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若瑶病的那么重,躺在**随便敷衍几句就得打发她们回去,没想到她竟衣着整齐仪态端庄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位姨娘都有些意外

。秀平娘子干咳几声,她们才回过神,纷纷上前见礼。

若瑶坦然地受了,便吩咐花影打赏。捏着若瑶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玲珑和张姨娘不觉得什么,秋姨娘却心里发苦,新主母小小年纪又病得那么厉害,还把事情办的如此周密,就算她不得六爷欢心,将来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估计也不容易!

金姨娘本是存了看戏的心思,如今满心满眼却被若瑶身上那件簇新芙蓉凤鸟及膝窄袖褙子刺得生疼,大红色……凭什么她能穿大红色!刚嫁进来就失了六爷欢心的女人,凭什么穿大红?要是没她,凭六爷对自已情份,自已熬几年再生出儿子,肯定有机会穿大红……就算不能扶正,抬成平妻,逢年过节也能穿大红!也能撒帖子请宴客!也能前呼后拥地出门应酬……

她挑衅似地抬着脸直直地盯着若瑶打量,看见若瑶虽瘦的下颌削尖,可染着淡胭脂的面容却瞧不出半点憔悴,眼波粼粼映着头上闪金猫眼石的宝色,整个人倒显得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金姨娘不由得捏紧手里的帕子,一脸愤恨。

瞧着金姨娘这模样,花影皱紧眉毛,秀平娘子刚要上前说话,却被若瑶用眼神拦下,什么叫恃宠生娇,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赵凌不过在她房里过了两夜,就敢如此放肆,不知道她是无知还是无畏!

金姨娘发觉若瑶毫无反应,还准备端茶送客,猛地一甩帕子,尖声笑道:“夫人染了风寒,伺候六爷的事情不如让我们姐妹帮着分担些,夫人也好调养身子。”

若瑶撑着酸麻的脖子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瞧了瞧金姨娘,也没说话,低下头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杯盖撇茶沫子。

秀平娘子见状,上前冷笑道:“这是哪家的规矩?正室夫人嫁进来不到一个月,做爷的就宿在姨娘屋里?知道的说姨娘不懂深浅,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狐媚子挑唆爷丢了身份。大过年的,六爷疼惜奴婢,做奴婢的就更应该知情识趣儿,别不懂分寸好歹!”

金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猛地站起来,“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还不自已掌嘴!”

秀平娘子龇牙笑道:“松风院的主子只有六爷和夫人两位,六爷不在,夫人没说话,我听见野狗乱吠,不过呵斥了几句,哪做错了?至于大年下的吆五喝六的闹腾吗?姨娘这话倒让我不懂了

!”

满屋子下人闻声偷笑,夫人是不爱说话,可跟她来的这些人各个牙尖嘴利!秀平娘子那张嘴更能要了别人半条命,跟她斗嘴皮子,金姨娘活该倒霉。

“你!”金姨娘气的直翻白眼,也明白跟秀平娘子夹缠不清,占不到便宜,转脸盯着若瑶道:“夫人就眼看着六爷跟前没人伺候吗?大冷天的吃穿用度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上心,眼瞧着瘦成什么样了?”说着竟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心疼的模样。

若瑶微笑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从几位姨娘脸上扫过,张姨娘还是一脸木然,玲珑满脸不知所谓的好奇,唯有秋姨娘跟金姨娘一样,神情凄凉。

眼角撇见一脸怒气的青柏和紧抿着嘴唇的青松,若瑶忽起了看戏的心思,就算赵凌住在外书房,跟前又怎么会少了知冷知热的人?

若瑶伸手拦住还要出言讽刺的秀平娘子,轻声笑道:“金姨娘这话提醒的对,我染了风寒,要防着把病气过给六爷。还请几位妹妹辛苦些,伺候六爷时尽点心!把你们的小日子都报上来吧,我斟酌着安排!”

没想到若瑶竟同意了,秋姨娘一愣,金姨娘却得意地别过脸,冷哼了一声,暗道算你识趣。秀平娘子却是又惊又急,早知夫人愿意让六爷到姨娘房里过夜,她刚才出什么头?

唯有青松偷眼瞧了若瑶好一会,眼里尽是思量。

“有初一就有十五,夫人不过病了几天,这帮蹄子就不安生,将来……”送走几位姨娘,看见若瑶真的给她们排日子,秀平娘子急的直跳脚,万一让金姨娘得了个一男半女,爬到夫人头上,自已还能有好日子?

若瑶慢慢抬起头,“咱们府上今年没请戏班子,这个年过的真冷清!”

各地闹灾,太后和诚元帝连宫宴都减省了,哪家还敢兴师动众的唱大戏?秀平娘子疑惑地瞧了若瑶一眼,不知道这个跟给姨娘们排日子有什么关系。心里暗道,就算没戏班子,这年也不冷清!光六爷那份折腾,就比十个戏班子都热闹!

瞥见若瑶清冷的眸光,秀平娘子突然明白过来,夫人这是送上门的戏不看白不看阿!

“交待你们的事儿办得如何了?”不理会秀平娘子脸上那抹自已为是,若瑶淡淡地问道

秀平娘子一激灵,知道若瑶问的是哪件事儿。后天就是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了,宫嬷嬷还大摇大摆的在府里风光呢!

她咬了咬牙道:“夫人放心,这事儿一定成!”

若瑶微微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银票放在桌上,“辛苦了!这是给你过年的!”

秀平娘子忙磕头谢赏,还没把银票收起来,又听若瑶吩咐道:“把那根人参拿去当了吧!”

秀平娘子一怔,才想起来那天急着拿人参给竹香吊命时,夫人陪嫁的人参找不到了,先前以为被人趁乱偷了,后来她带着人收拾库房时,才在箱子下面的角落里找出来。当时她建议立刻还了玲珑的人情,夫人却说,留着日后还有大用。难道这个大用就是当了换银子?

“夫人眼下又不缺钱,当人参做什么?这会当可吃亏……”话未说完,看见若瑶眼里那抹森冷,秀平娘子忽然感觉手里攥的那卷银票,烫得她肉皮子疼。“夫人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若瑶缓缓站起身,走到内室门口时突然又站住脚:“过了正月,让青红两口子陪母亲去庄子上住吧,暂时做个外院管事,按铺面掌柜的标准拿月例银子!”

秀平娘子又喜又惊,愣愣地看着若瑶进了里间,连道谢的话都没说。她心神不定地出了正房,脚底下像踩着棉花似地回到自已房里。从铺子上回来过年的秀平,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连连追问,她才把若瑶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秀平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拈着刚修剪过的胡子琢磨了半晌,忽地一拍大腿,“好事儿!”

青红如今在若瑶陪嫁的铺子上当三掌柜的,虽然挂个掌柜的名,实际上就管俩个小徒弟。跟庄子上外院管事儿比,不管是地位还是拿的月例,都差了一大截!秀平娘子也知道这是好事儿,可摊上这好事儿的代价……夫人的银子可不是白拿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甭管了,就等着在夫人跟前儿立功吧!”瞪了一眼吓的缩脚鸡似的婆娘,林秀平穿好衣裳下地,从柜子底下掏出几张银票掖在靴筒里,甩手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