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天花

血影这一去直到中午才回来,虽看不见脸『色』,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知道,他的心情相当不好。

“怎么?痘疮已经让你无兵可用了么?”我不怕死的开口。

血影笑道:“我无兵,清庭同样无兵。”

我耸耸肩,“原本还想帮帮你,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说着,我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血影闪至我面前,“如何帮我?”声音冰冷,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再掐死你的架势。

我直视着他,“我有预防痘疮的方法,不是土方,不会死人。”古时就有用天花病人的痘痂塞入健康人鼻孔的方法来使健康人患上轻微的天花,从而起到免疫的作用,称“种痘”。但由于痘痂来源于人,也有一部分人因种痘失败而真的染上天花身亡,所以并没有被广泛使用。

血影不信任的看着我,我说道:“可以先做试验,用清军做试验。”牛痘法,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血影双眼微眯,“你要什么条件交换。”

我『露』齿而笑,“很简单,自由。”我指着湘云道:“我与她的自由。”血影沉默了半晌,我接着道:“你也见到了,顺治并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为我来御驾亲征,那么我存在的价值也就是能换些土地,但显然你又不想要这些,所以,何不跟我做个交易,保住你的血魂。”

我说这话时血影没有看我,反倒直勾勾的看着湘云,他寒声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湘云垂目道:“姐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血影踱了两步,到湘云面前缓缓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湘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咬着牙道:“你认为我对着强暴自己地人。会有真心么?”

血影身上的杀气猛的暴发,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立刻杀了湘云,我抢身上前急道:“你可以不答应,看着你的血魂全部死光。”

血影的眼神满是寒意,“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我当然不会骗你,你是否也该拿出些诚意来?”我说道:“放湘云回去,我就开始试验。”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便冷声拒绝,“在你成功前。她只能留在这里。”

“我坚持!”

“那就取消交易。”他地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事实上,我不太在乎他们的『性』命。”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他森森笑道,“你可以赌赌看,起码还有五成的机会。”

虽然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他是变态,他不会履行诺言。但我却仍在考虑着,五成机会,别说有五成,哪怕只有一成机会,也是值得一试的。

我沉『吟』了半天。自由的渴望还是让我点下头去,“我要选一些清军来作试验。”

“随你去挑。”

“还要个大夫协助我,”我又补充道:“有一个叫方仲堂的,就要他。”我要赶在他感染天花前替他种痘。免得这样一个美人死了多可惜!

血影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恢复了冷酷,“不准再接近他。”

“我需要人协助,就要他!”

“听不懂我地话么?”血影『逼』近两步,“除了他!”

我被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吓到,哆嗦了一下只好妥协,真是没用!

出了营帐,湘云跟着我出来。血影并未阻拦,她拉着我的手道::“姐姐有必成的把握么?那可是痘疮,不慎染上会要了『性』命的。”

“放心,我不会治,但预防还是有些把握地,”我笑道:“你就等着跟我走吧。”

随后,我跟着血魂去了关押清军的地方,俘虏出奇的少。大概只有十几人。赵常就在其中,我本欲将他们全部带走。却遭到拒绝,他们要用俘虏来『操』作一切与天花有关的事情,无奈之下,尽可能多地选了十人,与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营帐之中,问了赵常才知道,其余的清军有一些染上天花被送到废营去了,另一些则被用来做了俘虏交换,赵常原本应被换回去,可他却与人调换,留了下来。

看着他见到我的欣喜神情我已大概明白,他不走,十之**是为了我,这个朴实而单纯的男人,难道他真的以为跟我有了“肌肤之亲”,便要负责到底么?真是傻得离谱。

实验工作正式展开,叫血魂找来几头牛,又前去废营取一些病人的痘浆,用棉花沾了痘浆塞到牛的鼻子里和伤口上,过了几天,牛身上地痘疱终于长了出来,我欣喜的挑开一些,小心地取了痘浆,琴纳,对不起了,牛痘免疫法的创使人要改成我荣惠了,所谓牛痘,就是温和的天花,不会对人体产生太大的伤害,却能使人免疫。清军得知要做痘疮实验难免会有些害怕,我正要以身相试,赵常却坚持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感激的朝他笑笑,因为没有注『射』器,我只能将沾了病毒的棉花塞到他地鼻子里,又在他腕上划开道小口,将病毒涂上,三日后,赵常体温升高,身上满是红点,又过一日,他居然再没起来,断了生机。

第一次实验失败了,这让所有人都对我地方法失去了信心。血影指挥着清军将赵常的尸体抬往距军营数里远地坟场,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心情很不好么?”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居然是方仲堂,我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将他拉进帐内道:“一开始我就想找你,可血影不准。”

方仲堂笑道:“我这不是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实验失败了。”

他安慰我道:“不用太心急,如果你成功,不知将会为多少人造福。”

我勉强咧嘴笑了笑,心中却紧张得“砰砰”『乱』跳。赵常,你一定要逃出去!

不错,实验根本没有失败,我成功的为赵常种下了牛痘疫苗,他此生都不再会受天花困扰,实验失败而死只是我们造出来的假像,由于赵常时常往坟场搬运死人,所以当我听到他说死人送往坟场后并不会立即烧毁而是等到傍晚统一进行时。这个想法便在我心中形成。

天花肆虐,不仅是在血魂军中,清军中同样如此,我得想办法让人将牛痘疫苗法带回去,以防血影食言,还有那条隧道,我们只能推测它在天山之中,如果不找出这条隧道。天山的屏障将如同虚设。

我的不安被方仲堂查觉,他还以为是失验地失败让我灰心,不断的宽慰我,美人的安慰真的能让人好过一些,我长吐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赵常能不能逃得出去,就权看天意吧。

盯着他异常美丽的脸庞。我不禁问道:“你与血影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笑了笑,“我与他啊……很复杂的关系呢。”

我白了他一眼,总弄得这么暧昧,害得我误会。

“你说如果我成功了,他会放我们走么?”

