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援离火宫,主持者是修道界颇负盛名的九大宗门。清阳宫、齐天宗、赤霞岛、天剑门、隐龙宗、重葛楼、长春宫、瑶台、九茴宗,各派门中的中坚力量大举来援。在明端察觉到有苍夷女巫一族在暗中图谋不轨之后,九宗各派一人成立了议事团,主持锦阳关全体修道者的救援行动。

宁昱宗名义上是隐龙宗在议事团中的长老,可实际在居中调度策应的,却是明端。

事关师门安危,明端只恨自己做得不够多,也实在不放心将这些事关安全的大事小事假手于人。

小斜出走,他将手中的事务全数抛开,这些天都是由宁氏三老或是宁镇航代他汇总方方面面的讯息。这时明端既然回来,这些事自然是要交回给他的。况且现在白汐离开,宁镇航代他出去巡视,人手立吿短缺。宁昱宗一见明端回来,马上将他赶到了处理事务的专用营帐中,自己借口要入定,飞快的离开。

所以,明端虽然想多陪陪小斜,却仍是不可避免的忙乱起来。

还好现在小斜在阿眠的敲.打之下已经幡然悔悟,在看到明端忙碌的模样后更是下定决心,坚决不要再给明端添乱。所以在明端处理那些报上来的情报时,她并不打扰明端,而是乖乖的走到一边自己打发时间。她并非静不下来的小女孩,在烈焰天时亦是成日闭门苦练。现在虽然为了防止妖气外泄不敢练功,可也可以籍由幻灵鉴与幻灵境中的灵宠们交流,按阿眠的要求将来自灵宠的情报汇总起来转吿明端。

不知道是因为明端寻人那几天.遗漏了些什么情报,还是敌方这些天确实没有什么动静,这些天,来自修道界的情报没有什么异常的敌情显示。倒是闻讯前来应援的修道者还在一拨一拨的赶来,要甄别来人的身份颇为花费功夫。

明端忙得天昏地暗,可心中却反而倍感愉快。

师门有望重返人间,而小斜……小.斜这些天来,居然乖得出奇。他做事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烦他。为了不让他担心她会溜走,她总是会挑一个不干扰他但是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的位置,静静的做她自己的事。需要她帮忙时,她也非常配合。而最令他暗暗欢喜心惊却不足为外人道的则是晚间两人的恩爱缠绵。她待他,越来越痴缠,柔情款款,耳鬓厮磨,是以前做梦亦不能想象的甜。

有很多次,关于他与她的以后,这样的话都已经涌.到了唇边。可是他究竟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不敢说,害怕一说到这些,他与她这些天来,好象美梦一样的关系就会瞬间涣散。

因为不知道,她这刻待他的好,是不是为了离别而.作的铺垫。亦不知道,他若提起两个人的将来,这样的话,会否成为令她提前离别的催化剂。待他好,然后又决然离开。这样的经历,已非一次。所以,现在的幸福,现在的甜mi,让他沉溺其中的同时,却始终伴生着好景不长的恐惧感。

所以,他甚至不敢向她提将来。

这一天,宁镇航回来了。他向他报吿了一个坏消.息:苍夷的首席老长跟几个神秘人接头之后离奇的消失了。

这次看到宁镇.航,明端又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这个坏消息也没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他的心里这刻想的却是:宁镇航哄女孩子的经验一向丰富,要不要向他讨教一二?

他真想得到可以一举将小斜迷得神魂颠倒,让她从此绝口不提别离的本事。

宁镇航看他神思不属,折扇在他面前挥了挥:“魂兮——归来——”

明端没好气的打开面前的折扇。

想了想,他终于决定不齿下问:“喂,你平时……怎么哄女孩子的?”

宁镇航马上笑得很是暧昧:“这次开窍,还开得很彻底啊。”

“说!”明端白了没正经的异母兄长一眼,别扭的转过头去。

宁镇航开始高谈阔论:“很简单啊,首先是判断。从对方的打扮装束,来分析对方是什么类型的人。比如打扮得比较素淡的女孩子,有可能是低调含蓄的大家闺秀,也有可能是外表娴静内心狂野的怀春少女,这又需要通过一些小细节来判断了,比如……判断之后,就有一个投其所好的问题。如果对方喜欢的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你却一意在她面前卖弄自己豪爽过人,那肯定是不成的,这样就得……”

“还有……”

“另外……”

“再如……”

“或者……”

明端在洗耳恭听了半天之后,无语的把宁镇航拨到一边:“这样高难度的技巧,看来小弟我是学不会了。”在他看来,宁镇航所有的技巧,全在一个“骗”字。如何以最符合对手心目中完美情人的形象出现,以种种手法骗得对方的一颗心。

