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真相”

心娘的面『色』舒了舒,“只因奴婢们在制做锦被之时,此幅绣品的四角已被扦在锦被之上,因为时间紧迫,奴婢们也就没有再将绣品拆下查看。”

“那就是说,在制做锦被的过程中,决无可能有人将绣品调包了?”

“是。”

宛如的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在缝制锦被的过程中绣品不可能被调包,那被调包的时间,只能是在缝制之前了。”

宛如说道:“我询问了那日与你一同制做锦被的绣娘,她们是与你一同缝制锦被没错,但在这之前,将锦被与绣品从贤妃处取出的,却只有你一人!”

心娘的脸『色』急变,宛如又道:“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情,贤妃那幅绣品,在送到你手中之前,是拿去浆洗过的。”

浆洗过的东西便不再是崭新之物,如何能呈上做为寿礼?故而宛如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现出不信的神『色』。

心娘也是面现惊疑之『色』,宛如轻声道:“原本这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举动,但事出无奈,姐姐也是没有办法,说到这,就得问问淳嫔姐姐了。”

淳嫔有些难堪地道:“要问我什么?”

宛如道:“那日淳嫔去承乾宫探望姐姐,手上也不知染了什么,触过绣品之后绣品居然污迹斑斑,因为时间紧迫,姐姐不及重新绣制,无奈之下只得偷偷叫人将绣品送去浣衣局浆洗。”宛如说着召进一名宫女,“她就是当日替姐姐浆洗绣品的宫女。”

顺治沉声朝那宫女道:“贞嫔说所是否属实?”

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音答道:“是……当日贤妃娘娘差蕊初姐姐将绣品送来,给……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嘱咐奴婢不要将此事说出。娘……娘娘……”她突然发了狂似的磕头,“奴婢真的只是浆洗绣品而己。决没有意图谋害娘娘,娘娘明鉴,皇上明鉴……”

顺治心烦的挥了挥手,常喜朝着两边一招手,上来两名宫人将那宫女拖了下去,宛如道:“心娘,你身在绣房,一定知道浆洗过的布料与未曾浆洗的区别。”

心娘此时已有些六神无主。说不出话来,我不禁问道:“到底是何区别?”

宛如道:“宫中所用布料全为江南织造所制,在布边之上印有‘江南织造’地骑缝水印,此水印遇水则显,以示与其他布料的区别。姐姐的绣品既已浆洗过,相信那水印必已显出,而这幅绣品……”宛如吩咐宫人将那幅绣品展示了一圈,“并未显现‘江南织造’的骑印。”

“心娘。”宛如看着已有些哆嗦的心娘,“姐姐的寿礼在浆洗之时尚未发现异常,在那之后有机会偷梁换柱的,只有你。宫中喜用荧线的不多,正因为你知道姐姐平素喜好用荧线绣制绣品。所以你才特地用荧线绣制,殊不知娘娘早已吩咐姐姐用普通丝线绣制,这便是你最大地漏洞。现在……只差最后一点,”宛如笑得异常开心。“双面绣。”

在宛如的示意下,另一个绣娘打扮的女子进得殿内,心娘一见那女子,神情更加恍忽,那女子跪在殿中,宛如道:“她是绣房主事的莲姑姑。”

莲姑姑看了一眼心娘,心痛的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后宫之中会使这双面绣法的。不过区区五人,又以三人为精,乃是奴婢、沁芳姑娘和奴婢的徒弟……心娘。”

莲姑姑磕了个头后慢慢起身,走到那幅绣品前,细细的端详着那幅绣品,“绣得真不错,简直是青出于蓝,”她指着绣品一角道:“你可知道你地收尾处为何总是收不好?以前我就发现你下针的角度有些偏颇。这样绣出的绣品会造成布料轻微的纠结。到收尾之时便有很大的难度。我明知如此,却一直没纠正你。导致你绣得年头长了,再也改不过来了。”

莲姑姑再度跪下,朝着顺治道:“皇上,据针法来看,此绣品确是心娘所绣,皇上若是似有疑虑,可差人将绣品剪开,双面绣中间地线头定然杂『乱』无章,纠集成团。”

心娘脸『色』铁青的看着莲姑姑,莲姑姑叹道:“你不要怪我,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也不能免俗吧。”

顺治黑着脸刚要下令,心娘平静地道:“皇上,不必了,莲姑姑说得对,奴婢在绣制之时,的确不知该如何处置多出来的线头,只好将它们塞回到绣品中去。所以绣品中地线头一定是纠集成团的。”

顺治怒道:“你为何要谋害皇后?”

