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趁热打铁

她既说了这话,嫣红却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默默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二人说了这一会的话,外头嫣翠却已笑吟吟的提了食盒进来。打开食盒,里头却是一盅清粥,四样精致小菜。

风细细正觉得气氛僵凝,见她来的如此及时,不免笑道:“来的正好!快扶我起来!”

嫣翠答应着,便忙快步上前,同嫣红一道,伏侍风细细起身,又兑了温水来,略漱了口,这才扶她在桌边坐下用饭。闹了这半日,风细细也真是饿了,竟是连用了两碗。

及至吃饱,她这才想起二婢,当下笑问道:“你们可都吃了吗?”

嫣翠应声道:“我同嫣红姐姐早就用过了呢!小姐这会儿可好些了没?药还熬在外屋呢!”她显然已从嫣红口中得知风细细的病多半是假,因此对让自家小姐服药之事也并不十分热切。

笑着摆一摆手,风细细道:“这药还是不吃了吧!”这一阵子,为了这身体能尽快的好起来,她吃的药可着实不算少,中药的味道,也真是受够了。

这话一出,旁人还未开口,嫣红就先皱了眉:“今儿卜大夫开的药本就是中正安神的,小姐吃了大有好处,又怎能不吃!”却是一脸的不赞同。

风细细抬眼看她,见她神色坚定,不免在心里暗叹了一声,闷闷道:“我刚用了晚饭,只等过一刻儿再吃药吧!”一面说着,已站起身来,她也懒怠出门,便在这屋里闲走几步消消食。

走了不多几步,却又忽然想起一事来,当下问道:“李妈妈如今怎样了?”

嫣红摇头道:“我们忙着小姐尚且不及,又哪有闲心去问她!不过我娘走前,倒是说了,打算使个什么法子把李妈妈弄出府去!”

风细细想要说的,其实也正是这个意思,听厚婶这么一说,便也点了头,没再开口。

李妈妈既是刘氏的心腹,又是这内院的主事之一,若能将她逐出,一来立了威,让这后院中人,从此不敢小瞧了她;二来也断了刘氏一臂,可谓一举两得。

反倒是嫣翠,在旁笑嘻嘻的道:“我今儿去小厨房取晚饭的时候,倒是听说,侯爷已交待下来,道是小姐这里太过偏僻,侯爷打算将小姐挪去南面的院子里静养。又说这院子里头伺候的人太少,要让管事的再拨几人过来呢!”

风细细听得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拿眼看了一看嫣红。如今她这身边,虽说只有嫣红、嫣翠两个,但都是贴心知底之人,而这新拨来的人,究竟是人心隔肚皮,平白多个心事。

嫣红知她意思,她也并不避讳嫣翠,当即轻声道:“小姐不必担心,既是侯爷发的话,想必她们也不敢玩什么花招。闹了这么一场后,小姐的日子,当会好过许多!”

风细细轻轻颔首,过得一刻,却忽然又道:“若是这府里的丫头,我都看不上又如何?”

嫣红听得一怔,才要答话时候,那边嫣翠却已抢先答道:“小姐若都看不上,可以让厚叔厚婶送几个进府来啊!这样知根知底,用起来也少顾忌!”

毕竟是在府里待了好些年的,嫣翠的性子虽有些直,心里却是通透明白的。

这话却是正中风细细下怀,笑着伸指轻戳一下嫣翠的额头:“你倒是知道的多!”

嫣翠也不在意,便道:“这是自然!我就是夫人当年从外头买来的丫头呀!”

三人说笑一刻,看看天色不早,少不得各自安歇。

…………

正如嫣红所说,鼠患之事一出,引得风子扬震怒,后院也因之震荡不已,风细细的日子还真因此好过了许多,至少再没有谁敢有意无意的给她院里的人下绊子了。

这一日,嫣翠从小厨房取了晚饭回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她进屋时,风细细正坐在桌边一面喝茶,一面与嫣红说话,见她进来,不免转头看她,笑问了一句:“回来了?”

嫣翠答应一声,放下手中食盒后,犹豫一刻,才转眼看向风细细,一副欲言又止神色。

觉她有话要说,风细细便放下了手中茶盏,转头问她道:“你这是怎么了?”

嫣红在旁,也自不无疑惑的投来征询的目光。

轻咳了一声,嫣翠道:“才刚我回来时,见着碧莹了!”言下颇有些不自在。

“碧莹?”风细细重复着这个名字,隐约觉得似有些耳熟,但无论怎么想却总也想不起来。

嫣红在旁看着,哪还不知风细细根本早忘了碧莹这么个人。轻轻一笑,她毕竟低声提醒道:“小姐忘了,碧莹就是王妈妈的小女儿!前次我曾跟你说起过!”

