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暗沉,盯牢了她,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看出她的口不对心!

可是,她的表情,淡定,从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懈可击过!

一切,仿佛都是发自她的真心!

须臾,她从袖袋中摸出那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玉像,看了看,轻轻放在宫赫莲的面前:“云歌将这东西还给太子殿下,想请太子殿下答应云歌一个条件!”

宫赫莲看着那亲手雕刻的玉像,唇角冻结住涩涩苦笑:“什么?”

云歌伸手拿过桌几上面的器皿,自己动手开始煮茶,眉目清淡,言语平和:“太子殿下此举起兵必能获胜,云歌想请太子殿下得了江山之后能够励精图治成为一代贤王……”

语气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云歌也想请太子殿下攻城之日,放过段少宇一命

!他……”

宫赫莲突然嗤笑出声,语带讥诮的说道:“沐云歌,你关心的男人还真多!”

他伸手拿过那尊玉像,放在手中把玩片刻,手指缓缓收拢,片刻之后,玉像化成青烟一般的齑粉从指缝间缓缓落下。

他眸色暗沉,盯牢了她,磨牙低声说道:“既然你连段少宇都能这么上心,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对你的好?贺兰子彻已经在那场大火当中死了,你难不成还真的要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带着怒气说出来的话,总是能伤人于无形:“他已经死了,烧成焦炭了,回不来了,你这样的等待毫无意义!你要的生活,只有我宫赫莲能给得起……”

云歌手中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手中茶具,从软榻上面起身,带着寒意飘忽看他一眼,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她今日前来,目的并不是要来惹恼宫赫莲的,她只是想要他心无旁骛的完成他的复国大计。

而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生死,都要留在贺兰子彻生活过的这片土地上,他活着,会回来,若他死了,他更加会回来的……

她要斩断宫赫莲对她的那些臆想,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宫赫莲说出什么狠话,她都能接受,现在,她只需要转身走出这房间,留给他一个冷情又坚决的背影,一切就都圆满了。

和宫赫莲之间,从此就再无瓜葛。

她一步一步走得沉稳坚定,过了一道珠帘,正准备从过厅里面穿过,然后,就能够到大门了。

身后突然传来衣衫摩挲的簌簌声响,眼前一花,已经被宫赫莲一把揉进了怀里:“云歌别走!”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云歌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刚才还对自己气恼相见的宫赫莲,怎么就突然之间冲上来把自己给抱住了呢?

云歌动了动,小声提醒他:“太子殿下……?”

不动还好,一动,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似乎很强硬,可是又似乎很软弱,在她的耳边哽声说道:“云歌,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过来在我面前说这么一大通让人伤心的话?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云歌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说这些话……”

云歌挣扎着,双手紧紧抵在他的胸前,防止两个人贴得太近,声音慌乱:“太子殿下别这样……,我是贺兰子彻的女人,你不能这样!”

宫赫莲愣怔了一下,将她箍得更紧:“不不,贺兰子彻已经死了,以后,你就是我宫赫莲的女人!”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伸手将她惊惶的脸拖住,对着她的唇瓣就低下头来:“你是我宫赫莲的女人!”

他的唇片刚刚敷上她的唇瓣,她猛然的倒抽了一口气:“疼……”

简单一个字,轻如呵气一般从她口中溢出,却轻易就将他身上暴虐的千军万马击退。

他放开她,紧张的上下看她:“云歌,你哪里不舒服?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我,我……没控制住!”

云歌惊魂未定的看了他一眼,脸色发白的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面走。

“云歌!”宫赫莲在身后叫她的名字,伸手捞住她一片衣角。

云歌顿下脚步:“太子殿下还有事?”

宫赫莲看着她不愿意回头的样子,忍着心中的钝痛,沉声说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多谢太子殿下!云歌知道照顾自己!”云歌说着,抬腿又往外面走去。

被他握在手心的那片衣角,缓缓从他掌心滑过,徒留一手凉意。

云歌走得很快,很急,这般拉来扯去藕断丝连,实在和她预想的相去甚远,今日过来,不就是为了要斩断和宫赫莲之间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吗?

这般拖泥带水,对事情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她大步往外面走去,听见身后宫赫莲的声音急急传来:“云歌你等一下,我叫了贴身的人留下来保护你,你好歹认识一下吧!”

云歌一狠心,头也不回的小跑起来。

宫赫莲追到门口,看见她急急的背影,已经身怀六甲的身子还要这样仓皇的逃跑,看上去真是让人又心疼又担忧!

“云歌……”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心底涌上无比的酸涩。

头顶上阳光通透,正明晃晃的投射下来,他缓缓张开自己的手掌在面前,看着掌心杂**错,阡陌纵横的掌纹,悲声低语:“我现在,总算找到了我想要拼尽全力去抓住的女人了,可……”

前一世,我拼尽全力想要将你抓牢,却只留下这一手杂乱发丝烙痕,今生,我却绝对绝对不能放手错过!

……

云歌仓皇跑离宫赫莲的视线之后,渐渐的放慢了一些脚步,沿着碎石铺成的甬道,慢慢前走着。

脚步平缓,心中想着刚才和宫赫莲在房间里面的那些谈话和举动,心中翻腾不已。

他抱她了,他还想要吻她来着。

那么强烈暴虐的气势,仿佛要将她撕碎了吞进腹中一般让人觉着害怕,可是,她轻轻的说了一个疼字,他却突然就没有了气势……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温柔当中透着卑微,强势之中又透着虔诚……,云歌从来没有见他这个样子过,心中越想越乱。

经过花厅的时候,干脆停了脚步,在心中郑重的一遍一遍的自己说:“不是已经刀切斧砍一般的断得干净了么,还想这些东西做什么?不想不想,什么都别想……”

如此催眠一般的在心中念叨了几遍,总算是心境平和了一些,正要抬步继续走,突然从旁边传来扑哧一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