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醒来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脑后是钻心的剧痛,起初砸下那一下,她整个人一瞬间麻木的感觉,麻木过后就是锥心的剧痛,完全是被痛醒的。

她想要撑起身子,可四周的一切根本容不得她动弹,本来下来的时候左手就受伤了,如今更是二度受伤,火辣辣的疼着,好像那条胳膊都要被掰断了。

胳膊压在一块掉下来的石块上,石块虽然不大,但是因为上面还压着数不清的青石板,这石块尖锐的一面又朝下,涟漪那条胳膊多耽误一刻,都是莫大的危险。

偏偏现在她的身体连动都不能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忽然就听到上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衣袍的袍角拂过地面的声音,涟漪难受的咳嗽了一声,却被粉尘呛到,咳嗽声愈加的厉害,吸入肺里的粉尘几乎堵住了她的呼吸,她另一只手还能活动的手艰难的捂着嘴巴,勉强止住咳嗽。

“上面有没有人……”

“元君离!”

“救救我!我在下面……元君离!”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想到的只有元君离。虽然没有真正的答应过他什么,但是那个男人的性子,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若是认定的,谁也无法改变,那便是生生世世的认可和承诺。

只可惜,这番话,涟漪觉得自己可能没机会告诉他了。

迷迷糊糊中,上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块块青石板被掀开,新鲜的空气连带着粉尘飘洒下来,还有蒙蒙细雨,淋在她干燥的头发和面颊上。

“痛……我的胳膊……”她低呼一声,表情痛苦,眉头紧皱着,一张笑脸也皱在一起,让人看了心疼难受。

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踩了压在她胳膊上的那块石头,如果她现在有力气,一定骂的那个人狗血淋头。不过……这事要是被元君离知道了,估计那人也没好果子吃。

疼痛很快变的麻木,涟漪只觉得压在胳膊上石块一轻,她整个人迅速被拥入一副温暖干净的怀抱。天蚕丝的衣服料子磨蹭着她的面颊,柔软舒适,她的睫毛忽闪着,好几次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抱着自己的人,奈何,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刻被掏空了,当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求生的本能在瞬间被放松的心情覆盖,她恨不得在这个怀抱睡上一个昏天暗地。

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她只想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其他什么都不想了。

抱着她的怀抱有些清瘦,涟漪还在想,两天时间,元君离瘦了一大圈,吗?可惜她现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刚才是谁踩了压着我胳膊的那块石头……不会又是你吧!”她迷迷糊糊的说着,抱着她的人,低头看她,眼底有浓浓的呵护和眷恋。还有心疼和无奈。

“元君离……我一直等你……”

“一直都在等你……”

蓦然,她口中的那个名字,让怀抱她的人身子一顿,本是急匆匆的往回走,这会子,脚步猛然停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涟漪终是积攒了一点力气,勉强掀开眼帘,好在现在是晚上,她暂时不用蒙着眼罩保护眼睛,却也能看清楚,被月色笼罩的那一抹身影,半张面容完美优雅,另外半张容颜隐在暗处,虽然看不真切,可那上面的疤痕确实蜿蜒清晰。

涟漪眸子颤了颤,眼底划过的,是一抹清晰的失望。

无忧抬起头,视线移到别处,唇角却是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也在找你,别担心,你很快就会看到她。”

“嗯。”涟漪轻声回答他,继而阖上眸子,这一刻的感觉很累很累,之前是身体和心,现在是整个人都被一种无法形容力量压垮,她明明想要振作起来的,却还是被刚刚得到的真打倒。

就在这一刻,涟漪隐隐意识到,元君离对她的影响,远比她自己看到和感觉到的要多很多。

……

与此同时,元君离看着空空的地窖,身子踉跄一下,险些栽了进去。

铁衣拉着元君离的袖子,两只眼睛里面也全是血丝。这个地窖是主子最后的希望,地窖上面碎裂的石盖上,有斑斑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了,但那血迹上还有一角撕碎的袖子一角,正是王妃出事那天穿着的那套藕荷色的衣服。

而雪豹也在一旁不安的叫着,它这一路上被墨鹰颠簸的不轻,上吐下泻,可是一来到这里,闻到了涟漪的气味,雪豹就发疯了一样的在这里扒着爪子,可是地窖已经露出来了,下面是空的,有几个剩下的胡萝卜在地窖里面散落着,再就是斑斑血迹在青石板的缝隙当中。

元君离这一刻,是彻底的被掏空了。

好不容易找到地窖这里了,她在哪里?

