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小豆子手中提了一只掐丝珐琅精致食盒,往正殿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刚进殿门,便瞧见贺兰子荀被两个小厮架着,满身血肉模糊,衣衫破裂,骂骂咧咧从正厅门出来:“哼,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还是那句话,此毒无解,无解……”

那两小厮沉着脸不说话,只管将他架着,快步往殿外走来

小豆子急忙上前,伸手将贺兰子荀一把拉住,赔笑问道:“贺兰侯爷,出了什么事?你,你怎么这副样子?”

“去!老子早就不是那劳什子侯爷了!”

贺兰子荀一甩袖子,神色癫狂的哈哈笑了两声,侧目看向身后正殿,阴笑着说道:“嘿嘿,沐云歌,你就等着为他们收尸吧你!”

小豆子听了这话,心中猛的一紧,急忙又将贺兰子荀的衣袖拉住:“这,这话从何说起呀?”

“呵呵呵……”

贺兰子荀阴森森笑着,眼白一翻,盯了小豆子一眼,摇头呵呵呵冷声笑个不停,任由小厮架着往外面走去,一边还又扯着嗓子唱:“大兔子死了哟莫二兔子抬……”

小豆子看着他一身湿漉漉的,那衣袍上面,也似乎混了些血水,看那样子,是在正殿里面受刑了?

心中揣了疑惑,小豆子提着食盒急急往正殿走来,迎面看见几个家仆,手中或抬或拿的,不是浸了盐水的长鞭,便是沾血的条凳,还有一种西郡新出来的刑具,叫铁排骨的,也被两个家仆合力抬了出来……

联想到刚才贺兰子荀身上的那一身血迹,小豆子后脊背微微发凉,上前问一个家仆:“夫人呢?”

那家仆抬手擦了擦额角冷汗,往殿中使了一个眼神,压着声音道:“还在里面呢!……夫人是温婉贤惠出了名的,今日也不知道这贺兰先生是怎么招惹她了,居然用了这么重的刑……”

说完,摇头叹息一番,抬着刑具快步离开了院子。

小豆子更加觉得事情蹊跷,一边在心中思忖,一边轻脚轻手的往正殿里面走来。

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小豆子踩着光可鉴人的琉璃地砖,踩着自己隐隐绰绰的影子,小心翼翼的往云歌这边移步过来

她坐在软椅上,背脊微塌,似乎承担不起身上的千钧重担一般,身形透着疲惫。

她的面前摆着一尊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她的手随意搭在那盆景上面,白腻的肤色上沾了些殷红血渍,衬在玉石盆景上面,触目惊心。

小豆子觉得今日的云歌小姐,实在有些反常,看上去让人心里发慌。

停在五六步远的地方,没有继续上前,屏息静气的站了一会儿,小声唤道:“夫人,夫人?”

云歌的手轻轻一颤,从臆想当中抽身出来,空洞的目光看向小豆子:“你来了?”

小豆子急忙将手中食盒提上来,放在她的面前,又后退了两步,答道:“初画姐姐让我带过来给你的,她说你今日一直都在正殿里面,午饭也没吃,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让我带过来……”

云歌看了面前的食盒,眼神这才慢慢暖了一些:“你退那么远干嘛?还担心我吃了你不成?”

小豆子讪讪的笑了两声,老实回答:“夫人今日看上去心情不大好,我担心自己杵在你面前,会惹得你心烦,所以,所以就站得远一些……”

云歌也不为难他,静默片刻,抽了绣帕开始擦拭手上血迹,缓缓问:“小豆子,西郡王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额……估摸着还得过个三五日吧!”小豆子心里算了算时间,回答道。

云歌脸上愁云更重,放下手中绣帕,从手边桌几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信笺,卷好后放入信筒内,又滴上蜡封。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将信筒递给小豆子:“你先把这东西放在你的身边,三天,若三天之内,西郡王回来了,我自然会亲自对他说,你便将这信筒销毁便是;若三天过了,他还没有回来,你便揣了这信筒,找他去!”

小豆子慎重接了信筒,妥妥的放进怀里:“夫人放心,小豆子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办!”

云歌身子往后面微微一仰,斜靠在身后软椅上面,幽幽叹息道:“小豆子,你先下去吧,我有点累……”

小豆子答应一声,正准备离开,云歌却又在身后叫住了他:“小豆子,你见到西郡王,请转告他一句话

!”

“什么话?”

云歌看了一眼殿外簌簌翠叶,低声道:“你告诉他,请他一定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请他不要怪我!”

小豆子不是很在意的笑了笑,安慰她:“夫人放心吧,咱们西郡王那么宠你,肯定不会怪你的!”

云歌点头:“你先下去吧!”

正殿里面重又恢复了死寂,空气中有淡淡血腥味,令人觉得窒息难受,可她也不想离开这里,仿佛这正殿就是一切症结的所在,她不在这里想出解决的办法,便不会离开!

直到申时,初画和司春又带了衍儿过来,云歌才脚步沉滞,从殿门里面出来,在东面的四知堂见他们。

那两个新来的侍婢依旧跟在她们的身后,这两三个时辰下来,她们已经大概知道了一些殿中礼仪,见了云歌,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云歌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我想和自己的孩子单独呆一会儿,两位可不可以稍稍回避一下?”

二侍婢称诺答应,退到四知堂外面,一左一右的守在堂门外面。

初画见她脸色不好,唇色都有些泛白,一直还以为她是担心沈秋,遂出言安慰道:“夫人,沈秋姐姐过两日便会回来,你别担心她……”

“对呀,夫人,你再担心也没有用,不能为了她糟践自己身子呀!你看看你午饭也不吃,这样下去,沈秋姐姐还没倒下去,你倒先病倒了……”司春也在旁边劝说着。

云歌正要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了。

却见面前小衍儿自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肉乎乎的小手双手捧了,递到云歌面前,奶声奶气道:“娘亲,这是衍儿给你留的贝果糕,你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