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世脸上的疮疤变成了伤疤,四王爷送给她的舒痕胶虽然有一定效用,成效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舞世出门不得不抹上一层厚厚的脂粉,勉强遮盖。()

老太太以舞世容貌受损为缘故,将原本下达的分权令收了回去,又让孟慧芬将代管的先夫人尉寒幽的嫁妆还给南宫雪音,而嫁妆之中那些田产店铺全都交给南宫月华,让南宫月华打理,孟慧芬就只管掌家就好。

若是从前,孟慧芬定是会恨得咬牙切齿,但今时今日,她却是想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老太太这是要堵舞世的口,让舞世看不出端倪来,原本老太太是说让舞世和南宫雪音帮衬着孟慧芬,分了孟慧芬的权利,但是现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孟慧芬和南宫雪音实际上已经占到同一个阵线上。

既然不让舞世插手家务事,自然也不能让南宫雪音插手,可南宫雪音毕竟是嫡孙女,自然要学习管家理事,亡母的田产和店铺正好算是个历练。

虽然尉寒幽那笔嫁妆能给孟慧芬带来不少私房钱,但是孟慧芬自认为斗不过舞世,拿着那笔钱,说不定哪天平白便宜了舞世,还不如卖南宫雪音一个人情,反正那些东西确实也是南宫雪音的,即使很可惜,却也不可惜,因此孟慧芬将缺的都填上,自己则兢兢业业地为南宫世家操劳

南宫雪音也乐于收下亡母的遗产,这意味着,南宫雪音同孟慧芬暂时讲和。

舞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去老太太房里请安了,老太太问到第十次的时候,她才不得不走出舞韵院,去主房向老太太请安。

舞世才踏进屋子,便听见老夫人乐呵呵的声音:“你们这俩丫头,真是鬼精灵,就会哄我开心。”

南宫雪音和南宫云华都是一身清淡的服饰,用料都是极好,布料做工都是同样,衣领处竟然还绣着对称的兰花,看起来就如同两个形影不离的小姐妹,感情要好得衣服都穿一样的,穿着打扮各种相近,若不是头上的簪子有区别以外,从背后看还以为是两个双胞胎。

南宫云华相比之前看起来变得清新文雅,温柔可亲,去除了原本的刁蛮气质,看起来更是生动活泼:“老太太,这是真的,姐姐,你说是不是?我们能陪这老太太,是我们姐妹俩的福气。”

老太太笑着戳了戳南宫云华的脑袋,对一旁的南宫雪音道:“你这姐姐最近怎么教你妹妹的,原本还是个刻薄的小嘴,现在竟然变得这么甜,原本直来直去的,现在愣是变成了个小骗子!”

俩姐妹都是笑吟吟,看起来如同同胞姐妹一般。

舞世心下吃惊,南宫云华向来刁蛮任性,对南宫雪音不假辞色,又喜欢捣乱惹祸,今日怎么改了性子,跟南宫雪音如此亲近?舞世是不知道,这短短时日以来,南宫雪音陪着南宫云华学刺绣,练字练琴练书画,又代替孟慧芬经常陪在南宫云华身边,陪她说话讲故事,如今全府上下都知道,南宫云华很喜欢自己的姐姐。

这个时候,婆子来报,说舞世姨娘到。

舞世便赶紧走了进去,行礼:“妾一直卧病在床,没能来给老太太请安,请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看着舞世,心中没来由产生了一丝恐惧和厌恶感,但是为怕舞世看出端倪来,她很快收敛了情绪,神色淡淡道:“你且起来吧。”

老太太的表现没什么异常,舞世只道是自己面上的伤痕让老太太不高兴了,顿时在心中盘算着如何重获老太太的帮助

南宫雪音看准了老太太的脸色,便笑意吟吟地走了过来,对着舞世说道:“舞世姨娘,老太太是个心善之人,不会怪罪你的,我们既知道你身子不便,也不会强求你做这做那,老太太可是体恤我们的呢,所以啊,姨娘就别动不动就请罪了。”

舞世的脸色骤然一变,她忽然间意识到,既然连南宫云华这个不成器的小庶女都能得老太太欢心,她侍奉老太太这么多年,难不成还比南宫云华这个不长眼的小畜生弱了去?

