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侍寝的档案,她虽不是最多,却也很得圣心。”苏鄂微有思忖,抿了纤柔的唇浅浅笑道,“方才宁淑媛不是也说过,宫中永远不乏新人得宠,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关于丽嫔之事,玉衍也能时常听到一二,她的美与歌舞皆是最能虏获圣心的宝物。只不过自昭修容有孕,自己颓靡之后,她一时间变得如此宠冠后宫,也当真不辜负她这一番良苦用心。

“皇上若只是喜欢她,也算是她的福气,就怕这其中没那么简单吧。”

“娘娘说的正是,”苏鄂冷冷笑道,“几日前皇上还向董毕问过冷宫里宸妃的情况呢。”

玉衍听罢,只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心灰意冷道:“我也给过她不少机会,她却在这关节上意图生事。既是如此,我本也算仁至义尽了。”

所行之处,路上的下人纷纷避到一旁行礼,夏季刚过,她们却已纷纷换上藏青色的宫装,在玉衍眼中更是有格外的压抑之感。苏鄂只等着四下没人了,才附和着女子的话叹气道:“也不知宸妃给过丽嫔什么好处,竟叫她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这样的人若是能忠于娘娘,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午后太阳正暖,玉衍身上却是寒一阵暖一阵,她听苏鄂说罢,只缓缓转过头来,疑道:“你是说……”

却见苏鄂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玉衍微有思忖,终是应允道:“也罢,就交给你去办了。”

回宫后,玉衍一连数日也没有再去过重涎宫。直到有一日宫中传出消息,道宁淑媛患了急症。

得知此事时,容常在与全答应正在往凌仙宫牵居。因声势浩大,才闹得阖宫皆知。董毕亲自登门时也说,宁淑媛被诊出患了痘疾,那东西虽不致命,传染却极快,因此在治愈之前不敢让其他小主留在重涎宫中,只是永曦毕竟还小,才想暂时安置在景安宫里。

乍一听宁淑媛病情如此严重,玉衍自然无法无动于衷,头脑一热便道:“淑媛现下如何了,让本宫去看看她。”

“娘娘切不可去!”董毕见她已要推门而出,忙拦在面前道,“别说娘娘了,皇上已下了令,就是太医也只能在外面送药进去,不得近身,宁淑媛所用的一切物品也都是要烧了的。宫中已几年没出过时疫,这次自然格外重视。”

“荒唐!”玉衍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伸手便要推开他,“这么做岂不是不管淑媛死活了!”

董毕见她如此固执,也不敢硬挡在身前,急的冷汗都下来了,连连解释道:“太医也说了,这病要不了命的,只是传播的快了些才叫如此戒备着。淑媛娘娘要不了十日就会大癒,娘娘若真担心,还是去看看啼哭不止的大皇子吧。”

一听永曦不好,玉衍这才住了脚。永曦毕竟还小,半日见不到母亲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既然宁淑媛的病无关性命,她也只得作罢,当下便赶往东侧殿。

离得没多远,便听那小家伙哭得天昏地暗。玉衍日日去见永曦,几乎拿他当自己亲生孩子,当下心里一紧,忙加快了脚步。进了屋才见乳母正抱着永曦哄个不停,然而他小脸憋得通红,两只小手挥舞不停,似是知道宁淑媛生了病,口中连连叫着母亲。玉衍忙接了过来,一边好生安稳,一边派人去抱永泰过来。如此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永曦见到弟弟后才暂时安静了下来。

玉衍暗暗松一口气,蹲下来对着他认真道:“母亲病了,永曦不去打扰她,在湘母妃这里陪弟弟待上几日可好。”说了便抱来永泰在他面前,“你们若是乖乖的,母亲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永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咧着小嘴开心的笑着,一会抓一把永曦衣服,一会不安生地去捉玉衍的流苏耳环。似是被他所影响,永曦也终于破涕为笑,坐在小床里咯咯地笑着。那乳母见此,不觉长舒一口气,忙跪地道:“多谢淑仪娘娘相助之恩。”

那乳母梳着寻常妇人的平髻,一身蓝花底平襟小褂,眉眼低垂,显得很是恭敬朴实。玉衍之前也见过她数次,便示意她起身道:“你便是齐娘?本宫刚好有事问你。”

宁淑媛无辜患疾,玉衍心中不是不疑的。几日前她们还坐在一起说过话,怎么眨眼的功夫她就病成了这个样子。然而问过之后,齐娘也只道一天晚上宁淑媛忽然发热不适,请了太医也没看出所以然,岂料第二日她身上就遍出红疹,事情传上去,皇上便下令封禁了重涎宫,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宁淑媛在此之前并未和谁接触过,所用之物也皆被烧毁,就算玉衍心存疑虑怕也查无对症。

玉衍闻听此事便觉十分棘手,然而目前也只能等待宁淑媛的情况好转了再亲自去问话。

她一人照看两个孩子,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也就很少再在御前走动。永曦和永泰似有无限活力,每日陪着他们,倒也不觉得深宫寂寞。直到有一日,她从侧殿归来,见董毕正候在门外,神情颇有些古怪。

玉衍脸上已挂了疲色,还以为他是来传宁淑媛的身体情况,便道:“公公有何事。”

董毕微有犹豫,思虑再三才从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一条折断了的柳枝,面有疑惑道:“娘娘,这是皇上叫奴才务必亲自转交给娘娘的。”

玉衍微微一怔,再见那柳枝却不由地一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她尚未察觉时日匆匆,然而她与裕灏其实已是许久不见。也便只有裕灏,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吧。玉衍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男子俊朗的容颜,这才察觉到心里竟也有些窃窃的喜悦之情。他若不传召,玉衍也多半不会去见他,恐怕正因为她的固执,裕灏才不得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

“娘娘,请恕奴才愚笨,您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