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黛眉低蹙，气定神若的站了起来，可却是未想云朵却猛地一挥手，反是甩了孟婉一个看似不经意却目的明了的耳光，三条血红的印子，隐约浮现在了孟婉娇嫩的右颊。

谁想孟婉都没开口，云朵却是张狂大叫了起来，两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外大吼着：“来人呀！！小姐疯了！！来人啊！！！大小姐你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云朵此举是王嬷嬷教给她的，如若孟婉出什么祸端，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大夫人的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这个所谓嫡出给废在院子里头。

然而这种愚昧痴傻的招数听来本就是滑稽，如今这般使出来在孟婉看来着实令她这个妄瞎了几十年眼的人自觉羞愧。

孟婉见状眼底寒光隐现，极为惊人的力道竟轻而易举的挥开了云朵的禁锢，呼起撕心裂肺的一巴掌，抡在了云朵的右脸上，恰恰被闻声而来的家丁丫鬟落个正着。

却是适才的那一番她没有及时把控好情绪，大脑一片空白了，想不到云朵居然这么对她，可似乎不同了，她愤怒却并不悲伤，若是眼泪，前世的千日万夜早就已经流干了。

她甚至在无形中给了云朵许多机会，可云朵却毫不珍惜。

孟婉飘了一眼有些进退两难的下人们，左眉高挑，冷声一喝：“还不滚？！”

云朵转而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几个下人竟然听话的退了出去，面色惨白。

这怎么可能，这些人她应该…

“你真不会傻得以为只要花钱买通她们就万事大吉了？自以为你能够只手遮天了？”

孟婉不过轻巧的勾了勾嘴角，：“要知道你既不是大夫人，更不是王嬷嬷！…你不过是我院中一名卑微的贱婢罢了！”

云朵两眼失神，四肢僵硬，纹丝不动，孟婉的话语捅穿了她心间的那一层薄纸。

“怎么？见我失足了就恨不得即刻推我下地狱是吗？”云朵激灵的摇头，双眸秋水涌动，真伪难辨，可她太明白云朵的哭功与演技了。

云朵可怜兮兮的跪在了地面上，膝盖噌地，拖到了孟婉的面前，拽着孟婉的纯白亵衣。

适才的一遭，云朵恍然醒觉，孟婉这是一直在等着她一一解开她设下的圈子，从不选衣服开始，从赤脚触地开始，从诱她食毒粥开始，从那夜向三夫人送信开始，从昨日她通知大夫人开始，从前日她在后院苏醒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并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这事实已摆在眼前了。

可结果当她发现了已经晚了，云朵抽泣着胸口秉着那一股真切万乎的委屈与酸楚，可孟婉既没有嫌恶更没有柔软下来，仿佛是看着一出好戏，眼角上翘，嘴角轻轻牵起，讽刺的俯视着恸哭不止自以为哭了撒娇了就可以被原谅的云朵。

孟婉默自观望，这云朵到底能哭到什么时候，可任她哭破了

也无人会理睬她，她也该明白这种感受了。

当年她哀求着王嬷嬷放她一条生路，可结果却是被那恶妇一头被掐在了的堆尽猪粪的泔水里头肆意搅弄，那时候无论她怎么哀求，周围的人无一个上前为她说话。

当年她哀求孟心淑放过她的元里，可结果只是换来了孟心淑的践踏与报复。

当年她向那无情无义的渚天哭诉着哀求着哪怕只是片刻安慰与谎言也好，可结果换来的却只是死。

直到尽头，她终于是知道了，该哭的不是她，可这种感受与觉悟等到眼泪流干了，鲜血流尽了，最后众叛亲离、死无其所了，或许到那时候，或许才可能会明白。

孟婉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摸了摸云朵的脑袋，婉约的笑着：“云朵，看来今日咱们主仆的缘分已尽了。”

“慢着。”

该来时则会来，一个晚上怕是也等的人心疼了吧，孟婉的耳后响起一道刺耳又熟悉，让她恨得磨牙的嗓音。

孟婉松开了握住云朵头颅的右手，故若无事的扭头，惊讶的怔了怔眼眸：“呀，这不是母亲吗？怎么连太夫人都大老远跑过来了。”

孟婉表示完了惊讶后，便掠过了来势不善的韦芸，乖巧的跪在了太夫人的脚下：“婉儿拜见老夫人。”

“起来吧。”孟婉领了命抬头冲着那褐色竹菊印花古褂裙的老婆婆抿唇笑着，那四后跟着的下人也都是一个个的傻了眼，毕竟一日前，孟婉曾公开以位阶之份给了大夫人几分颜色，可今日竟是掠过了主母恭顺的向老夫人行礼。

云朵见救星到来，大步流星的奔向了韦芸之处，哭诉了起来：“大夫人！！救救我，小姐…小姐疯了！！”

孟婉左脚微微向外飞速的来回一抽，丝毫不着痕迹，这些久居宅院的女人们自然看不到端倪，“当”的一声巨响，只见云朵一头凿进了地面，四面朝地没了动静。

韦芸眉头轻皱起，这个云朵太叫她失望了，与王嬷嬷一般居然不经她的指令擅自行动，如今落得她进退两难的局面，如若就这样放任不管她必定在这府中失了威望，可贸然而动这些年的经营的地位，极有可能动摇甚至顷盘瓦解。

“这怎么回事，这个疯丫头！”老夫人是个古朴保守的人，单凭她这身不露一骨的穿着便知道，十年前女子禁肤的令守在新皇后的周旋下已经解开，因此如今街上的女子很少有见到如此烈日炎炎的气候，仍旧包的这般严严实实。

而老夫人最不满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丫头，而韦芸利用老夫人的这一点心理打压了三夫人的气焰，甭管三夫人再貌若天仙可那无女子本

分姿态的模样却准是成为了老夫人的眼中钉，如今女儿又被送了出去，就连是出门走动的时辰都少之又少。

韦芸这回必要摘得先机，语气有些慌忙：“老夫人…云朵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底子老实吃了亏也从不说，可这回我可真是看不下去。”

老夫人瞥了一眼目光平静的孟婉，心中好奇的琢磨，这丫头有些不同了，虽然老实了些可她的孙女也不是个傻子，若是放在往常必定是要与韦芸争闹了开来，可今日也不吵不闹，这傻丫头就是心眼傻了些，可打小这心思就多的很，可尽是惹她生火，既是如此就任她自生自灭，可今日这乖巧的倒也让她心里舒快，毕竟孟婉是她的昔日最心疼的嫡孙女。

老夫人叹了口气，任着身侧的丫鬟搀扶，打量了一眼屋内，拉长了声音：你们哪…就是欺负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可我眼睛还没瞎呢！“

韦芸沉住了脸，谁料老夫人却突然指向那桌上的一碗粥，动了动手指，意图不明的道：“我有些饿了，把那碗粥拿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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