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松黄汤味太重,太妃娘娘平日用的清淡,换成八宝绣丸。”若华细细瞧着菜色单子,一边吩咐道:“还有这五生盘、八仙盘也都换了,这回请的都是些内眷夫人,这些个冷盘不必太多了,前几日庄子上不是送了新鲜的鹿脯么,就上一道升平鹿脯好了。”

瑾梅一边点头记着,一边满是愧疚地道:“原想着能替王妃分担些,却还是个不中用的,这些都不曾想到。”

若华笑着道:“你也不必这样想,谁没个纰漏,以后慢慢就好了。”她自己更是一头雾水,幸好这些菜肴打她嫁入王府也见过吃过不少,不然现在只能抓瞎了。

瞧完菜色,又与瑾梅商量了一会,确定没有差错了,才把单子给了她:“拿去采办那里,叫他们照着单子去置办吧。”瑾梅接了单子笑着应了。

若华舒了口气,却还是眉头不展,为的就是先前王婆子来说的那番话,岑氏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让人送了堕胎药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狠心要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还有秦氏,她与这事有没有关系?这些问题让她很是困惑,却又想不到什么。

原本她嫁进王府里也是早就知道萧琰这两个夫人,她虽然不是软弱可欺,可也不想与她们有什么过多来往,只想着大家各自尽了本分就好,若是用王妃的身份压了她们,那也是面服心不服,反倒多生事端。只可惜如今看来,她是自作多情了。就是不理会她们,她们暗地里也是动作不断,若是不把这内府的事给治理妥当了,她也没法分身去打理庄子和牙行的事。

“你让瑛儿去把墨兰叫过来。”若华吩咐锦画道。

锦画一怔,出去打发瑛儿去了,细心叮嘱道:“你只管悄悄过去叫她来,莫要声张。”瑛儿也是个伶俐的。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子,瑛儿领着墨兰进了房来给若华磕头,若华叫了她起身,看着她低着头有几分拘谨地站在自己跟前,笑了道:“你去莹心阁也有快两月了。在哪里伺候?”

墨兰轻声道:“奴婢被派在小厨里。”

若华点点头,却是问道:“这小半月里可有瞧见听见什么事儿?”

墨兰沉吟一会,似是在想着,片刻才道:“奴婢在小厨里,不大能到房里去,但数日前。夫人身边的香蕊拿了包药到厨里来煎,可又不曾听说院子里谁病了,也没见请大夫来。奴婢瞧着奇怪便记着了。”

又是药!若华一时有些狐疑,又问道:“还有别的么?”

墨兰想了会:“再有就是,昨儿快落钥的时候,奴婢打厨里出来。在西边洞门前瞧见了茗芜院的画眉,她走得很是匆忙。此外便在没有别的了。”

若华不由地想起先前王婆子说的话,一时明白过来,看来此事秦夫人是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岑夫人自个儿要落了身子。只是墨兰终究是才送过的丫头,不在跟前伺候也不能知道更多了。

她向着墨兰微微笑道:“不错,你很是尽心了。一会子跟锦画去领了赏。还回莹心阁去伺候着,若有什么事我再打发人叫你。”

墨兰一听,连连摇头跪下道:“先前王妃给的治病银子奴婢都送家去了,如今不敢再领赏。”锦画得了若华的眼色,笑着上前搀起她一路说着引着她下去了。

若华却是依在椅背上思量着,且不说这秦夫人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岑夫人打掉肚里的孩子,只说现在岑夫人跟前伺候的都是当初自己送去的四个婆子,虽说是太妃的恩典,可是若真的出了意外没了身子,谁能说太妃的不是,怕是只会说在自己身上,只说自己嫉妒岑氏有了身子才下手,如此倒是真的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若华冷笑着,让人叫了刘婆子到跟前:“前几日让你递了翠羽和青梅的庚帖去,如今可有回应了。”

刘婆子笑道:“王妃事忙,我没敢来回。昨儿得了准信,那两户人家都很是中意,说是王府里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还愿意多添些聘礼,只要能应了这亲事。”

若华淡淡道:“照着当初纽儿的旧例,聘礼都让她们带了出去,每人再打发二十两银子,就当贺仪。”刘婆子哎哎地应着,却是想到当初纽儿出嫁的时候,王妃可是一丁点都不曾给,还把她嫁到庄子上,如今看来只怕真真是惹怒了王妃才会如此。