当他看到大量的鲜血在地窖里面的时候,他整颗心都碎了。眼底充着浓浓的血色,狰狞恐怖。

“主子!”

铁衣看到元君离径直走下地窖,心惊的大呼一声。

这地窖主子竟是第一个进去,里面有什么危险还不知道,主子为了王妃,真的是豁出去了。

元君离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灰蒙蒙的,就连他的眸子,刚才那一刻还是目赤欲裂,这会……也如同蒙上了一层尘土,黯淡无光。

眼底深埋的绝望彻底的爆发。

他看到一块石板下面有熟悉的一截紫檀镯子。这桌子是他将衣服一块给她挑选的,当时只说是配套选了给她的,其实是他在京都最好的师傅那里精挑细选了一套衣服之后,又跑到皇后那里选了这一套紫檀的首饰给她。他看出她喜欢蓝色紫色的首饰,所以在给他挑选的时候,都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虽然,做了这么多,他都没有告诉过她。他的性子素来如此,越是在意的人,越是会在背后默默地做很多很多,不让她知道,不给她太多的压力。

而现在,他却是后悔了,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她,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他看到那紫檀的周围有触目惊心的血迹,这紫檀镯子若不是撞碎了,是不会轻易滑落下来的,那么她的胳膊七步诗受伤了?

他的心就这么生生的揪起来。

突然,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元君离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跳到地窖上面,一把将雪豹从上面逮到了地窖下面,狠狠开口,

“这里都是她的东西,她的衣服,你闻一下!告诉我她在哪里?快说!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在哪里?”

“如果你不说!本王今天就将你碎尸万段!”

冰冷的声音寒彻冻骨,铁手和白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主子这是怎么了?如此失态,失态到是一种可怕骇人的感觉。仿佛……此刻,若是能找到王妃,让主子毁灭了这天地万物都可以!

谁曾见过这般元君离!失态的揪着一只雪豹的脖子,让它开口说话,只怕现在,若是这雪豹真的开口说话了,平王大人也不会有任何惊讶。在他心目中,这会只要涟漪能平安无事,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雪豹本来就上吐下泻的,这会子差点被元君离掐死,翻着白眼,气都喘不上来。铁手和白鹰好不容易从元君离手底下将雪豹扯了出来,雪豹趴在地上大吐特吐,累的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帮元君离找到涟漪。

“主子,让属下进去看看吧。”墨鹰低声开口,这会子,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从京都来回赶路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墨鹰进门之前还吐了一口血,这一路上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元君离也看到他的努力,但是这会子,他的心底,他的眼里,除了涟漪的安危,再也盛不下任何其他的事情。

“涟漪……你不能有事!我不许你有事!”

“你要等着我!涟漪……不要再折磨我了……”

元君离低声咕哝着,他背对着所有人,那背影萧寒痛苦,整个人站在废墟上面,说不出的苍凉萧索。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祈求,轻轻地被风吹散了。

墨鹰和白鹰相视一眼,眼底的震惊无从诉说。他们一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主子,一贯不为任何事情轻易表露出喜怒哀乐的主子,竟是为了王妃痛成这般,自我折磨成这般。王妃这一次一定要吉人自有天相,绝不能出事!否则,主子也就垮了……

元君离眼底的血色和着灰蒙蒙的颜色,再无半分生气……

的确,若涟漪出事,他整个人也将彻底的垮掉。

……

与此同时,无忧阁后院一间隐蔽的房间内,无忧转过身看向**闭着眼睛休息的涟漪,心痛的感觉层层叠叠上涌,恨不得这会子代替她痛,代替她受伤。

如果他再去玩一会,她的这条胳膊就废了。

即使如今胳膊保住保住了,她也因为失血太多陷入了昏迷。他亲手给她擦拭小脸和胳膊,看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无忧自认为,自从五年前他就不会再波动的心,因为看到那些伤口的存在,整个人像是被掀翻在地上一般,狠狠的痛着。

这痛……还因为,她在最危机的时候喊出的是元君离的名字。

他一早就知道,若夏涟漪心中有了三哥,那她跟三哥之间,将是任何人都无法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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