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其实早就可以出现在小斜的身边。

小斜给了她可以自由出入幻灵境的权利。她有着幻灵境的空间记号,不管与小斜相隔多远,只要一动念间,她都可以进入幻灵境。这个原理跟锁灵牌很类似。锁灵牌上也是有着连接幻灵境的空间记号,所以被锁灵牌所拘的生物不管在哪里,都可以被方便的摄入幻灵境。

可是阿眠这个空间记号是由她自己掌控,出来幻灵境的空间记号则直接打在幻灵鉴上面。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进入幻灵境,可是若要出来幻灵境,则一定会出现在幻灵鉴的所在之处。确切的说,就是在带着幻灵鉴的小斜身边出现。

一开始,阿眠没有采用这样的方式来找小斜。她若是来到小斜身边,就无法返回锦阳关她们的宿营地。

她可没把握跟小斜会合以后,还能将她再拉回明端身边。

直到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她才终于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小斜面前。

似笑非笑的望着小斜,她淡.淡的道:“看来……小斜不欢迎我来呢。”

“怎么会。”小斜讨好的凑上去挽住.阿眠的手:“阿眠,我告诉你哦,我刚才发现了绝情道的踪迹……”她意图扭转阿眠的注意力。

阿眠点了点头:“哦……这事得马上跟明端通气……”

一听阿眠说到明端,小斜唇边.的笑容僵硬起来:“这个……不用吧。”

阿眠白了她一眼:“现在锦阳关上,我们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明端。只有通过他,才能将绝情道窥伺在侧的消息传给修道界。”说话间,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两米高的、象一道拱门一样的东西。

小斜感觉不妙:“阿眠,你哪来的传送门?”

“明端做的啊。”阿眠一边架设着传送门,一边漫不在.意的说。“离火宫做这样的法器不是很擅长么?你家明端恰好是此道高手,做个传送门也不如何为难。”

小斜悄悄的向后退。

“小斜你敢走!”阿眠沉下脸来,冷声轻喝。

印象中,阿眠从没对她有过这样的态度。小斜吓.得一颤,求饶的说:“阿眠,我……我不要见明端。”

“为什么?”阿眠别.过脸来,深思的看着小斜:“难道你很讨厌他?那我去替你杀了他。”

“别……”小斜一把抓住阿眠,脸上浮现出委屈恳求的神态。

阿眠莞尔:“一试就试出来了。小斜,你明明很在乎明端,干嘛不肯见他?”

小斜垂头:“我又骗了他……”

“你是为了他好,他不会介意的。”

“不……他原本就恨我恨得要命……”

“你怎么知道他恨你?”

“我就是知道……”

“恨你也没关系……他喜欢现在的你就行。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上去好可怜……”

“可是我不能再骗他了……”

“难道你要他就此心神恍惚方寸大乱?他要主导迎接离火宫回归之事,这当儿你不帮忙还给他添乱,小斜,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我……”

“是你自己答应要让炽尾跟来这边……炽尾又是你的追随者。她惹出的乱子,自然该由你一力承担!”

“我……”

“你这么一走,他心神大乱之下,行功时走火入魔怎么办?恍惚之下失了反应力,为绝情道或是其它敌人怎么办?”

“我……”

“隐龙宗在修道界的名声不弱,这次迎接离火宫回归,隐龙宗在诸宗门之中颇有发言权。而隐龙宗最关注离火宫回归一事的,就是明端。现在千头万绪的事,都汇于他手。你就是为了师门,也该别给明端添乱才是。”

“我……”

“所以,你既已搅乱了明端的心,那么在离火宫回归之前,你就得老老实实的呆在他身边,让他可以安心行事!”阿眠以不容置疑的论断打击得小斜张口结舌,然后柔声哄劝道:“小斜,做了的事就要有所担当。你这些天先哄着明端。顶多再有十几二十天,等离火宫的事了,你就说要回师门复命,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

“可是……”小斜觉得阿眠这提议实在不能算好。但阿眠已是完全不给她反对的时间,一手拉住她,一手激活了传送门,然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小斜:“还不变回习飞飞的模样?难道你打算以真面目和明端相见?”

小斜心情纷乱,茫然的变回之前的模样。

她这边刚刚改变了容貌,传送门红光一闪,明端和炽尾已自传送门中出现。

小斜咬住下唇,白了炽尾一眼。

奇怪,明明想到要再见明端,她是情怯的啊。可是一见明端竟与炽尾联袂而来,微酸的感觉竟然瞬间压下了情怯之感。

炽尾一向对明端存了觊觎之心。阿眠过来找她的时候,这两人岂非……孤男寡女!!

炽尾不理小斜的白眼,笑靥如花的奔了过来:“小妹……二姐我好担心你呢。”她搂住小斜,亲热的嚷道。

小斜不着痕迹的将她推了推,很小声的道:“少来乱施狐媚子手段!”

