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树木和草丛之间也紧跟着发出簌簌声响,刀剑碰撞发出的铿锵之声骤然响起,在空寂的山谷之间格外清晰。

云歌脸色煞白,猛然起身往山下嘶声喊道:“别上来

!子彻别上来!”

起身之时,衣袖将棋盒打翻在地上,白色棋子跌落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更显得她声音凌乱不堪:“子彻,别上来……”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他来了!

明知道这是一条荆棘密布的生死之路,他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赶了过来,说明在贺兰子彻的心里,她沐云歌大过了皇权大过了江山大过了世间万物。

可是他来,便断断没有活着的道理了,沐云歌想到这里,更是觉得心口生疼,急忙撇了千让,冲出凉亭,往山下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若真的要死在乱箭之下,她只愿能和他相拥着在一起,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是好的……

“子彻,子彻……”她叫得凄厉,回音在山谷里面激荡,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害怕。

却没有人回答她,她期待的贺兰子彻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她茫然的又叫了几声,提着裙子便欲又往下面跑去,千让却上前将她命门一把扣住,冷测测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沐云歌,我们的棋还没有开始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她惊恐的看着眼前俊美妖冶的脸,哀求道:“千让,求求你,你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求你别为难他!”

千让拖长声音呵了一声,将她重新带回凉亭里面,兴趣颇浓的说道:“对了,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嘛!我喜欢看你苦苦哀求我的样子!”

远处传来的刀剑声让沐云歌更加心急如焚,凝眸冷冷看着千让:“要怎样你才可以停止?我死了够不够?”

语罢,空出来的一只手抽出护情,抬手便往自己的心口处狠刺下去。

反正也活够了,今日贺兰子彻能上山相救,她便觉得今生真是值得了!

护情果然锋利,刀锋很快割破肌肤,麻利又轻便,只需要再往下面一点点,便可以准确的刺进心脏之中。

千让只当她是随便威胁自己,并不是很在意,直到护情刺入,她的衣衫染了红色,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将她手腕用力一扼:“想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云歌握在刀柄上面的力道还没有来得及散去,便被他生生扣了手腕,全部力道瞬间卸去,手中护情在刺破她的心口之后,终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用脚将护情踹开,将她拉过来摁在石凳上面,恶声恶气道:“沐云歌,我这一生所有厄运都是拜你所赐!若没有你,我和宫赫莲之间绝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若没有你,我和格鲁尔之间也能相守一生!可是你却把这一切都毁掉了!他从今往后成了真正的废人,再也不能疼我爱我……”

他扼了她的手腕,似胸中怒气不能排宣,用力一拧,她的腕骨咔嚓一声脆响!

沐云歌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厥过去,却凭了心中尚存的一点意识,断断续续道:“我把命给你便是,你,你放了他……”

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丽怒声:“千让你住手!”

锦觅儿一身紫衣飘然而立,手中红缨枪夺目的艳丽。

千让放开沐云歌,起身往她的身后看过去:“他呢?贺兰子彻呢?”

云歌也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腕骨碎裂的剧痛,再加上胸口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让她挣扎了半天竟是站立不起来,却也还是把目光看向锦觅儿身后:“他呢?”

“他没来!”锦觅儿简单说了几个字,上前伸手将她扶起来:“我来接你回去!”

沐云歌身上那点力道再也撑不住,精气神一涣散,身子颓然又跌坐了回去:“他没来?”

“对!他没来!我来接你回去!”锦觅儿重复着,再次将她从石凳上面搀扶起来:“我们走!”

云歌突然有些抗拒!

说不出原因,就是突然不想回去了!

锦觅儿见她脚步沉滞,问:“怎么了?可是伤势太重?我背你下去吧

!”

她摇了摇头,抿唇不语,却也并不挪动脚步,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看满山静寂,神色荒凉。

千让堵过来,冷冷干笑两声:“好呀,贺兰子彻果然聪明,知道此行危险,便将你一个女人推出来!”

又对脸色苍白如纸的沐云歌揶揄嘲讽道:“看来你在这个人的心里也不过如此嘛!既不是他自己来,也不是叫人带了千军万马来这十里亭,而只是随随便便让后宫里面一个女人前来……啧啧啧,沐云歌,我今天才发现你真可怜!”

云歌已经想到了其中这一层意思,只不过,现下由千让说出来,更加如刀子一般锥心刺骨的疼!

她想到过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来,一种是他不来!

却独独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锦觅儿!

由此可见他贺兰子彻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么在乎她,由此又可见,他贺兰子彻和锦觅儿之间,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至清至洁。

她哑然苦笑了两声,突然生出一种念头,那皇宫不是自己的归宿,那墓冢里面才是自己的归宿!

她对身边锦觅儿道:“我不回去了,你走吧!”

“不回去?那怎么行?”锦觅儿叫了起来,如果不能将她带回去,她又有何面目回去面对贺兰子彻?

她伸手将她扶牢,搀着她往凉亭下面走。

千让箭步上前再次将两人拦下:“我要的东西呢?贺兰子彻做了缩头乌龟,那我要的东西呢?你可带来了?”

锦觅儿扶着她站稳之后,这才抬眼十分鄙夷的看他一眼,低低的声音带着厉气道:“大胆千让,你贼心不死居然还想做那窃国之事!要不要我给北漠首领送信过去,让你不论还是中原都再无立足之地?”

千让怔了怔,开口强辩道:“我,我做这些可不就是北漠首领授意的么?你道是我自己想要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