“哦”了一声,风细细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捏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而后随口问道:“是她啊!怎么,嫣翠,你认识她?她找你做什么?”这风家,人实在太多,与她无干的人,她实在没那精力去关心,只是嫣翠既然说起碧莹,必然有其缘故,问一问还是应该的。

嫣翠摇头道:“我与碧莹虽见过几回,却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她来找我,为的是王妈妈!”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小姐受惊之事如今已闹到侯爷处了,这事说到底毕竟是王妈妈经办的,出了事儿,她自是脱不了干系!”

眨了眨眼,风细细道:“这么说来,王妈妈这回倒是吃了大亏了?”对王妈妈,她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为她出头的意思,这话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二婢互视一眼,却

还是嫣红开了口:“这事若交到夫人手上,王妈妈怕是从此再翻不了身了!在侯爷手上,也少不了要受罚,而且看如今这样儿,怕也轻不了!”

风细细一听这话,心中已自明白过来。这事若依着侯府的规矩,原先委了李妈妈的事,李妈妈却交了给王妈妈,这会子出了事,二人自是谁也逃不过,都是要受罚的。但若主事之人有心偏袒,硬要将所有过错诿于一人,却并不难做到。

“依你们看来,侯爷会怎么做?”她很快的追问着。

对风子扬,她不过是一面之缘,自然远算不上了解。但就她如今所知的这些事情,风子扬无疑可算得是现代极品“渣男”。但她绝不会因为对方的“渣”就小看了他。说到底,想做一个像风子扬这样的极品“渣男”也是要有本钱的。

二婢又自对视一眼,好半日,嫣红才迟疑的道:“侯爷……很少过问内院之事!不过听说,侯爷处事,是极公平的!”这话却是在说,风子扬未必会将这事管到底,但只要他过问了,王妈妈与李妈妈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风细细颔首,想一想后道:“这事儿我们就不要管了!左右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对我们也无坏处!”说着,却又想起一事来:“侯爷身边可有你们能说得上话的人没有?”

嫣红还不及开口,那边嫣翠已抢先道:“侯爷身边的凌青与嫣红姐姐是自幼一道长大的,素常我们有事,去找他时,他都从无二话的!”一面说着,她还转了头,朝着嫣红眨了眨眼,神态极是俏皮,又略带打趣之意。再看嫣红,却已是俏靥泛红,嗔怒的瞪了嫣翠一眼。她本就生得明秀,如今两靥晕生,面上似羞似怒,却是颜色更增。

风细细在旁看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有心再打趣嫣红几句,又怕嫣红当真恼羞成怒,好在她也还没见过那凌青,倒也不必着急。摆一摆手,她道:“好了,不说这些,且商量正经事儿吧!嫣红,你将这些年记的那账簿送去给凌青,让他设法送到侯爷面前!”

她口中说的那账簿,指的自然便是早些时候,她曾甩到李妈妈脸上的那一本,也即是这些年,内院帐房拖欠她们的银两、物事等等。这些东西,虽说并非经由李妈妈之手拖欠,但她身为内院大管事,却不能杜绝这等现象,无疑也是有过错的。若在平日,这些事情,或许挨上一顿训斥也就完了,但放在现下,却无疑是雪上加霜,也够李妈妈喝一壶了。

嫣红正巴不得转开话题,闻声忙答应着。只是应了一声后,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思量片刻,终究忍不住又问道:“这样……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风细细知她稳妥惯了,倒也并不怪她,只笑道:“趁她病,要她命,否则等她缓过劲儿来,又不知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嫣红听的默默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行到螺钿小柜跟前,取了那本账簿出来。

风细细却又想了想,吩咐道:“你想法把这本账簿拆了重新装订一下,有些账目,就不必拿去给侯爷看了!”若是整本账簿都拿了去,闹出的风波自然也会更大,至少熊姨娘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但法不责众,一旦人人都有过错,李妈妈身上的错,也就泯然大众,反而不那么显眼了。她本不是爱财如命之人,又何必因银钱与人结怨,闹得不可两立。

不过想起熊姨娘,她就忍不住想起了风细细,想起自己曾答应原风细细的事儿。这两件事儿,她可都还没有头绪呢。尤其是那个宇珽之,对他,她真有耗子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一念及此,风细细到底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觉得头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