心娘低头不语。

太后怒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咒语,使皇后受苦?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心娘抬头看了看太后,凄然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不想谋害皇后娘娘,只是平日里不喜欢贤妃,所以才想毁了她的寿礼嫁祸于她。并未想到此物竟对娘娘有妨。”

“一派胡言!”太后气极,“贞嫔!你在搜查之时,可否找到其他可疑之物?”

宛如道:“并未发现。”

此时娜拉道:“皇额娘,说不定这个心娘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如今见事情败『露』,使将这绣娘推出来顶罪。”

心娘闻得此言,看了一眼宛如,平静地道:“容嫔娘娘说得不错,奴婢正是受了贤妃的指使,贞嫔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挟,奴婢只得认下罪名,可事到如今,奴婢再不能姑息养『奸』,拼着全家丧命也要说出实情。”

宛如脸『色』大变,厉声道:“心娘!我董鄂氏与你有何过节,让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陷我满门于不义?”

心娘挺直了腰板,不再说话,顺治的眉头紧皱,想是不知该相信谁好,眼看着水落石出。心娘却又反咬一口,我也被她们弄了个糊涂。

宛如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仍是满脸的怒『色』,当下一咬牙,扬声道:“皇上,臣妾还有另一样证物!”说着宛如从袖出抽出一物,众人一看,顿时错愕当场。

宛如手中地。是一只簪子,簪头疑翠,簪体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站在太后身侧的苏茉儿一声惊呼:“太后,那不是……”

太后眉头紧皱,宛如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紧张:“这是从心娘的房中搜出地,相信大家都认得。这……这是……”宛如一反刚刚的滔滔不绝,变得有些结巴。

“这是哀家之物。”太后一脸疑『惑』地替她说完,“它怎会出现在宫中?”

不只太后疑『惑』,我也惊诧莫然,宛如拿着的正是太后先前在万尘寺遗失的那只簪子。

宛如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将发簪举过头顶,苏茉儿快走两步拿起簪子交至太后手中,太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朝着心娘沉声道:“心娘。此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是……奴婢偶然间拾得!”

心娘虽是这么说,但大殿之上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看着殿内众人地神『色』,太后扫视一周,大怒道:“好哇!胆敢诬到哀家头上了!”

宛如大声道:“臣妾此举只是想一雪我董鄂氏之冤,还请皇上下旨放出姐姐,臣妾自当一死向太后谢罪。”

顺治地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朝着心娘厉声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取来?快说!”

心娘打了个哆嗦。狠下心来道:“此物是上个月初从宫外传回,还有一封密信,信上让奴婢设法陷害贤妃娘娘。”

“信呢?”

“奴婢看过之后,已经毁去了。”

宛如似是想通了其间关节,急问道:“贤妃绣制寿礼乃是十月中旬之事,你若是在十一月初才得到指使,为何一早便急着取回图样?”

心娘轻叹了一声,“这只是巧合罢了。奴婢送至承乾宫的图样中夹了一张奴婢欲绣给未婚夫君地。上面还有他地名字,奴婢深怕追究起来受到责罚。这才早早的去取回图样。”

心娘整个人平静下来,“在太后出宫进香的第四日,奴婢便在屋内发现了这件东西,这凝翠簪子太后时常带在头上,故而奴婢认得,太后之命……奴婢不敢不从。”

太后握着那只簪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苏茉儿急道:“你只道这是太后之命,却又哪里知道这支簪子早在太后刚刚抵达万尘寺之时便遗失了。”

心娘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会?”

