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扒着窗缝往外瞧的东阁吓了一跳,转脸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林若兰马上拿了帕子掩住脸,哽咽道:“没什么……祖父……不喜欢字画……我不去翰墨轩……”

先前的猜测已成事实,若瑶暗中叹了口气,伸手替林若兰擦掉眼泪,轻声笑道:“咱们随意买一样就行,你就是买到王母娘娘的蟠桃,也落不到好!”

东阁挠了挠头道:“我知道有家茶楼卖上好的茶具!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套茶具好像只要百把两银子!”

虽然不是西宁候喜好的东西,可急切间也寻不到更好的寿礼,姐弟几人只好去那间茶楼。

仔细挑了套内造梅花凌寒粉彩茶具,谈好价钱,掌柜的满脸带笑地吩咐小伙计把茶具包好。

瞧见林若兰递过来的银票,掌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少奶奶!小店只在京城有买卖,您这郭家在大同专用的银票,小号兑换不了!您……您换一张……”

林若兰脸上霎时没了血色,眼泪又围着眼圈转,“麻烦掌柜的了,这……我不要了……”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少奶奶这是拿小人逗乐子呢?”掌柜的摞下脸,挥手让伙计收回茶具。

若瑶拦住满脸不悦的掌柜,疑惑地问道:“这银票是不是真的?盖了官府大印的银票,怎么就成了郭家专用的?”

“真倒是真的!这银票是皇商郭家在大同的万隆票号开出来的,上面有他们家暗记,决错不了。可这种银票只有大同境内通用,出了大同就只有郭家自已来回作帐用。再就是那些在大同有生意的铺号,图郭家利息高,在外地收了回大同用。()别人要这银票没用阿!”掌柜的摊着双手,一脸可惜。

听完掌柜的解释,若瑶咬牙暗怒,难怪郭泰如此爽快,那混帐东西竟拿兑换不了的银票来羞辱姐姐!丢了脸面还要把罪责推到姐姐头上?

若瑶略想了想,吩咐金嬷嬷道:“把茶具收了吧

!”

掌柜的狐疑地接过金嬷嬷递上来的一百两银票,验了几遍,才满脸赔笑地把茶具交给金嬷嬷。

发觉若兰和东阁万分惊诧地瞪着她,若瑶忙拉着她们上了马车。不等他们问,就主动坦白道:“我把母亲借给我的首饰当了!”

东阁脸色顿时黑了,极为不满地道:“背母私为,言而无信!四姐怎么可以……”

感觉跟东阁这种认死理的人说不清楚,若瑶忽地把手伸到他眼前,“要不你给我银子!”

东阁哑口无言,懊恼地别过头。

若瑶把郭泰给的银票收好,嘱咐若兰和东阁道:“这事你们谁也别跟母亲说,我回头找个铺子把银票兑开,把首饰赎回来就是了!”

抓住若瑶的手,林若兰眼睛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候府,若瑶笑着对林若兰道:“大姐先去给母亲请安!我回去换身衣裳就过来!”

东阁陪着林若兰进了安平院,若瑶眸光忽地凌厉起来。

她快步回到墨砚阁,从贴身小衣里翻出林若英的蝴蝶佩,连同郭家的银票一齐交给金嬷嬷,低声吩咐道:“让奶兄找家玉器铺子,做个一模一样的蝴蝶佩出来!一定要用这张银票付帐!”

看着惶惑的金嬷嬷收好东西往外走,若瑶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郑重地道:“嬷嬷!我把性命就交给你了!”

用力点了点头,金嬷嬷凑近若瑶耳朵边,把金福媳妇刚刚递进来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金福见过何老爷了,您求的那事老神仙不但一口应下来,还亲自带着金福去户部,您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一语断了她生死的钦天监监正何林还记得她?还记得跟她父亲林修远的情份?

这步棋虽然凶险,但却走对了!

