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花若梦就缠着顾氏,让她去问四皇子准备如何处置花著雨的事。

顾氏其实也一直在等楚明秋的消息,熬了一夜,实在熬不下去,正准备派人去四皇子府问问,外面就有人禀报,说四皇子已经带了礼部的高大人和好多官兵来准备押送花著雨去北冥。

顾氏和花若梦听得大喜,等她们赶到前院,果然看到上百个官兵把守,还有不少下人在窃窃私语。

“夫人,昨天送亲的马车在半路出了事,今日本宫准备亲自送七小姐到北冥。不知夫人可否现在就把花七小姐叫出来?”楚明秋眼底带着黑圈,显然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可是尽管这样,在花若梦眼中,他依然是俊美无俦的。她情不自禁代她母亲温婉答道:“这事可让殿下辛苦了,我们马上派人去后院把七姐请出来,绝不会耽误了送亲的行程。”那个瘟神终于要送走了,眼前的男子,即将成为她的未婚夫,总算得尝所愿。

楚明秋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昨日那两个守着花著雨的护卫过来低声在他耳边把花著雨代传的话说了出来,楚明秋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闪过一抹难抑的怒意,花著雨传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自己还和她有什么私情吗?或者还有其他更深层的意思?

他沉着脸怒气难平,顾氏也瞧出什么不对劲,立即吩咐人去请花著雨。

楚明秋突然道:“慢着!”

顾氏皱眉:“殿下,这是何故?”

楚明秋沉声道:“还是本宫亲自去请好了。”

他说着就带了二十多个亲卫径直往内院大步走去,顾氏也不好说什么,花若梦一脸兴奋,“看来那个贱婢说的话惹怒了四皇子,四皇子要先治了她再送上路,母亲,我们一起去看看。”

此时各房的人都出来了,看到楚明秋如此大阵仗去请花著雨,就知有热闹可瞧,纷纷移步静婷苑。

静婷苑里,花著雨得了一夜好眠,赶早就唤了琴儿来帮她穿衣服,等洗漱完,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丫头,仍不见春桃和珊瑚的影,花著雨也不在意,她们不想在这里做奴才,她会让她们永远做不成奴才。

“对了,琴儿,芍药回来没有?”她忽然想起昨天和芍药分离时候的事,问道。

琴儿摇头,“芍药和芳姑都没回来,奴婢昨儿正准备问小姐,见小姐睡熟了,也没来得及问,她们到哪里去了?”

昨日惨烈的那一幕似乎又在眼前重现,花著雨暗忍悲痛怒恨,垂眼平静道:“芳姑为了救我,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琴儿呆怔,半天没有声音,似乎对于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置信。

“你知不知道芳姑家里还有什么人?”

琴儿回过神来,急急道:“有的,还有一个女儿,也住在京城,不过听说身体不是很好,虽然成了亲,日子并不好过,芳姑的月例银子多半都要……”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有些惊慌失措道:“小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花著雨摇头,“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丫头,懂得关心别人,芳姑如今出了事,回头总要找个人去报丧……”

才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珊瑚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进来了。

“小姐,四皇子就要来了,听说要亲自送小姐去北冥,小姐要不要准备一下?”昨日受了威压,让珊瑚一晚上都气愤难平,想不到一大早四皇子就来押人了,刚才明明还见他一脸怒气,七小姐就算要去北冥,恐怕也要先受点皮肉之苦才会被送去吧?看她以后还如何在自己面前神气?也不看看她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贱女人生下来的贱婢,一颗随时被花家丢弃换取富贵的弃子而已。

她以为她先来讥嘲,可以找回一点昨天失掉的场子。

花著雨坐下来,好整以暇,“我现在口渴了,珊瑚,你去给我倒杯热茶。”

珊瑚一愣,七小姐居然敢吩咐自己给她去倒茶?以前给七小姐十个胆子也不敢,除非是自己愿意!

“小姐,我说四皇子来了,你应该……”

“我应该怎样看来还要一个奴婢指手划脚了,这想喝一口水,恐怕是嘴巴喊干也喝不到,不知道这天底下的奴才是否都是这样?难道是我们大泽律例如此规定,奴才可以在主子面前为所欲为?”花著雨轻描淡写地说道。

珊瑚再次愣住,就是这种神情,她昨天就觉得七小姐这种神情给人一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咽了咽口水,正欲狡辩,门外已传来威严的男声,“花著雨,你究竟何意?”

花著雨扭头,看到楚明秋气势汹汹带了二十多个亲卫进了院子,后面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主子奴才,虽然他们都只是躲在院门外偷窥,可是也足矣可以感觉得到所有人的兴奋。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珊瑚,起身向楚明秋一礼道:“以为殿下不会在意,想不到会这般大张旗鼓,殿下果然光明磊落,任何事都不怕被人非议。”

“我有什么事值得人非议?”楚明秋微眯着眼,一字一顿:“花著雨,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昨日说了个什么子虚乌有的特使,又哄骗陈长青送你回府,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花著雨忽然一脸娇羞的样子,绞着手指头扭捏道:“殿下说什么,特使?什么特使?我怎么听不懂?再说陈长青是殿下的亲卫,都是精明之人,岂会听我一个弱质女子的哄骗?分明是殿下在找借口,分明是殿下吩咐让他们送我回来,分明是殿下舍不得……”

楚明秋脸色大变,怒声道:“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著雨这才抬起明眸与他对视,她清亮的眸子如水晶珠子般清透流转,似通透似隐晦,像被薄雾遮蔽的月光,似清未清,看得楚明秋身子一震,他从来不知道花著雨还有如此撼动人心的眸色,在他记忆中,她一直都是胆怯懦弱的代名词,一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可怜虫!

“实在不喜欢看到殿下怒目相向的样子。”花著雨慢慢走近楚明秋,一缕独特的少女体香不受控制地钻进他鼻端,楚明秋竟不知避让,花著雨以极低几乎是耳语般的声音轻道:“如果殿下执意想把我送到北冥,那我只好说,那些杀手根本就是殿下所派,因为殿下舍不得我,又想讨好皇太后,为两全其美,殿下才会想出此计……”

楚明秋紧抿薄唇,眸色深沉,心里却在惊涛骇浪,如果昨天自己的谨慎是一种防止意外的小心,那么在她的眼里,却成了抓住自己把柄的一个失误。什么特使,什么煽动陈长青的言词,全都是她行一步想三步的诡计。而这样的目的,最后竟然是拉自己下水,以达到她不用再嫁北冥王的目的!

想不到**沟里翻船,他几乎听到自己挫牙的声音,“别跟我耍花招,告诉我你的目的!”他仍不死心,希望此女是个偶尔聪明了一下的蠢货。

花著雨嘴角轻勾,“我只是不想去北冥。”

“这是圣旨!”她的话语证明他的愿望是一种奢望,不得不咬牙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花著雨退后,仍装着腼腆的样子望了一下院子外头伸长脖子等着楚明秋用最狠毒的手段治她的人,柔腻道:“那是殿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