太后气得浑身哆嗦,“查!哀家若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誓不罢休!”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太后沉声道:“李福!将随侍万尘寺的所有人列出,何人负责何事,何人伺候在哪里,不得有一处遗『露』!”

李福欠了欠身子刚要退下,太后又叫住他,“还有万尘寺的和尚,近一年来新去的,也尽数列出。”

李福应声而去,顺治的脸上多出一抹不自在,他有些心烦地道:“既已查明此事与贤妃无关,理应将她接回宫中,心娘就先行关押,其余地事待明日再说。”

宛如立即跪在原地谢恩,太后见顺治如此脸上更添一丝恼怒,顺治不发一言地拉起我,就要走出大殿,刚走了几步,只听见一个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响起:“皇……皇上!”

我们停下脚步,朝那声音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娜拉身侧行至殿中,竟是娜拉的贴身侍女,娜拉皱着眉道:“塔娜,你做什么?”

塔娜来到大殿当中,抖着声音道:“皇上,奴婢有内情禀报。”

顺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了娜拉一眼,娜拉着急的朝着塔娜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塔娜同样以蒙语慢慢地说出一句话,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塔娜刚说完,顺治地脸『色』急变,太后甚至拍案而起。

娜拉突然大吼了一句,脸上表情精彩至极,有些『迷』茫,有些疑『惑』,还带着几分冤屈。

顺治看着塔娜冷声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塔娜曲膝跪倒,泣道:“奴婢心中倍受煎熬,再隐瞒下去,伟大的青山神将永远不会原谅奴婢。”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急了个半死,不断的看向太后,太后微愣了一下,这支簪子是容嫔所盗,可有什么证据?”

太后这么一说,殿内那些不通蒙语地嫔妃才明白了个大概,娜拉紧走两步来到殿中,指着塔娜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谁指使的你?”

佟妃在一旁轻笑道:“她是你从蒙古带来的丫头,谁能指使得动?想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她受不过良心的谴责罢?”

塔娜哭着道:“那日在万尘寺,奴婢正陪着主子散心,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这支簪子,奴婢原本想马上给太后娘娘送回去,可主子说不用,后来,主子自告奋勇的要去追查簪子的下落,奴婢还以为主子想以此向太后邀功,谁知一直到回宫那天,主子也没将簪子拿出来,至到今日,奴婢才明白这支簪子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娜拉急着喊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我确实拾到了那只簪子,可后来它又不见了,所以我才不能将它交给太后……”

“够了!”顺治冷声道:“大喊大叫地成何体统!”

娜拉猛的噤声,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皇额娘……”

太后气道:“住嘴!哀家平日待你如何你心中最是清楚,为何还要这么做?诅咒皇后,陷害贤妃,居然还意图将这盆脏水泼到哀家头上!”

看着娜拉六神无主的样子,佟妃抚了抚衣襟轻声道:“太后不必动气,画虎画皮难画骨,太后念着同宗之谊一时失察乃情理之事,臣妾不怕说句马后炮的话,容嫔妹妹想做皇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明知佟妃这是火上浇油,可顺治与太后偏偏十分受用,太后硬声道:“你究间是借何人之手将此物传回宫中?宫内可否还有同谋?”

娜拉仿佛吓傻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顺治寒着脸道:“来人!将她给朕关起来,听候发落!”

娜拉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向塔娜,用力撕扯着她的衣裳,“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我!不是我!”

塔娜此时也放声大哭,“格格,奴婢是不想格格被沙尘蒙住双眼,天神是公正的,如果塔娜再做隐瞒,必将被天神厌弃,永世不入轮回……”塔娜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她又用蒙语跟娜拉说着什么,娜拉却显然没听下去,红着双眼掐住塔娜的脖子,宫人连忙将娜拉拉开,塔娜朝着娜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眼中现出决绝之『色』,只见她身子一震,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忙有宫人前去查看,却发现塔娜已然嚼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