炽尾一愕,当下笑得花枝乱颤:“小……小妹,你终于也对人家的魅力有所感应了吗?”小斜嗔恼的瞪了她一眼,一把掩住她的嘴,以防她说出更多泄lou自己身份的语言。

阿眠过来拉了拉炽尾:“梦儿,这边来看看。”

她把炽尾拉走了。林中顿时只剩下小斜与明端。

小斜马上又情怯起来。

垂下头,她很想跟着阿眠和炽尾退开,可是双脚却仿佛不听自己使唤般牢牢钉在原地,心中更是狂跳不安。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双脚慢慢的移到她的身前。她咬紧下唇,忽然间觉得自己好象待审判的罪犯。

他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却一直没有开口。都到她忐忑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清朗的声音才柔柔的响起:“小妹,以后要到哪里,跟我说一声好吗?你这样一言不发的离开,我会很担心。毕竟……锦阳关这一带最近很危险。”

他一句责备她的话也没有说。

他越是待她这样好,她心里越觉得矛盾憋屈。她是害怕他的责骂他的冷脸,可是他这样的温柔对待,却让她心里又难受起来。

他温柔对待的人,是习飞飞,不是小斜。

她倔强的说:“我要到哪里,那是我的事,干嘛要跟你说。”坚决划清界限。

她的态度这样强硬,他沉默了。隔了好一会,才幽幽的问:“小妹,你很讨厌我?”

“我……”她很矛盾。说不讨厌,那会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说讨厌,实在很违心。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的声音中带出了一丝怆痛感:“你后悔了吗?”

她直觉的明白了他话中所指的内容,飞红了脸。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淡淡的疲惫:“如果你后悔那一晚发生的事……我可以自杀谢罪……”

“不!”她霍然抬起头来,惊恐之外,还有一丝明显可见的怒气。

自杀……还谢罪!

他有什么罪!

他一切的困扰,都是她造成的。若不是她带了炽尾来此,若不是她跟他欢好了又离去,他怎么会心神紊乱甚至认为自己有罪?

望着他,望着大见憔悴的他,她压下心中纷繁复杂的情绪,以自己所能做到最平缓的口气,认真的跟他说道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言生死,将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你这样,可对得起关心你的师长吗?”

他凝视着她,唇边泛出无奈的笑意。

他也不想威胁她啊……可是唯有这样,才可以激起她强烈的情绪反应,才可以逼出她真实的感情,才有可能留她在身边。

他淡淡的说:“若是你也有过这样被人不当一回事扔开的经历……而且不只一次。我想你也会觉得还是死了干净。”

小斜再次无言以对。

她的逃避,对他的伤害真是这么大吗?

隔了好久,她才勉强的说:“我们才认识一天而已……”

他淡淡的截住她的话:“可是,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了你一生一世。”

她狼狈的说:“也许你是移情……因为你以前喜欢的女孩离开了,而我们之间又正好……所以你觉得喜欢上了我。但其实你并没有……”

他苦笑。

难道她还吃自己的醋不成?

轻轻的打断她,他说:“我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她的眼中泛出淡淡的失落:“只是一晚,你就能忘记你喜欢多年的女孩子?”

她知道自己这问题很奇怪。可是,她真的不服气啊……只是一晚,难道这个假冒的习飞飞就能抹去她与他之前那十余年的情份?

她悚然发现,原来,自己任性的出走,居然有着很大的负气成分在内。她,不单是自卑于自己的妖的身份,不单是觉得又骗了他心中不安。她还生着他的气,气他,为了习飞飞而选择忘记小斜。

小斜迷惑了。她不是一直希望他忘记她吗?她不是一直否定自己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吗?可是为什么当他忘掉她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居然无法接受,心中暗自伤怀?

她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招架。抢前一步,握紧她的手以确保她不会骤然逃开,他才试探的问她:“你希望我忘记她,还是希望我记得她?”

皮球又踢回了她的手上。她顿时茫然。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的说:“这个……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能够决定忘记她抑或记得她的人,是你。”

他狡猾的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忘记她。我只知道,你和她一样可以激起我最强烈的情绪反应。”

是情欲反应吧……她在心里腹诽。

他仿佛会读心般,握着她的手慢慢的说:“以前,因为她,我曾经道心几乎崩溃。这次你离开,我亦同样道心不稳。若不是你阿姐出手相助,或者,我此刻已是个废人。”

这番话成功的吓到了小斜。她紧张的问他:“你……你现在没事吧?”

他握紧她的手:“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会没事。”

被他打败了……小斜颓然的垂下头去,小声的嘀咕:“这个……锦阳关事了之后,我须得回归宗门。”这是她从之前阿眠劝说她的话中得到的绝妙托辞。

明端的唇边浮现出隐约的笑意。

她软化了……真难得。

为了不让她再退缩回去,他快言快语的为他们之间的最新关系下了定义:“那,在锦阳关事了之前,别离开我好吗?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小妹,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无心做事。可我的师门是离火宫,我必须做好迎候师门回归的种种准备。”

他的理由,很充分。阿眠之前也教训了她,让她不能在这紧要关头拖他的后腿。

小斜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

看似很勉强,心中,却隐约浮现出一丝欢喜。

自发自动的留在他身边,她说服不了自己。

可她很愿意被他说服——他需要她在身边才能好好做事。而他要做的事,关系到师门的回归!小斜默默的在心里计算:从现在到离火宫出世,还有十八天。那么,她可以跟他在一起十八天。然后,在师门回归之后,她当然就得离开他。

就当这十八天是偷来的吧……让她日后的回忆中,至少有着十八天快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