若瑶松了一口气,又仔细嘱咐了金嬷嬷几句才把她送走。

回屋换了家常葛布夹袄裙,若瑶带着金豆子往安平院去

穿过月洞门刚拐进正房边上的夹道,就瞧见春桃和春柳俩个人,一个站在院门口,一个站在正房门外,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做什么。

金豆子凑近若瑶耳边低声道:“大夫人说安平院缺人使唤,把她俩派过来伺候三夫人。”

按候府定例,夫人身边要有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并几个粗使的三等丫鬟再加上几个仆妇。未娶亲的少爷身边要有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再加上乳母和四五个未留头的小厮。未出阁的姑娘身边,要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和乳母并几个粗使丫鬟。

安平院缺人伺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夫人以家道中落为由,将安平院的下人裁减的不成样子。陶氏身边只有陶嬷嬷一个仆妇,香雪一个大丫鬟和三个粗使丫头;林东阁身边只有绿茵、绿草两个二等丫鬟;林若云身边只有绿萍一个二等丫鬟,绿莲一个三等丫鬟。

大夫人这会子派人来伺候,她打的什么主意若瑶心知肚明。这些年大夫人没在母亲身边放钉子,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根本没把母亲放在眼里。今天自已执意接林若兰回府,惊动了大夫人,她这才想起在安平院安插眼目。

可她安排的这俩个人看来要让她失望了,两人在府里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墨砚阁与安平院正房间有侧门相连?

停住脚,若瑶故意高声道:“两位姐姐今日怎么得空到安平院来?”

听见若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春桃和春柳齐齐吓了一跳。

春桃忙转过身,定了定神俯身施礼道:“奴婢春桃给四姑娘请安!安平院大夫人特意拨奴婢和春柳过来伺候!”

春柳也醒过神,跟着俯身施礼笑道:“奴婢春柳给四姑娘请安!日后有什么活计四姑娘尽管吩咐奴婢!”

话说的挺恭敬,可私下的举止却不是那么回事!

若瑶神色平静地朝俩人瞧了瞧,也没说话转身上台阶。

春桃极有眼色地抢前两步,替她挑起靛蓝葛布门帘

若瑶轻轻点了点头,淡笑道:“有劳姐姐了!”

春桃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忙道:“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当的,不敢当四姑娘一声有劳!”

若瑶笑容又深了几分,转脸吩咐金豆子道:“去我屋里花隔上的朱漆盒子里拿几块香饼,送给春桃姐姐!”

金豆子转了转眼珠子,脆声应了一句,却没从夹道回墨砚阁,转身从正门跑了出去。

眼见着春桃掀个门帘就得了赏,春柳立刻跟过来笑道:“奴婢看安平院的菊花开了不少,奴婢剪些来给四姑娘插瓶好不好?”

若瑶停下脚步,赞赏地点头笑道:“还是春柳姐姐雅致,那有劳姐姐了。你先插一瓶送到祖母那里,再插一瓶送大伯母,二婶和姑母那里也都送一瓶过去。母亲吃药禁不住花香,就算了。明天你再给我和大姐、十一姑娘、七少爷每人房里插一瓶。”

这一圈下来要得多少赏?尤其还能在大夫人跟前露脸!春桃心里暗骂春柳这小蹄子会讨巧,就算大夫人吩咐要哄住四姑娘,也不用这样巴结吧?

春桃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剜了春柳一眼。

春柳却装做没看见,“奴婢记下了!奴婢的娘就是专管府里花草的,奴婢一定插的精致些,不给四姑娘丢脸!”说着又讨好似地道:“四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奴婢顺道一起办了!”

“嗯?也没什么大事,你回来时顺道去林管家那问一声,看看他孝敬母亲的新鲜瓜菜拿来没有,若拿来了晚上让武嫂子添几个新鲜菜,上回她做的那个菜羹就很好!虽说大姐难得回来一趟,也别叫她破费……”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若瑶忙收住话头,略有些懊悔地转脸看着院门,岔开话题道:“取个香饼子也要这么久?金豆子越来越懒!”

把若瑶的神情看在眼里,春桃心中暗喜,忙笑道:“刚刚三夫人还让奴婢去请四姑娘呢,想必是等急了!。”

“我进去陪母亲说话,你们也去忙吧!”若瑶说完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