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想,李梓腾只觉得脑袋里的浆糊越多。

辛予诺已经嚼完了红枣糕,她双手轻巧的拍了拍,清理掉粘在手掌上的蒸糕碎屑。然后对李梓腾一笑道:“怎么?不相信么?不信你问师父去。明天入门大典之后,师父就会正式宣布了。”

“师父那边我肯定要问的。”李梓腾点了点头道:“这个师姐可不能叫得不明不白。不过……有几件事不如你先告诉我得了,昨晚上师父不让我问,可憋死我了。”

辛予诺一听,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歪着脑袋,看似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是我的来历,还有我师父的事情了。”

李梓腾忙不迭地点头道:“就是就是,快说来听听吧。”

谁知小姑娘却默默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也觉得,跟你说说没什么的,可是昨天我答应过掌门师父了。没得到他的允许,不能把这件事的详细告诉任何人。”

“这又是为什么?”李梓腾失望的叫起来。

“他说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自然会跟你们大家说的。”

“不会吧?又是这样!”李梓腾一下就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以及不能修真练气的缘由,每次问起师父来都是借故时候未到不肯讲。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需要保密的事情,每个还都让自己碰上了。

“喂,你就这么听我师父的话?多少透露一点点吧。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告诉师父的。赶明儿还可以帮你做烤鸡翅膀吃。”李梓腾不甘心,于是开始循循善诱起眼前这个年轻小姑娘了,那眼神,就像大灰狼看着小绵羊。

辛予诺把嘴一嘟,双手连摆:“不行不行,我答应师父,师父才收我做弟子的。要是我不守信,师父会把我踢出门的。”

“唉!”李梓腾不由得垂头丧气,“好吧,不问你了,我去问师父去。”

刚要转身,忽的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眼神一瞟,目光便停在了辛予诺扬起的小手上:“对了,你的戒指呢?”

“你是说岁月古戒?”

“是啊。”李梓腾望着她光洁无物的手指,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不舒服。

辛予诺道:“哦,我收起来了。掌门师父说,这东西太惹眼,别总戴在手上,被人知道了不好。”

“原来是这样。”李梓腾没来由的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正在这当口,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叫道:“请问李梓腾是在这里么?”

转身一看,一个人影正垂手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正在叫门的样子。

“谁找我啊?在这儿呢。”李梓腾走出辛予诺的房门,扬手示意道。

来人循声而来,一路小跑着走到李梓腾面前,拱手道:“果然是李师兄,小人奉秦王之命请李师兄过去一叙。”

李梓腾定睛一看,还真是先前秦王殿下身边的侍从。不由心中纳闷,“昨儿个才第一次见的这位三皇子,没瓜没葛的,找我干啥?”

于是问道:“这位大人,我跟殿下素昧平生的,他这是?”

那人笑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殿下只说与李师兄有旧,去了便知。”

“有旧?”李梓腾更感诧异,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天上掉下个毛丫头,就说是自己去世十多年的师叔的徒弟;连面都没见过的三皇子,硬说跟自己有旧。等下会不会来个半大老头,扯着衣袖管自己叫十三叔呢?

不过再怎么嘀咕,堂堂秦王相邀,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于是只好说:“成,急不急?不急等我到厨房搞块米饼就去,我早饭还没吃呢。”

那人道:“不急不急,李师兄请慢用膳。”

秦王下榻之处,幸好是莲叶峰后山的行馆,不用驾云飞剑就可以到了,也省得不会飞的李梓腾露怯。

行馆所在,正是连叶峰景色最精致之处。背崖面潭,远眺云海,一线细白的微瀑从山壁垂下,汇溪入潭。行馆临水而建,最里面的一座画角凉亭更是架空于潭水之上。李梓腾一路行来,随着木桥东折西拐,只见潭水清澈,浮萍点点,不时有几尾红背锦鲤露出水面。

凉亭中檀香袭人,秦王正安坐品茗,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见到李梓腾进来,居然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来,梓腾,坐。”他手指之处,是与之对面的坐席。

这还真是热情得让人吃不消,自己一介未入门的修真小学徒,至于让对方这位亲王之尊如此礼遇么?照李梓腾想来,这种待遇要搁着师父师伯们享受还差不多。于是告了谢,端端正正的在亲王对面坐了下来。

“这回梦山的新茶还真是清新怡人,梓腾也来点?”秦王手持墨砂茶壶,先给自己的茶盏添满,又为李梓腾身前的茶杯注入了清茶。

李梓腾忙不迭地摆手道:“殿下快别忙了,我从来不吃这费神劳事的东西,平时里渴了,弄碗白水就最好了。”

“爱喝不喝,反正是你们回梦山上的东西。”秦王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李梓腾之前已经见过了秦王的亲和,不过总觉得是为上位者的故作姿态,但此时一看,好像还真是发自内心的平易近人,不由心生好感。正好刚才啃的饼有些噎人,于是端起身前那小到可爱的茶盏,一口就将其中的茶水倒进了喉咙,瞬间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一线而下,憋得他眼都直了。

秦王一见,失笑道:“梓腾太豪爽了吧?这茶可不是这么喝的。”

李梓腾半天才缓过来,黑着脸道:“早说。”

秦王哈哈一笑,半晌才道:“梓腾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本王会请你过来吧?”

见对方说到正题,李梓腾也立刻来了精神。

“殿下说的是,我这正迷糊着呢?”

秦王点了点头,道:“因为本王与令尊大人有旧。昨日一见,便想亲近亲近了。”

一听这话,李梓腾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百般滋味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他这十几年没爹没娘的日子过下来,虽说已经习惯了,可看到师叔伯们对他的身世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居然能碰到父亲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