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走了大约十分钟才看到老大爷说的那家招待所,在看见那家名叫安宁镇招待所的第一眼,王峰几乎认为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踏入了时空裂缝,一步回到了几十年前?

这家招待所的破旧程度比安宁镇的火车站有过之无不及,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杂草与苔藓将第三层完全遮盖住了。漆黑、发污的玻璃窗里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一张张大张着深邃的嘴。墙上的裂痕如同一只巨大的蜈蚣爬在了上面,王峰都怀疑,若是自己喷嚏打的声音大了点的话,是否会将这栋老房子给打塌了。

有些失望地站在招待所门前,王峰眼睛四处观瞧。安宁镇实在是太小了,恐怕仅仅走路也最多需要三十来分钟就可以逛遍整座小镇。所以,王峰一路行来,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座小镇里除了这家招待所恐怕他真的再也找不到别的住处了。

不情不愿地抬步,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王峰只能住在这里了。好在,里面的情况比外面好的多得多,虽然跟王峰所在城市的宾馆酒店无法比,但至少还算干净,而且也没有外面看得那么破败不堪。

店家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干瘦、黝黑,为人倒算热情,在王峰的前脚刚刚踏入招待所,他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可是要入住本店?”

王峰心里嘀咕着不住这还能去哪?嘴上却说着:“对,麻烦你给我找间干净点的房间。”

“好嘞,麻烦您稍等。”店主笑着点头,麻利地绕回柜台后,掏出一个小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对了,你给我找间干燥点的。”王峰忽然想起了房顶上爬满的植物,忙不迭地加了一句,他可不想睡在潮乎乎的屋子里。

“好的,没问题。”店主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

像安宁镇这样的小镇虽然小,没有什么太多的去处,可是还是有它的优点的,那就是办事都比较简单、随便。三两分钟店主就做好了登记事宜,期间连王峰的身份证都没看,就回身从身后的柜子上掏出一把钥匙,领先带着王峰去往他的房间。

“铃铃铃、铃铃铃。”

两人刚踏上楼梯,刺耳的电话铃声就从柜台下方传来。店主对王峰说了一句请稍等,就赶忙跑了过去接起电话。

王峰盯着店主,只见他背对王峰,边点头,口中边发出“嗯嗯”的声音,然后就挂了电话。

“不好意思,先生,让您久等了,咱们上楼吧。”

王峰的房间在二楼,而且还是二楼的边缘。透过屋内的窗户可以看到绿色的植物零星地爬在窗口,屋内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与一台大头电视。虽然简陋了些,不过到算是干净,而且王峰四处嗅了嗅,没有潮湿的味道,更没有他所担心的**气息。

虽然在火车上休息了不少时间,可坐过火车的人都清楚,下车后身上仍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劳感。王峰将门反锁后,就直接将自己摔在了**。

床有些硬,不过比起硌屁股的硬板好多了,一分钟不到王峰便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醒过来,身上的酸软似乎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了。轻轻捶打着身体,王峰起身向外走,他的肚子有些饿了,特别是闻到窗外不时传来的清幽果香,饥饿的感觉更强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招待所还是有自己的餐厅的,虽然除了王峰外没有其他客人,而且饭菜的味道着实不敢恭维,可果腹却足够了。

吃饱喝足,王峰出门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满脸失望地回来了。这样的小镇自然没有什么娱乐的地方,而且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家都是回家做饭,路上人烟稀少,王峰只跟有限地几个人闲聊了两句,就再也找不到聊天的对象了。于是,他失了兴趣。

在老板微笑的表情中,王峰悻悻地回到了房间,无聊地打开电视,另一只手则翻看起自己的手机。

有一个未接电话。

王峰有些疑惑,他根本就没听到手机响过,难道自己睡的那么死?这有些不太可能啊!按了回拨键,可听筒那边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摇了摇头,王峰又拨了丁三的电话,结果却与刚才一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低声咒骂了一句,王峰便将手机丢在**,转而拿起遥控器无聊的播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因为他的脑中一直在想丁三的态度到底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变化,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王峰想出一个个的原因,然后又一个个地否定,到最后,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想法,开始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忽然间,一阵冷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刮进屋内,冷风仿佛手指一样抚乱了王峰的黑色头发。他打了一个冷颤,然后诧异地四处找寻。房门紧锁,窗户在他进屋的第一时间就锁好了,那么这风是从哪来的?

遍寻无果,王峰只好将注意力从新放回电视节目上。

可随着那冷风过后,王峰心头升起了一种烦躁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他再次环顾房间,仍然没有发现,可那种烦躁更强烈了。隐约中,他似乎感觉在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让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峰的心脏狂跳,口中不断吞咽口水。左手下意识地抓起了手机,右手则狠狠攥紧了被子的一脚,将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

可这些却不能让他心头平静,被人盯视的感觉更强了。王峰表面一片平静,视线盯着电视,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聆听着周围动静。

除了电视节目与王峰自己的心跳外,他什么都听不到,屋内的温度似乎降了下来,王峰感觉有点冷,即使是盖着被,那股冷意都驱散不掉。

忽然,王峰的眼角似乎瞄到了什么,在他右侧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动了一下。

王峰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发根都立了起来。

那里到底有什么,在自己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王峰全身僵硬,他想将头转过去,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那黑暗中的东西又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恐惧如潮水袭上了王峰全身,他使出全部力气,猛然大喝一声,翻身下了床,右手随便抓起了某种东西抛向了黑暗。

“咔哗哗!”某种物品的碎裂声让王峰心中安定了些,他强制镇定地站起身,慢慢地挪了过去,看清了黑暗中的东西。

然后,他笑了,狠狠敲起了自己的额头,大骂自己真是个白痴。

黑暗只不过是没有开灯的卫生间,他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这间房的卫生间正对着他的床。而那在黑暗中晃动的东西不过是卫生间里的镜子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在打开卫生间的灯后,王峰再次确认。

一个破镜子刚刚竟然差点吓得自己半死,王峰嘴角上浮起了自嘲的笑容。特别是看到手盆下破碎的遥控器,王峰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一屁股坐在**,王峰摇着头,空气中的那股冷意似乎也消失了,他狠狠呸了一口,然后脱衣除裤。

经过刚刚的一吓,他反而有些困了。

简单洗漱了一番,王峰抬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咧嘴笑了笑,然后用食指对着镜中自己的额头戳了戳,这才呲着牙跑回**。

许是刚刚的惊吓,亦或是现在的自嘲,总之,王峰虽然感觉自己有着困意,可是却睡不着。辗转反侧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这才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半睡半醒中。

然后,再一次的,一阵冷意攀上了他的肌肤。

迷蒙中,王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然后他的耳中听到一阵轻微的、若隐若现的“踏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