“说到丫头放出去,想来这府里不止翠玉和青梅两个到了年纪的,各院子里怕是都有才对。”若华取过名册翻了翻道,“先前忙着铺面的事,倒忘了这些,如今翠玉和青梅配了人,若是再留着她们怕是不好说,你替我瞧瞧还有哪几个,一并放了出去也是正理。”

刘婆子听出话音了,王妃只怕不只是要打发了翠玉和青梅出去这般简单,各院子里的人都要清一清呢。她忙清清嗓子细细数来:“说来与她二人一般年纪的还真是不少,和韵斋里的莺儿和彩鸾,莹心阁里的香蕊和玉兰,茗芜院里的娇兰、娇容,再有就是郡主的沁香小筑里的明香和明蕙。”

若华不想有这么多,还有太妃和东阳郡主跟前的人,她想了一会道:“太妃与郡主那我亲自去问一问如何处置,剩下的你只管先去打听好了去处,到时我自会吩咐你。”刘婆子一愣应下了。

瑾梅见若华眉头不展,也知道她必然是为了内院的事伤神,只得端了茶上前轻声道:“不如先歇歇吧,费了大半日精神。”

若华接过茶,吃了一口,无奈地叹道:“我倒是想歇一歇,只是都这会子了,她们也不让我省心。”说罢,又问道:“牙行那边如今情形如何?”

瑾梅道:“说是已经寻了好些个人了,如今正调教着呢。都是家世清白,自愿卖身的,年纪模样也都不差。”

若华脸色略略缓和了些:“总算有点眉目了,你打发人去告诉她,让她紧着些,这批丫头要在乞巧节前送进府里来。”

瑾梅一惊,低声道:“王妃是想……”

“这园子里要放些到了年纪的丫头出去,不能断了人伺候,那几个院子也该换些人了。”若华点点头,“与其留着那些挑唆主子助纣为虐的,不如打发出去,换了牙行送来的,日后有什么动静也能知道个就里。”

瑾梅也深以为然,道:“如此倒是可以省很多心思,王妃也能不必这般费神。”

若华揉揉额角,苦笑道:“只怕也治不了她们的心病,人心难测。”停了停才又道:“你让人去请了秦夫人和岑夫人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

莹心阁里,香蕊正陪着秦夫人说笑,正说到太妃生辰要请了戏班进来唱昆曲,秦夫人颇有些不屑地吐了瓜子壳儿,道:“京城里能有什么好的昆曲班子,当初在金陵,老爷可是请了昆曲名角孟玉楼唱了足足三日,那才叫体面。如今,倒叫人笑话咱们王府小家子气了。”

香蕊陪笑道:“可不是,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瞧不上这些。”

秦夫人愤愤道:“终究是小门小户的,哪里操持过这等大场面,也是太妃娘娘和气,才由得她主持中馈,连寿宴都让她操持。”

正说着,小丫头进来禀道:“淇园的瑾梅姑娘来了。”

秦夫人愣了愣,忙挤了笑起身迎了出去:“姑娘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来坐。”

瑾梅恭敬地给秦夫人请了安,带着笑道:“王妃吩咐奴婢过来,请夫人过去说话。”

秦夫人暗暗吃了一惊,却是笑盈盈地道:“劳姑娘辛苦走一趟,我这就过去,姑娘进屋吃了茶坐一坐吧。”

瑾梅笑着道:“多谢夫人赐茶,只是还得往茗芜院去,不敢耽搁了,先告退了。”

秦夫人更是惊诧,难道还要把岑氏也叫了去,王妃到底是要作何?她也不再多留,笑着送了瑾梅出去。

到了茗芜院,瑾梅依旧如是说了,岑夫人倒是有几分慌乱,她想不到这时候若华会召了她过去,自打她怀孕来若华免了她请安问好,只让她在房里待着,这会子让她过去,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不敢多想,只是堆起笑对瑾梅道:“不知王妃是为了何事要见我,我也好准备准备。”

瑾梅语气恭敬,回答地却是滴水不漏:“王妃的意思,奴婢不敢妄猜,夫人还是自己去见了王妃便知。”

岑夫人勉强笑道:“说的是,我糊涂了,说出这等没规矩的话来,姑娘莫怪。”

她回身吩咐了要画眉陪自己过去,瑾梅在旁笑着道:“王妃体贴夫人有身子,特特吩咐了让几位大娘陪着一道去。”岑夫人忍着气,又让四个婆子跟着一道过去。

一时间,秦氏与岑氏二人都是各怀鬼胎,却也不敢拖延,各自带了人到院前乘了马车向淇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