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镇航虽然留在了端王府,明端却以“机会难得,让师兄静心修练”为理由隔绝了小斜对宁镇航的探视。而他更好心的每天让白汐去“陪同”宁镇航练功。宁镇航心惊肉跳之余,也只能乖乖修练不缀,反比在隐龙宗内更为用功。

明端则着手酿酒。月璇光贡献了几个药酒的方子,明端也在一一尝试。小斜则和老乌迅速的熟络起来,两名“股东”联手,把酒行前期的筹备工作打理得极为出色。闲时她更与月璇光探讨毒术之技,又折腾出几样毒物来防身。

然后,酒行很顺利的开张了。老乌名下原就有不少酒坊酒行,人脉积累得不错。小斜为了打开酒行的知名度,特别办了一个品酒会,接连十天,每天供应一种名酒百杯供人免费品评,更邀了不少文人雅客为店中的几种名酒吟诗作赋。如此一来,紫离酒行登时在清江打响了名号,开业第一日便生意兴隆。

这紫离酒行的名字,还是小斜起的。她原意是想叫紫云境,借以向毁去的紫云境致意。可是一想,若是公然叫紫云境,岂不是会让绝情道中人得到线索?故此她稍作调整,取紫云境与离火宫各一字,便成了酒行的名称。

酒行开业客似云来,小斜顿时忙得不可开交。一开始甚至明端、月璇光和老乌都成天在店中帮忙。慢慢的小斜对生意上的事日趋熟练,渐能独挡一面,他们才不再到酒行里来。

这么一折腾,足足一个半月以后,小斜才得空去探宁镇航。

白汐这段时间天天在宁镇航身边吞吐龙气,和小斜也是少有得见。不过,明端倒是替它酿了大量美酒不限量供应。白汐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全是拜小斜之赐,看到她过来马上亲热的迎了上来撒娇亲近。

宁镇航这些天在白汐的监视下练功,很吃了不少苦头,早盼着小斜前来解救于他。这时好容易盼来了小斜,可等了半天仍是只听小斜在与白汐笑语却不过来探问,委屈的大喊:“小斜!小斜!”

小斜过来轻笑的问:“公子可好些了么?”

“好辛苦……”宁镇航刚欲诉苦便被打断:“辛苦一点没关系,不要浪费璇光替你重塑经脉的一番苦心……”

他顿时气得想吐血。

“小斜,他真的是在整我……”他刚诉说了一句,又让小斜打断:“公子,大家都是为你好!不单璇光,还有云舸哥哥!”

“叫得可真亲热啊!”宁镇航悻悻的道。“小斜……”他正欲说什么,看到白汐在旁边,马上住嘴,眼珠一转,提出要求:“白汐老兄,近日多蒙你助我运功。你也很辛苦了,现在有小斜来看我,不如你下去歇歇,顺便喝点儿酒?”

喝酒?这个提议倒是颇对白汐的胃口。不过么……对于无事献殷勤的宁镇航,白汐仍保持着足够警惕:“小斜,你说我要不要离开?”

小斜也想单独和宁镇航说会话,至少,试着化解他对师弟的疑忌吧?这些劝解的话却是不好当着白汐的面说。于是她点头道:“嗯,白汐,你歇会也好。这里有我。”

小斜这么说,白汐很爽快的溜走了。

宁镇航马上哭诉:“小斜,快把我救出火坑!白汐对我好狠……小斜你相信我,这绝对是出于宁云舸的授意!他绝对是在整我!”

小斜受不了的说:“你说什么哪。重塑你经脉是璇光所为啊。至于白汐……云舸哥哥为了助你行功,连白汐都成天陪你了,怎么还是整你?原本……白汐是云舸哥哥给我当保镖的啊。对你这么好,你还嫌!”

“他不让你来见我!”他悲愤的说。他天天盼着她来救他出火坑,可是一等一个多月才终于看到她的人影!

她蹙起眉:“那是因为你得全力行功不能受扰。再说,我这一向也忙,所以抽不出时间来。”

他根本不接受解释:“你忙?忙什么?”

小斜稍作解释,又换来他的抱怨:“他分明是想用这酒行套住你……不行,我说了要你当我合伙人,你怎可反而去帮他!”

小斜这月余早被明端洗脑成功,况且现在酒行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生意兴隆,正是她此生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当即理直气壮的道:“咱们之前又没有契约,说明你只是随口哄我,并无诚意。有更好的机会,我当然要赶紧抓住。”

宁镇航无语问苍天。是自己被关在这秘室中强迫修练把脑子修傻了,还是她突然精明起来不好骗了?

“你被宁云舸教坏了!”他负气的说。“他离间我们!小斜你不要上他的当!”

结果他这话只换得她不悦的一瞪眼:“云舸哥哥很好的!不就为一块隐龙令么,你就对他这么大心结?”

他气得想吐血。隐龙令?他才不稀罕。他恨不得离隐龙宗的事务越远越好呢,怎么会为此嫉妒?

但是,如果直言他贪恋红尘,那么以前的形象必定全毁——宁镇航还没有意识到,事实上他的形象其实在小斜心中早已崩坍重建了。他想了半响,悻悻的咬着牙道:“你看你唤他多亲热!云舸哥哥!可对我呢,一口一个公子,生分得要命!小斜,论理说,好歹咱们也是共过患难过来的吧?论亲疏也该我跟你更亲近吧?这分明就是他离间!”

“好啦你。”小斜无耐的揉了揉眉心。“我叫云舸做哥哥,是因为他待我亲切视我如妹。你从开始到最后都要我扮丫鬟,我叫你公子那也是应有之义,又关云舸哥哥什么事了?”

“总之他就是见不得我和你好,所以才到我家把你带走,我上门他又不让你见我,最后还指使白汐把我打伤害我动弹不得……”宁镇航控诉。然后,他提出在心中设想了千百次的要求:“小斜,你要相信我!快,趁着白汐不在,带我逃出端王府吧。”

逃走?

先有月璇光劳神费力的替他重塑经脉,后有白汐天天巴巴儿的以龙气助他行功。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居然他心里想的还是逃走!

小斜无奈的说:“我终于知道云舸哥哥为什么一提起你就是那样无奈的样子了。你不好好修练,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啊!”

宁镇航感觉不妙。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小斜难道完全被拉到了师弟的那一边去?

太阴险了!这师弟为了阻止他留在俗世之中,竟使出这釜底抽薪之计!若是小斜对旁人用了情,他还有什么理由赖在这俗世红尘?

一想到这个可能,宁镇航的心突然似被无形的手抓紧,难受得要命。

也是在秘室中关得久了心里憋屈,大大影响了他对情绪的控制力。于是,他发出愤怒的低咆:“你为什么偏帮他?难道你看上了那个小白脸?小斜,别忘了我们有肌肤之亲,你难道还能跟他……”

他的话没有说完。小斜重重的向他脸上挥出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非常清脆。

宁镇航脸上火辣辣的痛。他茫然的看向小斜。

她的脸色通红,羞恼相加的样子,在秘室微黯的光线下,看起来特别动人。他心中一动复一悸,登时忘了指责她的暴行。

她却没忘记指责他!

“你太过份了!怎可如此污人清白!”她气怒的瞪着他,然后一跺脚,绝然的转身奔出秘室。

“喂——”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她已经径自奔出了秘室。

宁镇航怔怔的看着大开的门,心里,突然痛得要命。伴随着这疼痛,还有仿佛心被抽空般的失落感。

该死!不就是诱她相助未成么,自己为什么竟会这么难过?

生平从未体会过的难过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