就算没有南宫雪音那样的地位,她舞世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舞世却是不知道,所有人都把她忌惮上了。

“老太太……妾只是心中难安……”舞世从袖中抽出了锦帕来,泪珠子缓缓从精心修饰的眼角滑了下来。

南宫雪音和南宫云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心眼中看到一丝恐惧。

舞世依旧是如此会演戏,没有恶言相向,依旧端庄清丽,这说明她确实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你原先是在我身边伺候的,我自然对你很是了解,你是乖巧的孩子,这些日子,你也吃了不少苦头,难为你了。”

老太太如此说了之后,舞世才止住了那如同珍珠般的泪珠。

南宫云华活泼地嬉笑道:“舞世姨娘你的脸康复了呢?看不出很大的痕迹哟。”

舞世盯着南宫云华,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情却很是复杂。

老太太抚摸这南宫云华的头顶,含笑道:“说的是,舞世早点恢复康健,以后也多跟少爷小姐们多走动走动,咱们南宫世家人丁稀少,不像其他世家,各个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你们啊,别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争执,尤其是你们俩姐妹,若是像前些日子那般胡搅蛮缠,搞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到时候不论谁对谁错,一起罚,知道么?”

南宫雪音和南宫云华都是笑着应道:“是

。”

舞世请过安之后,便告辞出门,南宫雪音和南宫云华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两姐妹刚离开,老太太便招呼麾下的丫鬟之一琴儿过来,低声问道:“听说何姨娘最近又病了,你去安排大夫进来给她诊诊脉。”

老太太心中对何姨娘还是有怜悯之心的,何姨娘是个老实人,没多大心眼,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看在她侍奉一场,老太太也还是发了发慈悲,关心一下。

琴儿心中明了,便道:“是,老夫人是菩萨心肠,老爷上回从何姨娘的小院子回来,说那边实在太寒碜了,而且石阶失修,舞世姨娘就是在那里跌了跟头,老爷当时已经为何姨娘请了大夫,太太也派人去何姨娘那边打理了,还拨了好几个新的丫头去伺候,如今何姨娘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心道:“只能说何氏比较幸运,遇上了雪音这丫头,不然,枉死也没人知道呢。”

琴儿知趣,笑道:“平日里老太太念经,大小姐总会来陪着,最近二小姐终于跟大小姐亲近了,可是一同来陪的时候,心性却比不上大小姐,二小姐坐上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大小姐陪着老夫人坐几个时辰都好像没事儿似的,真是好生奇怪。”

老太太笑了笑,低哼了一声:“云华虽然有长进,但是到底心思太年轻了,我也不是瞎子,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这心如明镜似的,能看不出来?云华有孟氏把持着,雪音却是真心为了寻求庇护,对我也是有五分真心的,冲着这五分真心,我自然多偏袒她一些,也是没什么,最关键是,她确实值得我疼惜,唉,两个都是我的嫡孙女儿,都是心头肉。”

琴儿服侍老太太往屋里走去,道:“老太太别担心,两位小姐定然不会让老太太失望的。”

老太太低声道:“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琴儿心知不能再说下去,便适时住口。

揽月阁。

今日南宫云华要跟在孟慧芬身边学些眼高手低,南宫雪音也明白不能做得太过,所以也没有跟着,拜别了南宫云华之后,便回到揽月阁。

一进门,南宫雪音便换了一身轻松的服饰,找出一本南宫长宏给她的字帖,一笔一划地临摹起来

这里是京都,京都的豪门贵族之中从来不缺才女,前世的南宫雪音足不出户,既不跟豪门的千金交流,在家也没有学习什么学问,一看到有字的东西就大感头疼,若非如此,也不会被肖何氏一封假休书骗得不得好死,可现在呢,她练字的时候可以静心凝神,笔下的字体也约见娟秀。

这些日子炎热异常,只今天天气阴沉,似乎风雨欲来。

“吱呀——”一声,门户被什么东西撞开了,原来是碧罗从外边端了茶点进来,但是外边的风实在太凶,让脱去束缚的门扉不由自主地猛然敞开,一股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将南宫雪音桌面上的书页哗哗异动。

碧罗皱着眉头将差点放到小几上,赶紧回身去关门。

刚刚那动静有些大了,南宫雪音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变了,刚刚用午膳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呢,想来最近也是太酷热了,老天也该下一场雨。

碧罗见南宫雪音停下了手中的笔,便道:“小姐,天色有些暗了,您若是要练字的话,我去给你取些灯烛来,以免光线太暗伤了眼。”

南宫雪音点点头,继续练字。

碧罗得了令,便轻手轻脚地掩门出去了。

又过了半刻钟,天空暗沉,不过片刻,院中便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声音,雨,像银针一般投洒到大地。

南宫雪音透过窗户,怔怔地望着外边狂风暴雨,她今日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何。

就在这个时候,苍郁急匆匆地从外边回廊转步走了进来,急匆匆道:“小姐,婢子刚刚在花园那边碰到舞世姨娘的小婢莲香,她替舞世姨娘捎信过来。”说着,苍郁将一个布袋子递给南宫雪音。

南宫雪音接了过来,掰开布袋,抽出一张字条来,上面工整地写着几个字:大小姐,有事秘商。

南宫雪音心神一凛,心知舞世是借着上次施钱的借口,要见她一面,这一回,不知道有什么正陷阱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