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邓姑姑,听着她说的似乎毫不干己的话,二姨知道,邓姑姑真的累了。看淡了生死。这也许真的是解脱。她也庆幸自己来了。否则连姑姑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第二天下午,二姨惦记着李头的病,跟邓姑姑描述了李头的情况,

邓姑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贵州倒是有一门外家子,有手点穴的绝活。打在人身上能使人瘫痪。不过这连打穴带下毒,我还真想不起来是谁。听你说他全身肿胀,倒像是蛇毒。这用道术是没办法化解的。你去山里找那只野狐狸,就是当时我收服的那两只。他们的内丹倒是可以解毒。我前几年还见过那野狐狸一次。她没认出我来。”

二姨听说,忙将自己为何能过来跟邓姑姑讲了,惹得邓姑姑笑了一阵。然后说:“当年我也是气盛,平白的让她丢了几十年的修为。她能不恨我么。你这次来还是托了这狐狸的福了,也罢,也是我结下的冤孽。我也快回去了。走之前把这事了结了吧。临死了,也不能留个外债。”

于是邓姑姑要跟二姨一起上山寻找胡丽萍。刘二当家的见母亲要上山,非要找俩人跟着,不放心母亲的身体。邓姑姑不想节外生枝,就拉下脸来装作生气的样子。二姨在一旁保证伺候好老太太。刘二当家的这才放心。阵他爪血。

走了一阵,邓姑姑确认没人跟着,就拿出召唤的符纸。这种符咒可以召唤附近的野灵,果然。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落在附近的树上瞪着她俩。邓姑姑跟他说要找胡丽萍,那猫头鹰跟听懂了似的,展翅引路。走了半天,来到一个茂密的榛子丛。两人正想着怎么找呢,一只白毛狐狸已经窜了出来。冲他们呲牙咧嘴。

二姨忙将自己挂着的荷包取出来。将那根尾巴毛滴了过去。那狐狸盯着二姨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二姨是真心的给她,才一口将荷包叼了过去

。又跳后一步,转眼变成了老太太的样子。

邓姑姑咳嗽了一声,对着她说:“你不认识旧相识了么?”

老天太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说:“你不是刘二响马的娘么?我倒是认识你,只不过咱俩没打过交道,怎么说是旧相识呢。”

邓姑姑忽然双手涅诀。用当年一样的咒法开始施展道术。那狐狸一惊,忙乱中已经被邓姑姑一招制服。她这才醒悟,眼前的老太太就是当年的道姑。只是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想必是高深的道法的缘故。于是神色装得恭敬起来,眼睛却还滴溜溜的乱转,想逃跑。

邓姑姑收了法术,对她说:“之前伤了你几十年的道行,是我不对,今天过来将这桩恩怨了结了。尾巴毛还你,算是前债已清,不过还想跟你借一样东西。山上有个人中了蛇毒。需要你的内丹帮着解毒。如果你肯出借,我送你一道避雷的灵符如何?”

“内丹?”那狐狸睁大眼睛。待听了二姨说明缘故,又低下头思考了半天。自己是打不过这两个人的,要是不借,打输了还不是得加个内丹奉上?何况还能有一道避雷的符咒,这可是保命的东西。狐狸转了转腰子,觉得这笔买卖不亏,于是请出了内丹,并告诉了使用方法。二姨跟他承诺,用完了一定马上归还。老太太撇了撇嘴,刚想说话讽刺两句,见邓姑姑又要涅诀,将话咽了下去。

二姨扶着邓姑姑回山寨,一路上邓姑姑气喘吁吁,说:“这身体支持不了几天了。你快去先救了李头,再回来看我一眼。”

二姨知道李头那边也等不了,于是点头离开。果然药到病除。按照那狐狸说的法子,李头当天就消肿了大半儿,看样子没几天就可以下地了。大家都由衷的敬佩二姨,准备了酒宴要宴请二姨,二姨记挂着邓姑姑,推辞了刘当家的留住的好意,带着我立即去了刘二当家的山寨。

小喽啰已经认得二姨了,忽然见他带着我这个年轻的姑娘,不由的面上带了调戏的表情。二姨冷眼扫过他们,仅用眼神就将他们的恶心念头治住了。进了山寨,老太太果然不好了。刘二当家已经准备好了孝服了。

见到二姨回来,邓姑姑的眼睛里才有了一丝生气。其实她的意识一直清醒,只是这幅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二丫,这些年我在山上,也算是救了些人,能积累些阴功,走的应该也平顺,只是我这些年的心结一直打不开,死了不知道能不能闭上眼。周围没一个亲人了,你送我最后一程吧,我也不算孤单

。了解我的事情的也只有你了。希望我走后,你能平平顺顺的过完这一辈子。下辈子,咱们都别投生成女人了。”二姨听了邓姑姑的话,那眼泪早就流成了河。哽咽着答应邓姑姑。邓姑姑又指着我说:“这孩子的面相好,是个善心的,以后你啊,还真能靠得住她。不过千万别让她跟道法沾边了,女人啊,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没风没雨的就最好了。”我看着邓姑姑那苍老的容颜,总是跟二姨口中的样子对不上,听她这么说我,心下更加的悲戚。邓姑姑是握着二姨的手走的。二姨哭得肝肠寸断。比刘二当家的还伤心。惹得底下的胡子奇怪,怎么着女人就伺候了老太太几个月,感情好的跟死了亲娘一样。刘二当家的还是孝心的,当下全寨的兄弟戴孝,风风光光的给老娘做了葬礼。地址是老太太生前就选好的,一处背山靠水的地方,面向南,那是邓姑姑的家乡方向。二姨哭着将自己贴身藏着的断了的簪子给邓姑姑放在了棺材里,那是她这辈子的枷锁。希望她来世,再也不要遭受这样的情苦。

送走了邓姑姑,二姨虽伤心,却也知道要早点带我回家。那边刘班主已经听闻了刘二当家之母的死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亲自过来祭拜,。顺便接我和二姨回去。他也是好意,毕竟我是年轻姑娘,刘二当家的家规又不严。怕我在这吃亏。

回来之后,聚集了全体的胡子,当着众人的面说:“李头的病是这位女先生给看好的,大家也见识了先生的本事,我家姑娘和她一个屯子,听说她的本事不止这些,只是先生为人淡薄不愿意搅和是非。今天在这,跟大伙说明白,以后女先生就是咱们山寨的恩人,她有什么事情,咱们一定出手帮忙。”

二姨连连推辞,底下的弟兄却一个个都服气的拜了下去。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这些胡子还真讲义气,二姨就救了李头一个人,大家却将二姨当做了自己的恩人一样。果然是兄弟义气。也怪不得这些年刘班主的响马队名声盖过了刘二当家的,看底下弟兄的行事就知道了。二姨住了几天,寨子里都以上宾接待,连带我都占了光,说啥是啥,那山寨里的人,你乍一看上去挺吓人,其实都是直肠子,只要跟你交了心,那是掏心窝子的,我挺喜欢这样的人,即便出身不好,但心里总有自己做事的准绳和道德标准。我没看错他们,后来他们抗日撒得血,已经足够洗清他们当胡子的恶名。

从此,每到秋天,山里果实草药等成熟的季节,就会有人从二龙山上给我家捎东西。二姨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同时,她也为这些胡子帮了很多忙。后来竟然成为了寨子的军师。这是后话。