对小斜,他还是觉得待之以诚比较好。

况且,就是想骗小斜,也得他骗得了才行啊。关于炽尾,阿眠一早已经向他交了底——万年修为的狐狸精!宁镇航所授的那些花样,骗得过小斜,也骗不过炽尾吧。若是迟早都会被拆穿的骗,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骗。

宁镇航的专业知识受到质疑,大为愤慨:“哎,我还没讲完呢。还有……”

明端飞快的走了。

他真是糊涂了。若是宁镇航有迷惑小斜的本事,他早就可以跟小斜在一起了吧?自己居然去请教宁镇航,简直是问道于盲。他就说嘛,他的小斜哪是寻常的女孩子可以比拟的。

关于向宁镇航讨教一事,就此搁置。

明端又开始忙于迎接离火宫回归的诸般大事。为了防止宁镇航添乱,他又把宁镇航派了出去查探锦阳关左近的敌人踪迹。

宁镇航却哪是这么好打发的。

他口中答应得干脆,出了营帐之后却鬼鬼祟祟的在山顶转来转去,并不离去。

他是准备去找上小斜,替同父异母的弟弟兼师弟探一探小斜的底。

在他看来,明端就算在修道的天份上远强于自己,可论到对女孩子的了解,那可远远不如自己了。对于“习飞飞”此人,宁镇航心中其实颇为怀疑。

就算她栖云宗的身分得到了证实,就算她在明端行功出岔子时用暧昧的方式帮助了明端,宁镇航当时虽代明端喜欢,过后心中却也慢慢的生出些疑虑。

这个女孩子去除易容后的妍丽面貌并不为他所喜。而易容时与恢复本来面目时,气质神气竟是截然不同,教他这看人极准的利眼一时也弄不明白哪一个她才真实。她与明端拉上关系的时机太凑巧,而之后的出走,在宁镇航看来,更象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这次回来,看到明端居然向他请教起哄女孩子欢心的策略,他更是意识到,这才认识明端不过十余日的女孩子,竟已牢牢的缚住了明端的心。

除了感叹明端太纯情,居然这么快这么彻底的沦陷之余,宁镇航觉得,他有必要为了明端去探一探那个女孩子的底。

小斜对宁镇航问心有愧,一见他来早已退避三舍。这亦是明端何以能向宁镇航讨教半响的原因所在。小斜没想到,她避得已经够远,都爬到了营地外的大树上,宁镇航却仍是阴魂不散的找了上来。

“飞飞。”他自来熟的唤她,潇洒的掠上树枝。“你敢情是猴儿变的?老爱爬到树上坐着,真是白起了飞飞这样的好名字。”

小斜无语的望着宁镇航。

她跟他很熟吗?哦,不,是习飞飞跟他很熟吗?

“宁师兄此来有何见教?”她心虚的、客气的问。

她这样疏远客气的态度,更让宁镇航觉得可疑。他望着她,不动声色的道:“飞飞,你现在……直接叫我师兄或是二哥就可以了,不用这么见外。”

小斜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呃……”

他笑咪咪的道:“飞飞,这一向云舸很忙,是不是冷落了你啊?”

八卦!她隐蔽的白了他一眼。

宁镇航皱了皱眉。

不回应,不答复,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想要探她的底大不容易。所以,必须要给她适当的刺激。

用探究的目光凝视着她,他淡淡的道:“飞飞,你的真面目,可有给云舸看过?”

真面目?小斜吓得一颤——难道宁镇航发现了什么?

随即,她想到了当日宁镇航对她的试探,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所谓的真面目,是指那天她幻出的妍丽面容吧。

这个问题,不便直接回答。她很小心戒备的反问:“干嘛?”

“这么说即是没有了?”宁镇航是什么人啊,小斜这点小小的自我保护,却反而让他看出端倪。“我说弟妹,这样不太好吧……”

“咳咳~~”小斜一口气岔了,剧咳了起来。

弟妹……

这样的称呼……

他还真是想得出来。

“难道是云舸没有照顾好飞飞,以致弟妹受了风寒?”始作俑者无视着受害者还在咳个不休,继续坚定的进行着无孔不入的探底工作,顺便,再用令她反应巨大的“弟妹”一词加深刺激。

小斜好容易才从剧烈的呛咳中平复过来,无语的白了面前貌似一脸关切的男子一眼:“你究竟要说什么?”

宁镇航夸张的摆出受伤模样,一手抚胸:“飞飞,我们现在好歹也算亲戚了,你用不着对我还摆出提防戒备的模样吧?”

小斜的特点之一,是容易冲动,容易抓狂。

看着面前死缠上来的“亲戚”,她又有想打人的冲动,一时间心中连对他的歉疚都全数抛开了。用残余的理智控制着自己,她倏然跳下大树:“飞飞突然想到还有事要做,只怕要告退了。”

“哎,别走啊……”宁镇航身形一晃,倏然拦在了她的面前。“弟妹想做什么事,可否跟二哥我说说?或者……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