他想了想,轻叹了一声,“他啊……是个不会放手的人。”

果然!我脸『色』一变,心中不断咒骂血影。开始考虑是不是不要交出牛痘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一个个染上天花身亡,就算不死,也落得你一脸麻子!到时候还叫什么血魂,改叫麻子大军得了。

啊!我恍然大悟地想到,难怪他们个个都顶个头盔面具,大概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做准备,否则一上战场。数千个芝麻烧饼站在面前。还没打仗对方就要笑死了。嗯,血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在笑什么?”我地天马行空被美人那温润的嗓音打断。

“没事。”我意犹未尽地又笑了两声。“对了,湘云……就是你给开『药』方的那位姑娘,你知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了?”

自从实验开始我便被隔离在这,照那天血影的表现看,他很生气,那么湘云……

方仲堂笑道:“她没事,身子也好了许多。”

“真的?你去见过她?血影没再虐待她么?”

他摇摇头,“他哪里舍得让我见她。”

我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没见过怎么知道她没事?他笑道:“总之你放心,湘云姑娘不会有事。”

虽然很想相信他的话,但一想到血影那天那样暴虐的眼神,我还是会忍不住打冷战,过了两天,没听说抓到逃犯地消息,赵常一定是潜逃成功了,这让我的心微微放下,实验也到了第二阶段,有了赵常的例子,那些清军不免有些胆战心惊,我自告奋勇的抢先尝试,不知怎地,我身上的症状异常轻微,没过两天便好了,我怀疑自己有没有成功种痘,但也不能马上试验,就当它种上了吧。有了我地带头,清军们很快都一个个撸起袖子排队等我为他们“种痘”,理由是,娘娘都不怕,我们又怕什么。

方仲堂偶尔过来,对我的方法始终是有些忧心,他是个大夫,终是不忍见到拿人做试验品的,但我却胸有成竹,只要再过几天,他们身上的病症痊愈,就大功告成。

不过有一件事我却忽略了,除了赵常外还余下九名“试验品”,我给他们全部种上牛痘却忘了他们发病期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所以当这九个试验品集体卧病在床后,我不得不担任起护士地责任,虽然症状不重,但毕竟是九个人,所以几天来我毫无精神可言,这天端着刚熬好的清热汤『药』正往“病号帐”走着,一不留神,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让我趔趄一下跌倒在地,看着洒了一地的汤『药』,我挫败的叹了口气,正要站起,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忍不住叫唤一声,随即又放弃,这里全是血魂,谁会来扶我?

我就坐在地上『揉』着脚踝,突然觉得有点奇怪,那感觉就像有人一直盯着你看,抬起头,两个血魂站在远处,牵着数匹战马,其中一个不时的左顾右盼,另一个,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肯定他在看我,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忽然那血魂抬起双手,飞快地将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拼在一起,那……是一个心形,我地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会是……他么?

我不自顾脚上传来的疼痛,心急的想站起来,却再次跌倒,我见到那名血魂的身子动了一下,似是要跑过来,却终因身边不断经过的血魂巡军而作罢。此时一队巡军停在他们面前,似在索要口令,我的心几乎跳出胸口,那两名血魂递过两块令牌,又作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巡军继续前进,我却吓出了一身冷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刚朝那方向走了两步,胳膊便被拉住,眼见我身子一偏又要摔倒,却倒入一个厚实地胸膛之中,是方仲堂,他担心的看着我道:“脚怎么了?”

我摇摇头,心中惦念着那两个血魂,想要回头,却又怕引起他地怀疑,方仲堂晃了晃手中的拎盒,笑道:“见你这几天没什么精神,给你带了好东西。”

说着他拉着我的胳膊就要入帐,我惊呼一声,脚上疼痛不已,他连忙扶住我的腰,忧心地道:“脚扭到了?”

我微一点头,他轻轻地扶着我道:“也不小心一点,我给你瞧瞧。”

回身之际,我的双眼迅速捕捉着那两道身影,可我却大失所望,刚刚的地方空空如也,没有人,也没有战马,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眼花了,或是说,我看错了那个动作?

方仲堂将我扶入帐内,褪下我的鞋袜仔细查看,“没事,”他轻笑,“只是扭了一下。”

我心慌意『乱』的点点头,脑中仍然不断闪现着那个血魂的身影,会是他么?他为了我潜到这里来?但很快我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血魂军中戒备森严,别看人人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入营是要口令和令牌的,口令一日三变,就是谨防有『奸』细混入,别说以他的身份清军不会让他深入敌军,就算屯齐他们肯,他又如何混进来?果然还是我神经过敏吧?是我太想他了么?

方仲堂没查觉我的心思,他简单的为我打了个包扎,“以后小心一点。”

“哦。”我呆呆的回答一声,他朝我笑了笑,打开拎着的盒子,拿出一小包东西交给我道:“以后没精神时就喝点这个,很有效,但不能多喝。”

我打开那个小包,“哎?这个是……却敌茶?”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太后曾让人拿给我喝过。

“你也知道?”方仲堂不禁大感兴趣,“以前有很多,不过现在已经很稀少了。”

我点点头,“我喝过一次,的确很有效。”我想着去年生日时的情景,“唉,喝完就中邪了。”

“中邪?”方仲堂失笑道:“你么?”

我白了他一眼,“废话!”

我将那时的情景大致的说给他听,他听后久久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我没空去理他,因为我也在走神,我的眼前,始终晃着那个血魂的手,一双圈成心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