定会气恼的殴打他。 打他他不在乎,可是她打了他,她自己会被拘进锁灵牌中受苦。 月璇光现在舍不得她受苦。 他决定,下次召她出来,一看到她要打他,他马上撒腿就跑,然后把她收入锁灵牌内——这样她就不会引动锁灵牌的惩罚。

他度日如年的忍了十天。

每一天,都有长辈亲切的接见他,平辈师弟们热情如火的讨好他。 其实,他们的目的就一个——想以后让她去代他们挡下天劫。

这么一来,她那般苍白着一张脸气息奄奄的时候……将会很多很多。

月璇光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 他为什么要告诉师长们他收了灵宠?他大可以说他出行途中丢失了锁灵牌!

若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那么按他的原计划,她就只用替师父挡一次天劫。

虽然她是妖……可是她也有血有肉,也会受伤。 也会痛。

真奇怪,他以前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他只认为把妖收作灵宠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至于收到象她那么高级地灵宠——是他运气好。

就连昔时与她结识,与她同行,他都没有对她生出过这般怜惜的感觉。 他收她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没有凭着一开始的怀疑就下手收她,而是直到看到她胁生双翼,证实了她确是妖非人。 他才下手。

而收了她之后,她对他可说是坏极。 成日对他拳打脚踢,骨头都被她打折过无数次。 而且,她还那样坏、那样坏的刻意破坏他的道心——这般的妖孽,他收她难道有收错?

可是无论怎么替自己开拖,替自己寻找大把理由,也掩不住他近日愈来愈明显地内疚感觉。 而到了她替师叔祖抵挡天劫的那刻,所有地人都拥过去恭喜师叔祖成功飞升。 而她这个首席功臣,只因为是妖,是他的灵宠,除了他,连看也没有一个人去看,那是多么凄凉的对比。 就是那一刻,深藏在心中的怜惜全面引爆,他深深的觉得亏负她很多。

却不能放她走。

师恩如山。 他好容易替师父找到了对抗天劫的希望,又怎么能残忍的打碎师父地希望,任由师父在异日的某一天,被劫雷轰至神形俱灭?

而不放她走呢,这么多师叔祖、师叔、师兄师弟……他们全都预约了她的天劫守护。 若是一一的替他们代挡天劫过来,要耗费上她多么长久的时间?她会受多少苦?

这些日子以来。 月璇光实在矛盾到了极处。

终于忍到了第十天,他迫不及待的召唤她出来。

她来了,秀发象从未被雷灼伤过般漆黑乌亮,随随便便的梳了个髻,穿着淡蓝的衫裙,神完气足地样子。

他贪婪的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微带一抹浅粉的面孔,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她却也一改素日被召唤出来时对他恶形恶状的那种感觉,居然对他很温软的笑了一下。 他地心狠狠的一悸,是仿佛通电的感觉。

奇怪。 以前跟她在清江厮混时她也惯常对他笑。 怎么没有这般感觉?只不过她的容貌确实比在清江时变了很多。 若说清江时的她还是可爱的花蕾,如今的她就已是盛放的花朵。

他突然之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在乱七八糟的说:“你可全好了?没落下内伤吧?将养了多久?当时对抗天劫时被劈得痛不痛?哦。 我替你准备了好多药物,你都带着吧。 ”

她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含笑说:“上次帮你掩饰地酬劳……拿这点药就想打发我?”

“不是不是。 ”他又引她到小几旁,揭开上面的四个锦盒。

满满地四盒珠宝,璀灿华美。

她瞥了一眼,摇摇头:“我想要的酬劳,不是这个。 ”

“你想要什么?”

她深深的望着他:“我想要的……不知你能不能给我。 ”

她的神情很慎重,加上她今天从一出来就表现反常,他微一思忖,得出结论,然后狠下心说:“你若要我放了你走……却是不行。 ”

她的眼中闪过纷繁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急急的垂眸。

他心中泛出怜意。 她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衬得她多么落寞。

他说:“除了放你走……其它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一一满足。 ”

她抬起头来,又是那种深深的凝视。 她的眼睛在这一刻似是最璀灿晶莹的宝石,他的心神为她所摄,心中泛出片片绮思。

她这样看着他,难道……难道她是想要他?

想起数月前那一次,她对他的引诱……他心中一瞬间竟有通电般的感觉。

他屏声静气的,等她的要求。

等了半天,她终于开口了。 她说:“我想要一个假期。 ”

他的心,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它什么的。 不过,只要她不是要逼他放她,这样的要求并不过份。

“可以。 ”他干脆地答应。

“这个假期……我要出长春宫,在外面行走。 ”她接着说。

他微微一愕。 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

“真的?”她抬眼看他,眼中泛出惊喜之色。

他微笑的看着她。 “虽然我要出宫是不太容易,不过,你既然想出去,我就去跟师父编个理由吧。 ”

她怔了怔:“不,你理解错了。 我是要一个人出外行走,不要你跟着。 ”

他条件反射的拒绝:“不行。 除非我跟着。 ”

她垂下眼,神情悲伤又落寞:“你说过。 我的要求只要你能办到,你都会满足。 ”

他结舌了。

难道要他对她说:“我做不到让你离开我身边?”

不行,他怎可对她承认,她对他的影响力如许之大?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他以后更制她无术。

他转过话题道:“我跟师父他们说过了,这半个月都不会再来找你炼丹,要不我带你到长春宫各处玩玩?”

她坚持原话题:“你担心我会逃?锁灵牌已将我禁制。 我若逾期未归,你大可动念将我强行拘回。 ”

他叹气说:“总之就是不行。 小斜,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清楚锁灵牌的功用,我也不知道你若逃出三千里外,我还能不能动念将你拘回。 我也不想试。 所以……你若实在要出去,我要一起去。 ”

她想了很久,看他态度坚决,才淡淡地说:“好吧。 可是我若要做什么事。 你却不要对我指手划脚。 ”

“你要做什么事?”他隐隐有着不太好的预感,故此多问了一句。 原本,他也没指望她会回答,可是她呆了一呆,居然回答了他:“去做一件能令我地力量变强大的事。 ”

强大?

她若是在现在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强大了,日后替同门抵挡天劫岂非不会再如上一次般吃力?不用再伤痕累累。 不会再重现当日那般伤重垂死的情形?想到这点,他突然对她要出宫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好,你稍等一会,我去跟师父说一声,我便带你出宫。 ”

玉冥听到月璇光要带着小斜出宫,反应是错愕。

左西棠正好过来听到了,马上跳着脚的反对:“你那灵宠休息了十日,已经耽搁了两炉丹。 你这一出门,耽搁的时间岂非更长!”

月璇光皱眉道:“她少炼两炉丹,师叔你可以少付不少黄金珠宝。 原该高兴才是。 ”

“高兴?”左西棠咬牙切齿。 “不趁着有人有药的时候多炼点,以后人没了找谁炼去?”

“人没了?”月璇光不解。 “九师叔你是什么意思?”

左西棠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地模样。 双眉紧蹙:“她替你苍梧师叔祖挡一次天劫便差点被劈死,谁知道她还能替几个人挡下天劫?若是有天挡不住了,岂不就……”

月璇光怒视着左西棠:“九师叔,你太过份了!”

左西棠莫名其妙:“过份?我说了什么?”

月璇光别过头:“总之徒儿是为了很重要的事出宫,请师父允准。 ”

玉冥摸不着头脑的道:“光儿,还有什么事比炼那些天级灵丹和替师门长辈代挡天劫更重要?”

月璇光心中泛出深深的悲哀——他是替小斜感到悲哀。

用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淡淡的道:“小斜要出宫去,是为了提升她的力量。 所以,九师叔,你那等杀鸡取卵的想法还是算了吧。 我想,只要小斜强大了,她下次再替谁代挡天劫,就不会象上次那般伤重垂危了。 ”

玉冥点头道:“若如光儿所言,这倒真是一件重要地事。 西棠,替光儿准备一批贵重的珠宝……小斜姑娘若是途中发起了脾气,光儿怕也只能用珠宝才能哄得小斜姑娘欢喜了。 ”实际上,他是怕徒儿出门被小斜尽情殴打,故此拟让徒儿带上珠宝,用珠宝换得不挨打的待遇。 不过这等事情不便宣诸于口,他相信以徒儿的聪明,当会懂得如何利用这批珠宝。

与玉冥相反,左西棠却是惨叫一声,拔腿就往门外逃去。 “宫主师兄,这次先是打点苍梧师叔渡劫之事,事后你又要我替光儿补上那他擅自允诺的酬金……现在宫中珠宝之属已经所剩无几……”

玉冥摆出作宫主的威风,扬声道:“光儿,跟你九师叔走。 去库房看看,剩地珠宝都带着吧!”

左西棠马上又惨叫了一声,折返了回来,道:“师兄我怕了你了……我按上次的份量再给光儿准备一批吧,库房却是不用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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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端同学就要出场了哟~~要不要小斜“报复”成功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